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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作者:向渟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天凌晨突降暴雪,大雪封路,直到清雪车碾出几道车辙后,道路才勉强能够通行。


    李昒茸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上午了。


    李翰达醒了,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声音,混杂在嘈杂人声中。


    进门,果然,一大圈亲戚围坐在李翰达的病床前,旁边堆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篮子。


    李小朗皱着眉闪身出来:“老姐,你可算来了,他们当这里是网红打卡点啊,病床前搞团建呢,轰都轰不走。”


    李昒茸冲他使眼色:“你可小点声吧,别让别人听见。”


    “他们听见最好!”


    李昒茸提着大包小包,把东西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各路亲戚这才注意到她。


    “茸茸,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你快劝劝你爸。”


    李昒茸抬眼笑了笑:“怎么了,三姑?”


    三姑:“还不是因为赔偿的事情?柯木那么大个公司,怎么就赔一点钱?咱们不闹一闹,人家真以为咱们好欺负啊!”


    “就是,现在发布会的事情风声那么大,迫于舆论压力!”三姑父刻意一字一顿,“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怎么做,我们不是好打发的!”


    李昒茸转头,正好看到李小朗在挤眉弄眼,学人说话。


    她抬抬下巴,满脸嫌弃:“你快上学去吧。”


    李小朗还在做鬼脸。


    李昒茸叹气转身,不理他。


    争辩还在继续,这次开口的是二大爷,他站在床尾,拿腔拿调,一副高人模样:“你们都格局小了,这事儿啊,不能这么办。”


    其他亲戚都在自说自话,没人理他,还是李昒茸给面子:“那您说要怎么办?”


    他一锤定音:“要得太多,会显得太贪。”


    李昒茸点头:“我也觉得。”


    二大爷:“要我说啊,你们反而要少一点,现有基础上再少一点,让柯木欠你们人情。现在少要一点,才方便以后要个大的啊,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这年头,钱是越来越不值钱的,人情才值钱啊!”


    二大娘:“你这话我不赞同,什么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实在的。”


    二大爷不放弃:“你格局……”


    二大娘:“格局个屁!你格局大你怎么不上天呢!”


    李昒茸手上没停,两三分钟就把带过来的东西收拾好了。


    正好护士推着治疗车挤进来:“家属请保持安静,病人需要静养。”


    亲戚们让出一条道,护士更换输液瓶,头也不抬:“这些高糖水果都收走,病人现在只能吃控糖餐哈。”


    亲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李昒茸示意他们往外走,轻声说:“我和我弟就爱吃水果,我爸不能吃我们吃。”


    “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们。”三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这段时间我们轮流照顾你爸吧,你和你弟赶紧回去上学,别耽误了。”


    其他人也点头。


    李昒茸想了想,没有拒绝:“等我爸的病情稳定了,可能还得麻烦大家过来看一看。”


    亲戚们一致表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重新回到病房,就见李翰达瞪着眼睛看窗外。


    李昒茸:“爸,你那是什么表情,小心得干眼症。”


    短短两天,李翰达又瘦了一圈,他慢半拍反应过来:“茸茸啊,你别听你姑啊你大爷啊他们乱出主意,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千万别跟陈家闹,在学校也跟陈爻处好关系。他们那种家庭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


    李昒茸嘴边强撑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我知道,不能跟他们玩心眼,有钱人难道会是傻子吗?”


    知道女儿心中有数,李翰达就放心了,他继续看着窗外,阳光一直很刺眼,但好像盯得久了,也就不那么刺眼了。


    许久之后,他才冷不丁开口:“昨天打麻药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妈了。”


    ……


    晚自习再去学校的时候,李昒茸的眼睛已经没那么肿了,她从后门溜进去,大半天不在,桌子上又堆了一摞卷子。


    戴筝翘着二郎腿,额头磕在桌子边,埋头看手机。


    察觉她坐过来,戴筝抱着她的腰蹭,安慰她:“茸,严阿姨是大好人,她积德行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在下面也不会受苦的。”


    李昒茸眼睛一瞬间又湿了:“你还信这些?”


    戴筝:“我奶信,她老人家可是民间哲学家。”


    李昒茸:“我下次找你奶奶聊聊。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戴筝松开她,在她桌子上放了一个红绳手链,绳结间串着两枚桃木珠:“这是今年除夕,我去因果寺求的手链,辟邪挡煞的。正好两条,你一条我一条。”


    李昒茸感动,直接系到了自己手腕上。


    戴筝趴在一旁,摇头晃脑:“我感觉不用想得那么玄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天头悬梁锥刺股,明天金榜题名万人慕;今天与人为善,明天贵人相助前途灿烂。”


    “不是有句顺口溜吗,‘因为所以,科学道理’,能什么科学道理?说到底就是简单的因果逻辑嘛!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茸姐,咱过好今天,明天会好的。”


    李昒茸笑出声,她现在脑子一片糊,不知道戴筝有没有偷换概念,但是听完她的话,心情真的好很多。


    由衷道:“你们全家都是大哲学家。”


    戴筝半闭着眼睛打瞌睡:“瞎吹呗,想到哪里吹哪里。”


    见李昒茸收拾好桌子,她才说:“你去班长那里签一下字,领今年踏春登山的衣服。”


    春天要来了啊。


    这个漫长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李昒茸穿过走道时,同学们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来上课了。


    她在班里存在感异常稀薄,因为母亲的新闻才第一次被注意到。同学们在她面前不问不议,保持着得体的善意,连多看她一眼都显得刻意。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她这个人就像是白开水兑了白开水,寡淡得连八卦都懒得往她身上沾。


    倒是争议的另一头,陈爻,经常被拉出来,各个角度反复鞭尸。


    “你说昨天柯木发布会说得是真的吗?根本看不出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啊!”


    “先别说这个,根本看不出他是顶级富二代好吧?!感觉他活得比我还‘朴素’,要命,现在土豪开始卷亲民度了吗?”


    李昒茸走到第二排,班长抽出一张签字表递过来。


    “你要S码的吧?”


    李昒茸点点头,食指顺着名单往下滑,寻找自己的名字。


    眼皮突然一跳,也不知道按什么排的序,她怎么就排到了陈爻下面。


    陈爻的字丑得惊人,那么简单的两笔,硬是东倒西歪写出框外,占了她名字的半个位置。


    “晦气啊。”她心说。


    旁边的争论没有停止。


    “不是,你们重点都偏了吧,你们没发现这件事柯木的公关细思极恐吗?一天而已,柯木的口碑就大反转,现在网民都攻击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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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去了。”


    旁边的两人愣住了,感觉有道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你们不觉得,他。”同学指指陈爻的空座位,压低声音,“很、恐、怖、吗?”


    要命的就在这里,就在这时,这片区域莫名其妙陷入一片死寂,正好让那五个字清清楚楚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身边人猛地噤声,慌忙抬头,正好看到陈爻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


    陈爻垂着头,发梢在格栅灯下泛着浅棕色的柔光。


    李昒茸还没直起腰,就这么扭着脖子仰起脸,正好和他来了一个对视。


    少年眉目清润,脸颊挂着点蹭到的粉笔灰,见她望过来,眼眸又弯了弯,局促里带着几分鲜活气。


    “不是你听我说啊,他真的有问题!”后桌同学没注意到正主就在旁边,见没人理她,声音又拔高了些。


    班长满脸尴尬,用后背撞着她的桌子。


    “你干嘛啊?不要抖腿好不好?我又没说你!”


    班长满头黑线,又狠狠撞了一下后桌。


    谁能想到,后排同学刚打的热水还敞着盖子,班长这一撞,半杯热水直接泼在卷子上,剩下的全浇在了人身上。


    “啊——”被烫的同学猛地弹起来。


    李昒茸的右手也被溅到,她的手颤了颤,慢慢直起腰。


    这片区域彻底乱成一团。


    陈爻注意到她被烫,拨开人群就要往这边走,李昒茸却往后一退,缩起手,身形立马隐没在喧嚣中。


    可偏偏她的目光没有躲,直直钉在他身上。


    她仰着头,冷眼看着陈爻,眸子里写满拒绝,睫毛在顶灯下投出两弯锋利的阴影。


    陈爻看懂了。


    他的嘴角却在这时翘得更高了,舌尖抵了抵着上颚,将所有的话吞下。


    笑容比刚刚放肆,混着说不清的狠劲儿。


    他终究还是装作没看见,他脚尖一转,放下卷子,从桌斗里抽出几张纸巾,俯身去擦后桌的水渍:“烫到了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冲一下冷水?”


    后桌同学手背泛红,可能是尴尬的吧,脸竟然比手更红,一直红到耳根。


    “水都洒到冬季校服上了,我没事。”


    身边的同学也赶忙凑过来,七手八脚围上来帮忙。有人递湿巾,有人捡卷子,还有人小声嘀咕着“要不要报告老师”。


    在十八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陈爻抱有敌意。陈爻先有金光闪闪的家世,后是可怜兮兮的病情,更多人对他是又羡慕又怜爱。


    “爻哥,他们都是瞎聊的,大家都知道你不容易,你别生气。”


    陈爻蹲着擦拭水渍,闻言抬起头,一如往常,礼貌谦和、进退有度:“聊我没事。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当面问我;要是当面不想问,背后聊什么也都没有关系的。”


    后桌几位同学的脸又红了一个度。


    陈爻自嘲:“只是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很多,大家要聊的话,只聊我吧,不要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还牵扯到李昒茸。


    奇怪,李昒茸刚刚就在旁边,现在人怎么不见了?


    李昒茸逆着人群回到座位时,只听到陈爻话尾的余音。


    戴筝伸长脖子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我的老天爷,前面是炸了吗?”


    李昒茸表情很淡:“差不多吧。”


    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笔就抖了一下,手背还是火辣辣的疼。但她还是攥紧笔杆,在草稿纸上狠狠写下了第一道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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