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已久的脑海忽然沸腾,像沉睡的火山炸裂后岩浆喷薄而出,灰烬下的暗火攫取到氧气,似乎要将神志烧成灰烬。
是她吗?
许言很快打消了念头,照片一看就是别人拍的,而且那女生明媚张扬,不像每天有这么多牢骚话。
再往上滑动几下,黑眼圈。
脑海里忽然浮现关键字眼,许言一下子想到了角落里不怎么说话的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会是那个女孩吗?
沉静内敛,也不像榴莲牛奶一般活泼。
个子最高那个就更不像了。
方棠呢?
修长的手指倏尔离开鼠标,似被烫到般指腹出现了灼热感,他像一个因为好奇而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孩子,实则根本无力去面对事实真相。
是方棠,或者不是方棠……
他在做什么?
许言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惊雷,生硬地撕破天际,随之而来的飓风强势席卷,搅碎所有理智。
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知道或不知道,是她或不是她,对他而言毫无关系。
可鼠标之上仿若生出了章鱼的触角,无数吸盘紧紧咬死他的手指,迫使他继续看下去。
一种难以启齿的心思悄然无声从心底浮现,邮轮只有撞击上冰山之后,才能发现水面下潜藏的危险。
人性的贪婪、无穷的贪念推动着他,让他试图把方棠和屏幕后的榴莲牛奶合二为一。
让他沉溺于有趣的灵魂,同时被动人的外貌而吸引。
眼底的挣扎与痛苦交替出现、纠缠不休,细碎的红血丝开始蔓延。
良久,他拿起烟,深深抿了一口,手指敲击着键盘,骨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色。
小猫日记:亲爱的小猫主人,本系统计划于202x年10月4日凌晨四点进行升级,对您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许言退出小猫日记的后台,将图标从快捷启动栏删除,关上电脑,一口气喝完了剩下半瓶水。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依然是国外发来的邮件,许言直接无视,点开和鲁奕的聊天记录,敲下:
许言:你上次说吃饭的事情,我来安排吧,这几天有时间吗?
对话框上随即显示出“正在输入中”。
鲁奕:靠,三点多了,哥你还不睡?
鲁奕:有有有,等过两天我问问,你不是不去吗?
鲁奕:要不要来召唤师峡谷聚聚,好久没见你了?
鲁奕:咋不回我了?
鲁奕:人呢?
这天夜里,方棠翻来覆去睡不着,肌肉记忆控制着她点开小猫日记,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却是系统升级的通知,但已经打开了,不告诉小猫日记还能告诉谁?
爱喝榴莲牛奶:好烦,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讲。
爱喝榴莲牛奶:不说出来自己心里难受,说出去感觉朋友都没得做了。
爱喝榴莲牛奶:小猫哭唧唧jpg。
但方棠没有想到,从这天起,小猫日记系统升级了将近一个月。
期间一条消息都没有。
许言亦一夜难眠,次日下午,收到了鲁奕的消息。
鲁奕:有个妹子国庆回家了,等节后我再问问她们的时间哈。
许言:ok.
收到鲁奕消息的时候,方棠刚睡醒,没来得及洗脸,她躺在床上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许言?”她迷迷糊糊小声念了一句。
她没看错!方棠双眸登时瞪大。
虽然这个名字对比其他小言男主、霸道总裁有些大众,但又是华清大、又救了她、又是她认识的,满足这三个条件的还能有谁!
瞌睡虫直接被掐死,方棠精神抖擞坐起身来,床板发出的巨大声响吓得鹿笑一机灵。
“怎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胳膊睡麻了。”
鹿笑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没事……”
方棠继续回复消息:好的呀,没问题,但是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灿希我们俩说好了,要我们俩请的。
鲁奕:呵呵,那就行,灿希回家了,等回来了我问问她什么时间方便。
她刚想说钱灿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鲁奕的消息就发来了,于是她把对话框里的文字删掉。
方棠:好的好的,最好是周末,我平时课好多。哭脸emoji
鲁奕:懂,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还有体训。大哭emoji
。
吃饭的时间约在了周六晚。
以方棠的心理素质,从时间确定下来那一刻开始,这一周她都别想睡好。
不出意外,她的心情每天都像喝了两吨红牛一样亢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结果就是不仅整日精神萎靡,还在华市初秋的首次降温里染上了感冒。
转眼到了周三,又该去上公选课了,从早上开始方棠心里就忐忑难安,不料到了晚上,因为前一天睡得不好外加鼻塞缺氧的缘故,反而开始犯困了。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宿舍挪着沉重的身子到教学楼,将书包水杯放到教室里占座后,然后方棠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醒醒神,动身前将眼镜摘了下来。
手腕上的发圈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下,扎出一个松散的丸子头,双手捧起一瓢水,将脸埋了进去。
她平日里几乎不化妆,也不在乎什么妆会不会花,冰冷的自来水扑到脸上,凉得她瑟缩一下,也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方棠才想起没带纸巾,只能湿着脸往外走。
她散光太重,没有眼镜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以至于从女厕所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揉着撞疼的腕骨,额边的水滴恰好落到了眼睛里,方棠狠狠皱了下眉。
幸好对方不在意,停顿一秒后从她身边绕了开,走进了男厕所。
方棠按了按沉闷的眉心,继续往教室走。
许言停步在洗手台前,将烟掐灭,走上前反反复复冲洗双手。
水流从指缝中穿过,一想起那双素来带笑的杏眼里难以掩饰的厌恶,不由得加重了搓洗指节的力度,直到发红。
走出男厕所时,许言偏头浅嗅了一下,身上仍残存着微弱的烟草气味。
他调转脚步,走向另一边,于人群中随手拦住了一位隔壁教室的韩国留学生:“同学,你带香水了吗?”
韩国留学生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蹩脚的普通话说得颠三倒四:“我,香水,带它干什么?上课?”
“算了。”
许言垂下头,借着手上的水珠,修长的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将额前碎发径直推到头顶,展现出压迫感十足的眉眼。
韩国男生定定看着他,喃喃吐出两个字:“????。”
方棠回到教室,饭后吃的感冒药让冷水洗脸的提神buff瞬间消失。
她趴在手臂上,将脸埋了进去,冥冥中听见一阵骚动,却懒得抬头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言坐在后排,用力嚼着口香糖,力度大到恨不得将牙崩碎,他远远望着前面那个圆滚滚、黑黢黢的后脑勺,恍惚中觉得从上面看出了情绪。
不喜,甚至是厌恶。
“许言?”
老师点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像油锅里滴入一滴水,教室开始沸腾喧闹。
方棠迷茫地抬起头,眨了眨眼,许言也来了啊?
身后远远响了一声回应,方棠推了推自鼻梁上滑落的框架眼镜,整个后背连着头皮开始发紧,紧绷到疼。
运气怎么这么差!
她今天没化妆,头发也乱糟糟的,还顶着大黑眼圈,活脱脱一个被早八掏空身体的大学生。
想到这儿,方棠挺直的肩膀顿时塌了下去,算了算了,今天先饶自己一次,周末吃饭要留个好印象哦。
选修课不会有太难的知识点,老师又妙语连珠,第一堂课很快结束。
下课铃打响那一刻,方棠摘下眼镜,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挤出几滴眼泪,打算顺势趴到桌子上。
刚进行到挤眼泪的环节,就听到一阵沉重杂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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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声朝她冲了过来。
“方棠!”
眼镜还未戴上,一个熟悉身影便闪现到她身边,方棠眯起眼,认出来是她英语课同学、汉语言专业的姜晏。
她抬手挡住口鼻,别过脸打了个喷嚏后恹恹问他:“是你啊,怎么上节课没来?”
“哎,别提了。”姜晏一拍大腿,在她擦掉泪水、重新戴上的眼镜的功夫,讲完了前因后果。
方棠被他抑扬顿挫的语调逗得笑出了声:“你居然跑错教室,上了两节物理课都没反应过来,太离谱了。”
也想问一句,他到底是不是正规途径考上华清大的。
或许方棠话里的疑惑太重,姜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无奈笑了笑:“我是定向培养的纯纯纯纯文科生,听不懂啊!”
“那老师怎么说,饶你一马?”
姜晏朝讲台的方向望去,语气轻快:“老师念我不是故意的,跟我说第一堂课就算了。”
“挺好的。”方棠使劲揉了揉脸,打起精神,带着微弱的鼻音回应他:“以后千万不要再走错了。”
女孩甜软的嗓音让姜晏有些晃神,失礼地盯着方棠看了两秒,而后飞快转开视线,再开口时,耳尖已然开始发烫:“肯定不会了。”
几排座位后,许言直直凝视交头接耳的两个人,二人音量不大,但足够他听清楚在说些什么,方棠时不时捂嘴轻笑,貌似交谈甚欢。
“你好,这里有人吗?”女孩指了指许言身边的空位,赧然道。
许言冷冷回了一句:“坐吧。”
女孩抱着书包,尚来不及高兴能够近距离接触到许言,就见许言拎起书包,站起身抬腿就走。
“什么啊……”女孩气愤地摔下书包,嘴里低声念叨着:“长这么帅、脾气这么坏。”
第二节课开始前,许言走出了教学楼。
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路灯忽明忽暗,飞蛾盘旋在路灯下,身后教学楼的教室中,荧光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在迈进路灯的光亮前,许言猝然停下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成拳,青筋爬上手背,隐入衣袖里。
光线划分开两个世界,他在黑暗中驻足。
微挑的双眸抬起,望向刺眼的路灯,琥珀色的瞳孔如同漆黑夜空里闪烁的星辰。
光线明亮,仿佛细小的针刺入他眼底。
不知不觉间,眼底的疼转为酸。
亮处的方棠散发出柔和的光,似无垠大海漆黑深夜里的灯塔,吸引着无数人向她靠近。
但方棠到底是什么样的?活泼还是文静,软弱还是坚强?
他一无所知。
许言心头狠狠一抽,内心设想的关于方棠的一切,都被他框死在榴莲牛奶的范畴里,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想要冷眼旁观,起伏的心绪却将他一步一步推向方棠;想要靠近,又生怕被人窥探到他内心深处可耻龌龊的心思。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低俗的、被欲望吞噬理性的动物,跟那两个人有什么区别?
许言重重阖上双眸,喉结微弱地上下滑动,躲在阴沟里的蛇虫鼠蚁一辈子见不得天日。
“好像是许言。”
“天呐,本人比公众号上面的照片还要帅。”
“也不知道便宜谁,妈妈我酸了。”
“小声点,听说他不爱搭理人,别让他听见了。”
“就是,我也听说了,没关系,长这么帅脾气坏怎么了?又不是我男朋友,轮得到我哄他吗?”
身旁女生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飘进他耳中,许言摘下眼镜,捏了捏酸胀的眼角,拿出手机,给鲁奕发去消息。
许言:临时有实验安排,要去外地,聚餐不去了,不好意思。
许言:【转账:2000元】
鲁奕:卧槽,哥,不至于不至于。
许言:收下吧,麻烦帮我转达歉意。
鲁奕:言总,保证完成任务!
举步离开时,身后路灯下飞蛾仍在坚持,即使翅膀扇动得越来越慢,犹然一次又一次撞向灯罩,鳞粉扑簌而下,像落了一场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