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院的正房焕然一新,红烛高照,红帐高悬。
床榻上的大红锦被绣着喜字,是一派喜庆的布置。
贺晋远与姜忆安并肩坐在床沿,听喜婆唱完了撒帐歌,说完了喜庆话后,递到他手里一柄玉如意。
“请新郎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
贺晋远长眉紧拧,迟疑了几瞬。
姜姑娘就坐在他的身旁,虽看不到她生得什么模样,却能感受到独属于她的气息——像晨间最芬芳的刺玫,像原野最飒爽的风,热烈的甜香携风裹雨来势汹汹。
这样的感觉,让他猝不及防,让他有些彷徨,让他罕见地生出几分不知所措。
等了一会儿,大少爷握着玉如意还没有挑盖头,那喜娘也不敢催促,屏气凝神地等着。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路花费了不少时辰,这会儿都到日头偏西的时候了,连午饭都没吃,姜忆安肚子早饿了。
病秧子夫君磨磨唧唧,她懒得再等下去。
她果断握住他的手将她的红盖头一挑,之后从旁边拿过喜剪来,咔嚓一下剪了一缕自己的发,又咔嚓一下剪了一缕他的发,两缕头发拧在一起,抬手递给了喜娘,微笑道:“装起来吧。”
她做这些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如此干脆利落,喜娘震惊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想到新娘子是提着一柄杀猪刀进的门,便紧紧闭上了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喜娘将两缕头发装进香囊里便退了出去,独留两个新人喝合卺酒。
应付完了成亲的流程,喜娘离开,姜忆安才抽出空来打量洞房。
这是贺晋远的院子,正房的里间是他的卧房,也是他们的洞房。
房间与她海棠院的闺房差不多大小,不过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宽阔的檀木架子床,靠墙处一张半人高的黄花梨圆桌,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不过,墙壁上挂着几幅她看不懂的大字,还悬着一把长剑,那剑鞘上镶嵌着西域来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姜忆安不由多看了几眼。
“姜姑娘,今日的事,多谢你了。”贺晋远突然沉声道。
姜忆安收下他的谢意,道:“举手之劳,贺公子不必客气。”
贺晋远沉默没再开口。
虽然见面时间不长,姜忆安已习惯了他的沉默,她自顾自坐到桌子旁,看了看桌上的喜酒喜糕,眉头拧了起来。
京都成亲的规矩真是不可理喻,这桌子上仅放了一壶喜酒,两碟喜糕,连盘热菜都没有,这让她怎么填饱饿扁了的肚子?
她的香草还在路上,高嬷嬷那老货也还没赶来,病秧子院里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初来乍到,她都不知道该使唤谁。
姜忆安拈起块喜糕放到嘴里尝了尝。
那良久不发一言的病秧子夫君却突然又开了口:“姜姑娘,你饿了?”
姜忆安拧眉嚼了几口喜糕咽下,甜腻腻的糕点,不是她喜欢的口味。
“饿了,”她点点头,抬眸看他,“贺公子,你不饿吗?”
贺晋远没有搭话,而是起身去了外间。
不知在外头吩咐了几句什么,再回来时,有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端着托盘进来,低头搁下几样菜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贺晋远撩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温声道:“姜姑娘,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姜忆安笑眯眯看了他几眼。
她方才便发现了,她这瞎夫君在外面不便行走,可在他自己的屋里就和没瞎一样,行走自如,十分熟练,也挺体贴的,还给她送了饭菜。
只是这饭菜......
青笋,茭白、云丝、豆腐,白菜汤,虽看上去样式精致,却清淡的不能再清淡,连块肉都没有。
姜忆安唇边的笑意淡了,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瞎夫君,提起筷著伸向了那一碟青笋。
她一向胃口好,这会儿又饿坏了,没挑食,青笋茭白下了肚,痛喝了一大碗汤,吃饱了才发现,他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她皱眉,却也没多问,心想他大约是不饿。
桌上的合卺酒还没喝,孙妈妈来了静思院,在新房外面道:“少爷,夫人让您过去呢。”
原来是江夫人打发她来请贺晋远去嘉韵堂,虽今日的喜宴只请了族中近亲,新郎官也少不了去外面接受贺喜与敬酒。
贺晋远负手起身,客气有礼地道:“姜姑娘,我要暂时离开一会儿,你累了的话,就先休息一下。”
姜忆安了然,挥挥手说:“你去吧。”
石松与南竹跟着贺晋远出了院子,静思院便静悄悄不闻一丝人声了。
暮色降临下来,屋里光线晦暗,姜忆安点了灯,在正房内溜达了几圈,又隔着窗子往外看了几眼,竟没看到一个人。
平素贺晋远不喜人近身,这里没有丫鬟服侍,即便两人成婚,江夫人也没往这院子送伺候的人。
姜忆安转回了里间坐等。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自己落在马车里的那只宝贝箱子,里头还有好几把趁手的杀猪刀,可不能丢了。
院外一前一后响起两道脚步声。
转眼间,香草提着宝贝箱子满头大汗地进了屋,高嬷嬷跟在她后面也走了进来。
看到大小姐安然无恙,香草高兴地咧着嘴角,忙不迭比划了起来。
姜忆安看着香草说完,连连点了点头。
她与香草相识了这些日子,已看得懂她的手语,香草的意思是,她与高嬷嬷本坐在车队后面的马车中,谁想那冲进车队的獒犬也惊到了她们的马车,绵延十里的嫁妆还打翻了不少,贺家那位二公子先是擒住了獒犬,后又安抚住惊马,重新装了嫁妆,还派人去找大小姐与大少爷不知所踪的喜车,后来府里来人说是他们已回了国公府,车队才再次缓缓启程,所以她与高嬷嬷才到的这么晚。
高嬷嬷揉着老腰沉着老脸,不吭一声,马车急转弯时,她好巧不巧地磕到了尾巴骨,这会儿腰还疼呢,心中暗想,这贺家嫡长孙克妻的名声果然没有虚传,连她都遭了不少殃。
姜忆安瞥了她一眼,让她先出去安顿歇着。
待高嬷嬷告退离开,香草看了看姑爷不在静思院,这里没有国公府的人,突然神色凝重地拉住姜忆安的衣袖,指了指她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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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吉服,又指了指燃烧的喜烛,咬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姜忆安眉头拧起,握拳锤了一下桌子:“有人要杀我?”
香草急忙摇了摇头,用手语比划着,她在路上听国公府的下人窃窃议论,说姑爷克妻,这次成亲路上出的意外,也是姑爷克妻的缘故!
这倒出乎姜忆安的意料,她单知道继母瞒着她贺晋远是个瞎子,没想到还瞒着她他克妻的事!怪不得策马回府的路上,有些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八成就是议论的这事。
姜忆安眸色幽暗,对香草道:“去把高嬷嬷给我叫来!”
高嬷嬷在隔壁的院子安顿好了,老腰还没擦红花油,又被叫了过来。
姜忆安盯着她冷笑:“老货,你们谋划着把我嫁到国公府,是不是盼着我被克死的那一天呢?”
高嬷嬷脸色一白,心虚地躲避着她的眼神,道:“大小姐,这可是没影儿的事,大小姐嫁到国公府,姜家也沾光,老爷夫人都盼着你越来越好,怎会有这种想法?”
姜忆安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冷笑道:“那是因为我没死!要是我死了,他们假惺惺掉两滴眼泪也就罢了,反正与国公府的姻亲也结了,也有利可图,我的嫁妆还能要回去!要是我没死,那也不是一件坏事,背靠大树好乘凉,凭着与国公府的这层关系,他们能落到不少好处,横竖都是他们得利,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番话痛斥了罗氏的精明算计,高嬷嬷不自在地绷紧了老脸,忙为她开脱:“大小姐也不能光这样说,那国公府来下定,夫人也不能拒绝,国公府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她急着分辩,话里却不小心承认了罗氏确有这样的想法,姜忆安不置可否,冷冷勾唇看了她几眼,让她退了出去。
什么克妻,什么会死,她压根不信这些的。
逼问高嬷嬷,问清她那好继母心里的如意算盘,她没觉得意外。
只是——
透过窗户,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外面的夜色,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那个病秧子相不相信他自己克妻?如果不信的话,他早该娶妻了!但如果相信的话,他怎还要娶妻?
如果今日他娶的是别的姑娘,只怕凶多吉少不死也伤!
他这样做,不是害人倒霉么!
姜忆安咬紧唇,默默深吸口气压下烦躁的情绪。
算了,管他怎么想的干什么!
反正脚长在自己身上,不合心意走就是了,她还能被一个瞎子绊住了脚?
院内响起沉缓的脚步声,没多久,贺晋远走了进来。
姜忆安双手抱臂站在床榻旁,面无表情地抬眸看去。
天色已暗,房内烛光悠亮。
他身着大红吉服,黑色缎带覆着双眸,一步步慢慢走到她的面前,脸色苍白,神色沉凝。
面对面站着,他没有说话,姜忆安心情不妙,也没有作声。
“姜姑娘,”沉默了许久,贺晋远开口,嗓音似浸了清霜寒冰,疏离而冷漠,“贺某命格强硬不宜娶妻,连累姑娘实在抱歉。若姑娘同意,三年为期,届时和离,我会给你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