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结束,主母袁氏安排萧恪和裴瑛去到内院歇息。
袁氏本来有为萧恪安排单独的院子作为他午间小憩的客室,但却被萧恪直接拒绝,而后他便与裴瑛一道进了她在裴府的院子朝霞榭。
裴瑛明白这不合规矩,但她更知道,往往萧恪的规矩才是规矩。
“大伯母都已安排妥当,王爷怎么不去你那处歇息?跟着来我的院子做甚?”进到她院子里头,裴瑛心想还是问一问他原因,看是否是哪里令他觉得怠慢。
萧恪冷冷看向她,给了个很朴实的理由:“本王从没来过王妃的闺房。”
“妾身的闺房有什么好看的。”裴瑛稍稍无语。
“如何?本王来不得?”萧恪语气莫名带着恼意。
裴瑛幽幽望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显见的不虞,可刚才一齐用膳时不都好好的?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他生恼还是谁又惹了他不快?
他既不答,她便不再相问,只转身去吩咐绿竹和葛蔓将她卧房隔壁的房间也铺好被褥。
萧恪非要进去她的香闺一探究竟。
裴瑛的院子朝霞榭位于府邸东北方向,和兄长裴楷的秋露轩紧紧挨着。
萧恪从院子堂厅径直进入裴瑛的香闺,在门口一眼扫将过去,发现和他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
一般富贵女娘家的闺房,比如他阿姐从前的房间,锦绣膏粱,宛如繁花似锦,充满了女儿家的烂漫绮丽心思。而裴瑛琴棋书画样样都会,那一般这类女子的房间会更加雅人深致,以彰显世家底蕴以及大家闺秀的知书识礼。
可裴瑛的闺房,除了小轩窗内外的那抹盎然绿意外,从里到外的布置都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放眼望去,这屋子里墙壁书架甚至各个角落里,到处都装饰着各种童真有趣的赏玩摆件,包括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布偶陶偶玩具,甚至连妆奁和一用器具都偏奇形怪状许多,可以说除了最里面那张香榻外,整个闺房的风格更像七八岁孩童所居住的样子。
萧恪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位温婉端庄王妃的闺阁竟会是这种充满童趣的存在。
裴瑛站在他身侧,见他很难见地显露出惊讶探究的神情,只笑意盈盈地说:“王爷有所不知,妾身小时候很喜欢各式各样的布偶和陶偶赏玩,因此父亲每年都会给我归置很多,后来日复一日,渐渐都快占满了整个屋子,父亲见我喜欢,干脆亲自将我的闺房布置成这个样子……直到今日就再也没变过。”
萧恪心下这才了然,偏过头见她也并未有显露哀伤,更多的是对过去的追忆和怀念,便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他继而信步闲庭地在香闺各处仔细端详裴瑛的这些新奇玩意儿,裴瑛便随他赏玩,自己则去内间更衣洗漱。
偶然得见,这些新奇有趣的物件确实让人耳目一新,萧恪心情不知不觉间转好了些,直到他将目光放在了轩窗一侧书案上方壁柜里摆放的那一堆陶偶娃娃处。
只因那堆陶偶娃娃的风格和别的陶偶都不一样,那每一只娃娃的五官都长得很像等身缩小版的裴瑛。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都是按照裴瑛不同年岁时候的模样雕刻烧制而成的,而且每一套都有十二只。个头小的裴瑛都长得都胖乎乎的,像个福娃娃,后来的陶偶娃娃就开始秀丽苗条起来。
他默默仔细数了下,总共有八套,一共是九十六只神态着装都各色不一的陶偶娃娃整整齐齐摆在那里,一尘不染。
柜子并没有上锁,萧恪上前伸手拿了一只胖胖的陶偶娃娃放在手里把玩,那胖娃娃极为憨态可掬,双手捧着肉乎乎的脸蛋在那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萧恪想了下裴瑛五六岁时候的样子,觉得这陶偶娃娃分外栩栩如生。
他的手托着陶偶娃娃底座,指腹摩挲间发现那底部有细密刻痕。
萧恪随即将陶偶娃娃倒转过来,没想映入眼帘的小字却让他血冲脑海——
谢临羡赠裴瑛,承平廿一年十月初六。
承平是先帝的年号,承平廿一年,那时他的王妃不过才六岁。
谢临羡谢渊。
谢渊,又是谢渊。
他相继又拿起不同的陶偶查看了一番,果真佐证了自己的猜想,那每一套每一只陶偶底部都刻着那二人的名字和不同年岁同一时日的小字。
萧恪记得,他和裴瑛的合婚庚帖上,裴瑛的生辰八字便是十月初六生人。
这些从前的故人旧物,他那所谓知书识礼的王妃竟然还整整齐齐地留存珍藏着在。
萧恪原本因这些可爱有趣的娃娃柔和起来的面庞在顷刻间便凝结如冰。
*
裴瑛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时,就看见萧恪还站在书案前,正凝神望向窗外,像是在驰思着什么。
她走过去,带着关切问他:“王爷如何还未去歇下?
萧恪听见声音,微微侧过脸庞,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裴氏瑛娘,你可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裴瑛一头雾水,只能对他眨巴眨巴眼:“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萧恪冷冷睇了她一眼,而后将手中的陶偶娃娃扔到她面前,“解释一下这是何物?”
裴瑛忙用双手接住那只易碎的陶偶娃娃,生怕她掉到地上摔成一摊烂泥,那可是自己很珍贵的陶偶小像。
等她抬头再望向萧恪时,一时只觉他墨眉锋利似剑,星眸冷锐如刀。
裴瑛想他定已知晓这是谢渊曾经赠送给她的东西。
可他是当朝堂堂圣辉王,天下诸事尽握在掌中,都已经如愿强夺了她,竟然还会跟她计较这种微末小事?
于是她只能如实相告:“回王爷,这是谢家四郎曾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一共是八套每套十二只。”
萧恪冷嗤一声,目光聚焦在那柜子上方:“既是谢家四郎的赠礼,王妃同他退婚时,如何没有一并退还给他?”
裴瑛指着里头的各色陶偶娃娃跟他说:“这些娃娃雕琢的可都是我的模样,为什么要还给谢渊?而且王爷难道不觉得这些娃娃很可爱吗?”
萧恪神情冷漠,声音很低:“是很可爱,惟妙惟肖,赠礼之人一看就花了十二分的心思。”
裴瑛:“……”
难不成萧恪还真在意这个?想到萧恪性情莫测,喜怒难料,生怕他在府中发威,令裴家众人难堪,裴瑛顿时警铃大作。
“王爷,妾身可以解释。”她连忙说。
萧恪压眉,不置一词。
裴瑛暗暗叹气,心想萧恪这人,当真是浸润高位太久,通身的威严动辄如泰山压顶。
她只好连忙从记忆里搜索出这八套陶偶娃娃的来历,耐着性子跟萧恪娓娓道来,“王爷明鉴,事实上这八套陶偶娃娃是我父亲想将我每一岁的模样都镌刻下来,因我五岁时就和谢渊定了亲,而谢渊从小就擅长丹青,父亲便提议让他按照四时年月给我作画,而后按照画作烧制一套陶偶,并以他的名义在我每岁生辰时赠予我。”
父亲那时还说,如此就证明有两个男人守护她爱护她了,但这话她自是不能讲。
“而且,妾身和谢家退婚时,这八套陶偶裴家是将其折算了银钱给谢家的,因为这陶偶刻的全是我,还给谢家也没有什么用,因此这套陶偶现在完全属于我,和谢渊无关。”
“便是这样?”萧恪轻轻叩问,心里却知道她在避重就轻,昔日岳父只是提议而已。谢渊如不愿意,裴瑛若不喜欢,何来这些精雕细琢的成品娃娃?
裴瑛非常诚恳地重重点头。
萧恪明显不信她,抬手用两指捏住她的下巴,“那除了这套陶偶之外,可还有什么是属于那谢渊的?王妃不如一次性都告知本王。”
裴瑛从下往上仰视他:“王爷可是在生气?如果只是因为谢渊,妾身以为这些早已不重要。”
萧恪语气轻蔑:“他谢渊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本王为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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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瑛望着她的丈夫,眼神同他不闪不避:“那王爷在气什么呢?气我曾是谢渊的未婚妻,不该和他有那十多年的过往,如此便是有辱王爷身为男人的威严是不是?可这是瑛娘过去的经历,是没办法消弭的事实。”
萧恪墨眸如千年寒川微澜:“本王今日才知,原来王妃对那谢四郎竟这般深情款款。”
裴瑛听见这话只觉委屈,杏眸不期然就涌起滢滢水光,“王爷说笑,妾身早就明白,那些不过都是从前旧事,早就都过去了。”
她这般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帧帧落在萧恪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意思,仿佛嫁给他这个当朝王爷是什么万般屈辱之事。
他心中蓦地涌起愤怒,面庞染上一层冰霜之气:“裴氏瑛娘,你如今既已嫁给本王,便是本王的王妃,心里就不许再装着其他男人,如此是对本王的不忠。”
“王爷息怒,妾身没有。”这无稽的罪名扣得可真是猝不及防,裴瑛忽然就被气笑。
见她这般,萧恪额头两侧青筋直跳,冷冷质问道:“本王怎知王妃没有?”
屈辱感霎时间就肆意爬上了裴瑛的四肢百骸,令她不禁怒极反笑:“妾身是否忠于王爷?王爷自是最为清楚。再者,就凭我和谢渊从小青梅竹马,如果我当真要和他情意缱绻,暗通款曲,与他成为夫妻不早就是顺其自然之事?今日王爷又何来机会这般质问妾身?”
她义正辞严,“可我裴家和谢氏门楣清白,岂是这般寡廉鲜耻之辈?我和谢渊虽有多年婚约,可始终发乎情止乎礼,王爷辱妾身不打紧,但若要辱我裴氏和谢家两族脸面却是万万不能。”
萧恪面色一怔,钳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就松开来。
新婚那夜她那般生涩羞怯,他剑入海棠时她的疼痛难捱他都看在眼里,从而被他初破落了红,他如何要在这事上质疑她?
就算她心里对谢渊旧情难却,可她自愿要退谢氏婚约,又被迫选择嫁他也是事实。
他心间略有松动,但转念一想这事换作任何男人都会生气,况且她本就不清白,“王妃莫要以为自己委屈,方才吃席时,若非你们姐妹不忘谈论谢渊,本王也不会多此一举。”
呃,这也要计较?裴瑛当真无语凝噎。
还好她没说萧恪坏话,否则她就真要百口莫辩,“方才席间是二姐姐偶然提到他,可不是妾身要提。”
萧恪依旧眸色沉沉:“不相干的人王妃以后提都不要提。”
裴瑛只想赶紧结束这莫名的争端,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波流转:“妾身知道,王爷是妾身的夫君,自是事事以夫君为重,哪里会再去想着旁的那些不相干的人。”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萧恪,裴瑛能在瞬间就感受到他身上的冰霜解冻,“王妃清楚就好。”
噢,果真是男人那该死的大男人尊严做祟,偏偏是自己给他递了梯子。
可裴瑛是真喜欢那套陶偶娃娃,瞧着萧恪对书柜里的陶偶仍有想法,她忙拉了他的手就往里间榻前走。
“王爷,妾身有点困了,那您就在这里歇息,我去隔壁房间。”
“用不着。”萧恪深深望了那些陶偶一眼,心中已自有计较。
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怎么?王妃是担心本王要对你做什么?”
“……”
裴瑛无语,“瑛娘只是觉得不合规矩。”
萧恪一脸严肃:“怎就不合规矩?朗朗天光大亮,本王可没兴趣与王妃白日宣淫。”
裴瑛被他这直白噎住,面色顿时血红,这话说得好像她有那种心思一般。
“是,王爷端方持重,清心寡欲,洁身自好,是妾身不知所谓。”
萧恪眸光锁在她面上,见她一脸的乖觉讨好,一看就知她并非肺腑之言。
“王妃莫要贫嘴,快来与本王宽衣。”
“是,夫君。”
萧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