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汐颜语气寻常,却说着打脸的话。
沈清和顿时一噎,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却在对上许氏那冰冷、失望的眼神,立刻改口道:
“母亲莫要生气,咱们赶紧出发吧,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万一耽搁了,回程就该天黑了。”
等母女俩上了马车,沈清和骑马护在外面,眉头还是紧锁的。
难道他对妹妹,确实过于严苛了?
可乍一听到,她最近的所作所为,他心头怒火就克制不住。
而且,他没觉得自己的严厉有什么问题。
汐颜确实被祖母跟母亲,惯得不像话。
如果真的养成跋扈、暴戾的性子,日后进了东宫甚至当了皇后。
没有家人保护,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沈清和觉得自己没错,就算那些事不是他亲眼所见。
可瑶儿最是乖巧,将妹妹在外面的过失告诉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都是亲姐妹,瑶儿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清和坚定了心中所想,却也知道不能再当着母亲的面指责她了。
而坐在马车中的许氏,恼怒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你兄长真是失心疯了!从前就数他最护着你,现在竟然因为沈星瑶的挑拨,就对你恶语相向?”
比起母亲的愤怒,沈汐颜倒是平静不少。
虽说对上兄长厌恶的眼神,她多少会觉得心痛。
可她猜测,这里面想来除了有沈星瑶的挑拨,应该还有那所谓‘系统’的作用。
祖母那边,她已经掌握了稳固关系的方式。
兄长这边,显然更加棘手!
可与其将功夫浪费在这上面,不如从沈星瑶身上出发,彻底解决掉她。
思及此,沈汐颜眼底寒光一闪。
不久之后,便是太后娘娘寿宴。
以太子的急切,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不过几天前在镇国公府配合着九王爷演戏,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击?
以对方的性子,可不像是气一气太子那么简单。
沈汐颜这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许氏只当她是因为沈清和的言语和态度伤心。
忙揽着她细细安慰:
“没事的,弘法寺方丈,除了德高望重。鲜少有人知道他医术高超。”
“这一点便是你父亲都不清楚,等下他给你兄长把个脉,一切就水落石出了。你不是说他会性情暴戾吗?没准就是因此才对你没耐心的。”
就这样,许氏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希望儿子被下药还是不希望。
弘法寺之行,除了出发时的一点龃龉,之后倒是十分顺利。
午时前便到了门口,且是老方丈在山门处亲自迎接。
“天气炎热,我们去拜见大师就是,怎么好劳大师亲自出来?”
“应该的,贵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沈清和原本护在母亲跟妹妹身后,对烧香拜佛之事,保持尊重但并不感兴趣。
谁曾想,那老方丈跟母亲打过招呼后,竟落后一步,笑盈盈的看向他。
“世子光风霁月,风度翩翩,真是好样貌。”
说着自然朝着他伸手,攥着他手腕,神色自然道:
“老衲这膝盖不适,劳烦世子搀扶。”
沈清和看着面前足足几十节台阶,不疑有他,搀扶着老方丈一步步往里走。
后面烧香拜佛求签,皆是常规流程。
而弘法寺作为皇家寺院,斋饭更是一绝。
沈清和刚要跟着母亲妹妹去后厢房,谁曾想却听许氏淡淡道:
“刚过雨季,弘法寺后山泉水清澈、甘甜。带回去给你祖母泡茶最合适不过。”
“你亲自去!”
沈清和只当母亲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也不敢推脱,恭敬应下。
转身提着桶,带着几个下人走了。
许氏看着儿子走远,这才冲身旁沈汐颜使了个眼色,两人折返去往老方丈的禅房。
老方丈年过古稀,禅房门窗敞开,院子里还有几个伺候的小沙弥。
三人不必避讳,对面而坐。
“大师如何了?我儿身体……”
许氏从前最大的烦恼,便是自己配不上侯爷,学识和治理内宅的能力但不得侯府主母。
可这些日子的烦恼加起来,比她前半生经历的都多。
对面老方丈摸了摸胡须,神色凝重道:
“夫人积德行善,果然是有福报的。世子他体内确实有毒!好在发现的及时,再迟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许氏面色煞白。
“那严重吗?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其他影响吗?”
她只本能的开口询问,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
“只要远离毒物,日日泡药浴拔出体内余毒,最多半年应该就会无虞。”
听到此话,许氏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可想到背后下毒之人,她的一颗心便揪起来疼。
同时,一股怒火一点点升腾。
恨不得赶紧回去,找永昌候对峙!
方丈一生,见识了太多阴私手段,只念了句佛号,关于中毒的原因根本不打听。
随后拿出纸笔,将药浴方子写下,交给了神色淡定的沈汐颜。
“大师医术高明,可知我兄长这毒被下了多久?”
虽说沈清和的院子,凭沈星瑶安插人手,日日给侯府世子下毒根本做不到。
但也不能确定,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谁知,老方丈略一思索,坦言道:
“至少三年有余!”
话音未落,许氏母女俩皆是色变。
三年多?那时候沈星瑶体内的,还是她真正的庶妹。
而许氏想到,沈知闲竟从多年前就谋划好了一切?
“那时候,你兄长才十五啊!”
等上了马车后,许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自己所遇非人,哭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别人眼里,根本比不上权势地位!
沈汐颜则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看着母亲,沉声道:
“母亲一定要沉住气!这背后关系到镇国公府满门上百条人命。”
“今日之事算是彻底验证,父亲作为天子近臣,从始至终与您不过是一场联姻。甚至,彻头彻尾就是一场算计!”
原本见母亲悲伤,有些话不该今日说出来,叫她痛上加痛。
可沈汐颜怕她回府后,见到父亲表露了心绪。
到时候叫他知晓,镇国公府已经在自救,恐怕对所有人都不利。
于是干脆将所有真相,分析给她,叫母亲对父亲再也不心怀幻想。
“当年镇国公府如日中天,陛下指婚,想来就是为了监视镇国公府!”
“谁不知道,镇国公将您这唯一的女儿放在心尖上?若真的有异心您这里必定会知道。”
“或者说,咱们母子三人,在父亲和陛下眼里,不过是拿捏和制衡镇国公府的工具罢了!”
永昌候就是皇帝心腹近臣。
前世,镇国公府倒霉,永昌候作为女婿没有丝毫影响不说。
还是京中权贵中的独一份,圣眷在身,权势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