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深人静,沈汐颜将房中侍夜的都支了出去。
着浅色真丝里衣,端坐在书桌前。
“前世不久之后,便是群英诗会。沈星瑶在诗会上女扮男装,大放光彩名扬京城。”
“后面‘机缘巧合’才被人知晓了身份,原来那惊才绝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才子,就是永昌侯府的二小姐!”
那时自己刚刚嫁给钟亦安,又突闻母亲噩耗。
便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听说了沈星瑶的事迹。
可想而知,当初她是多么耀眼夺目!
而她所作那些诗词,或脍炙人口或震惊文坛。
便是当世大儒都道,若是男子必定收其为关门弟子。
沈星瑶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开怀,反而语出惊人:
谁说女子不如男?
此言一出,更是被不少人推崇。
寻常女子说出这话,难免被人不齿。
可她那样确实有真才实学的,说出这话便不一样了。
不仅贵女们对她崇拜,便是不少心高气傲的才子也都仰慕不已。
没多久,更是被钦点为了太子妃,嫁进了东宫。
思索间,沈汐颜开始落笔:
《咏梅》、《春江花月夜》、《水调歌头》。
十多首诗词,全是前世沈星瑶所作。
沈汐颜看着面前,或大气磅礴或充满哲思的诗句,陷入了沉思。
脑中更是闪过临终前,沈星瑶的嘴脸。
“那般心肠歹毒之人,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诗句?”
更何况她,从前没有多想,现在将沈星瑶前世传颂的诗词,罗列在一起。
总感觉风格迥异,作诗之时的心境,也不可能是一个未经世事年轻女郎能有的!
“来自两千年之后?”
沈汐颜想她知道,这些诗是怎么回事了。
唇角微勾,讥笑一声:
“被冠上沈星瑶的名字,真是糟蹋了这些旷世好诗!”
将桌上纸张收起,沈汐颜拿出几份纸张泛黄的空白诗册。
前世困于内宅,沈汐颜几乎不与人交往。
写字、作画,便成了她最大的兴趣和慰藉。
本就是学了多年,再加上天赋和性格,她在字画一途上,天赋异禀。
谁又能想到,前世一画难求的‘东篱先生’,便是被人唾弃了多年的沈汐颜呢?
作画的大师,想要将笔墨做旧,易如反掌。
“再说,沈星瑶口口声声即兴作诗,这些诗句哪怕提前流出只言片语,也能叫她百口莫辩!”
更不要说,整套诗册早在多日前,辗转到了各大儒和诗词爱好者手中了。
既然是两千年后的人,那漫漫长河中,沈汐颜相信。
能叫沈汐颜抄袭的,肯定还有不少。
可是一旦抄袭的名声传出去了,再想在诗词一途上扬名,恐怕就不可能了!
而且,沈汐颜会叫她在最风光的时候,被爆出抄袭!
前面沈星瑶有多得意,之后就会有多狼狈!
思及此沈汐颜,落笔如有神。
也幸亏前世这些诗词,被钟亦安视作珍宝,日日吟诵。
沈汐颜早就了然于心。
当时沈星瑶贵为太子妃,之后更是荣登皇后的宝座。
沈汐颜对于钟亦安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多想。
“也多亏了他对沈星瑶情根深种,并没有碰过自己。”
否则,沈汐颜必定一日也忍不了,想将钟亦安大卸八块。
不过,女儿死在他手上,又是因为他跟沈星瑶狼狈为奸,才害了自己一辈子。
这等大仇必叫他们百倍、千倍奉还!
“杨大儒、礼部尚书、新科状元,甚至皇后娘娘,都被沈星瑶的才情折服!”
沈汐颜想要将这些诗册送到他们手上,并要他们暂时保密,实在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沈汐颜从前不争不抢不假,可京中贵女无数。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是从小下了苦功夫的。
她决心不再藏拙,那便叫世人看看。
永昌侯嫡女、镇国公亲外孙女真正的风采吧!
“看不起古人?那我的反击开始了,沈星瑶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将手中诗册做旧,并想好了它们的去处,沈汐颜这才上榻安睡。
次日,睁眼后,凝视着床幔许久才回神。
自己真的重生在了十六岁,一切都不是梦。
“小姐醒了?”
拾穗和疏桐手脚麻利,已经备好了衣裳、襦裙。
待服侍着沈汐颜梳妆后,拾穗轻声道:
“一大早,长公主府的人带着长公主的口信,来找夫人,那跟采环联手的人,也自缢了!且还是个男子,说可能采环的相好。”
沈汐颜眉头微蹙,采环是永昌侯府的家生子。
又是侯府二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日后的前途不会太差,怎么可能做出与人苟合之事?
“没想到,用身边人做了替罪羊,还要败坏她的名声!”
沈星瑶,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而晨曦院的一众下人,一早得了消息先是唏嘘不已,后又不寒而栗。
虽然沈汐颜没有明说,背后是谁在设计。
但采环收买了她们身边的小丫鬟,又自缢身亡,那幕后的黑手并不难猜。
李嬷嬷当即便怒不可遏:
“苏姨娘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当年,若不是夫人跟着侯爷一起进宫求陛下恩典,她早就死在官窑里了!”
那时候永昌候夫妇新婚不久,陛下便是跟永昌候关系再亲厚。
也不可能允了他的诉求,将苏氏赐给他。
可许氏出面就不一样了,用军功换一个妾室,皇帝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沈汐颜知道,李嬷嬷她们便是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对付自己的是沈星瑶。
不过,苏姨娘的野心也只是藏在很深罢了。
只要晨曦院的人,意识到身边不太平,日后行事谨慎便好。
沈汐颜收拾妥当,便如从前一样,起身朝祖母的清心雅苑而去,陪她用早膳。
谁知,刚走到垂花门,便见到迎面走来三人。
被两个如玉少年,护在中间的不是沈星瑶又是谁?
而那两位便是永昌候之子,其中身姿挺拔,面容格外俊秀的少年。
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永昌候世子沈清和!
沈汐颜凝视着他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她在安宁伯府最无助时,见到了兄长。
可少时对她视若珍宝的兄长,一见面不仅恶语相向。
更因为母亲的死,当着钟亦安的面,怒甩她几个巴掌。
从那以后,直到传来兄长的死讯,她再也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