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雅的态度很单纯,可她的仆人每打开一个箱子,奈菲尔塔利就觉得腹肚又紧了几分。
她虽然出自祭司之家,但也从未像此时这般,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奇珍异宝:绿松石、青金石、孔雀石、紫水晶、红玉髓、玛瑙、碧玉,项链、臂环、手镯、戒指、腰带、护身符,无所不包、琳琅满目,就算是再见多识广的珠宝商人都要为此番手笔而惊叹。
奈菲尔塔利并不嫉妒,只觉得慌张。泰雅究竟做了什么事,才值得如此赏赐?
她一边回答泰雅所指首饰的构成,一边不安。泰雅是不是视我为竞争者?也许她是想试探一下我?她是不是觉得我会暗地里咒骂她,就像内弗莱特所做的那样?
或许是我错怪了她?或许她只是单纯地在与我分享喜悦?
奈菲尔塔利不由地唾弃自己。明明说不想争斗的人是她,想要信任别人的是她,然而只是与泰雅坐在一起,她就怕得不得了,因为这里是王宫,传闻中、历史中,王宫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逞凶斗狠,在这里她谁也不能信任。
真希望姐妹还在我身边。奈菲尔塔利又想起与二姐离别的那个夜晚,高悬的明月之下,她央求二姐带她离开,却被拒绝。但转念一想,她身处于王宫就已经感到无比恐惧,若是在外面......
颈肩冰凉的触感如快刀般将她纷杂的思绪剪断。奈菲尔塔利微微低头,挂在自己脖颈上的是一条做工精巧的项链,一只只同样大小的白珠静静串联在一起,就像无数兄弟姐妹那般紧密相连。
她迷茫地抬头,撞上一张挂着微笑的面庞。那微笑和蔼又亲切,虽然泰雅的头发是一片乌黑,她眼瞳的颜色也与柔金毫无关系,奈菲尔塔利却有些恍然。说不定,被太阳祝福的人是她才对。
“刚刚我就在想,这条项链一定很适合你!”泰雅笑着问旁边的侍女,“纳胡特,你说对不对?”
那名侍女点头如敲鼓。“是的,非常美丽!”
泰雅的话就比她多彩的多。“我敢说,奈菲尔塔利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令人喜欢!”
奈菲尔塔利感觉自己的脸颊温度正在上升。她的指尖抚上那一颗颗圆珠,指尖冰凉的触感却加剧了她的症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得了病。然后她开始努力从胃袋里、从脑袋里,搜寻一些有趣的事来和她攀谈,但奈菲尔塔利不是那块料。她只能傻笑地同她道谢,然后看着泰雅戴上另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更要命的是,泰雅调整了一下座位,与她肩贴肩坐在一起。奈菲尔塔利知道对方将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幽幽的香味已经说明一切。
“我们看上去像不像姐妹呀?”
她听到泰雅这样问,而纳胡特也满面春风地附和道:“真的!两位殿下瞧上去就像是同胞的姐妹,真让人羡慕!”
“它很适合你,你就带走吧!”
泰雅顺势提议,事情好像就这么定了。奈菲尔塔利想要说些什么,因为她们能这么说,她真的很开心,甚至有些无法适从,但她能做的只有试图把那只项链拿下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
泰雅摁住她的手,轻轻把它们移回原位。“贵不贵重是次要的,首要的是我的心意。你要是接受我的好意呢,你就收下,你要是不收,我也没办法咯。”
在她的注视之下,奈菲尔塔利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泰雅笑了。这是天底下最温馨的笑容。奈菲尔塔利敢如此断定。
紧接着,泰雅又开始拨弄起护身符。她也凑上去,为她讲解上面的纹路图案,以及所属的神祇与祭祀相关的知识。这是奈菲尔塔利少数擅长的事情,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听,拉美西斯王子就是如此,但泰雅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说一些她从来没想过的怪话。
“是圣甲虫推着太阳东升西落吗?”她念叨着真有意思,然后说出更有意思的事,“我一直认为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在转动。”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奈菲尔塔利很惊奇,“如果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在动,我们为什么没有倒下,反而一直站在地上呢?”
泰雅理所应当地回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引力。”
“引力?”这是奈菲尔塔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就像我们两个一样。虽然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但因为彼此之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百转千回也能相遇。”
奈菲尔塔利不知道话题是如何进行到这里的,但她很快就明白拉美西斯王子为什么会喜欢她。泰雅有那种才华,她能把这些奉承话说得令人深信不疑。
“哦,哦,”她支吾地回道,“我的荣幸。”
“啊呀。”泰雅长舒一口气,“从刚刚开始,你就心不在焉,满腹心事的模样,我还担心你碰上了什么过分的事。看到你这么开心,我就放心啦。”
“我没有什么心事!”她纠正完,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还挺快乐的。或许是因为脖子上的项链,或许是因为泰雅的话语,又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微笑,总之,无论如何都应与泰雅有关。
奈菲尔塔利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对自己抱有敌意。于是她鼓起勇气,说起自己不安的源头:“其实,我应该怀孕了。”
她说着,悄悄看向泰雅。
“那是好事!”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拍起手来,由衷地为她高兴,“你派人跟拉美西斯说了吗?他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很高兴!”
“还没有。我没来得及......”奈菲尔塔利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是一时冲动自己跑出来的,当然没吩咐人去通知王子。
“那需要我派人说明吗?”
“不用不用。”她连忙摇头,说明自己会派人。
泰雅当然也没再坚持,接着把目光放到四个箱子上。四个箱子都装满了珠宝首饰,分不太出价值差异。
“恭贺你的大喜,我也应该送些什么。正巧,你挑一箱带走吧!”
“啊?”奈菲尔塔利知道泰雅出手阔绰,但没想到说给就给。就算是她手里的基数大,但那也是四分之一的赏赐,还是出自法老之手,一般人怎么会如此爽快?
“这不行,我不能收!”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就像有了救命稻草,“我有这个就可以了。”
“没关系。你和拉美西斯的结婚宴会我没能到场,后来也没有送去贺礼,最近也有些忙没来得及去跟你多说说话。我心里内疚得很。”
泰雅如此说,旁边的侍女立刻帮腔。“是呀是呀,您不知道,泰雅殿下可是一直都念叨你。每晚睡觉前都会说第二天肯定去瞧您,结果早上一醒,光是忙公主的事就要忙好久。”
“没她说的那么夸张。忙来忙去都是些杂事,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过去了,无聊得不行。”泰雅说着,伸手帮她正了正项链的位置,“实不相瞒,你怀孕这个消息,是我这么多天来听到的最让我开心的消息。你要是不收下,我就派人找拉美西斯,让拉美西斯找人帮我搬到你那里。”
奈菲尔塔利的嘴张了又和,最后只好点头答应。“请问,陛下为什么赐给您如此多的财宝呢?”
说到这个问题,泰雅就没多么热情了。她只答:“新型纸张试做成功了,陛下很满意。”
*
泰雅还想同奈菲尔塔利多聊聊,但宾塔娜特醒来后见不到母亲,就一直在哭。虽然在她的安慰下,公主慢慢停止哭泣,重新入睡,但显然,这种气氛下奈菲尔塔利也不宜久留。于是她差人将这位姐妹和属于她的礼物送回住处。
剩余的宝物自然要由侍从与侍女们一同搬回库房。就在他们处理的时候,泰雅却发现一名姑娘的异常之处。
那个女孩就是卡塔,她的姐姐是皮耶。在泰雅结婚之前,被派往尤努为她制作衣物、首饰的匠人之二。
事实上,她和她的姐姐就是梅里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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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王妃安插在图雅王妃身边的间谍,因为家人被握在对方手上而被要挟。由于她们的行动始终处于边缘地带,所以泰雅其实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她们保了下来。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她当时怀孕了,而且其他人也不怎么关心她们的生死。
总之,皮耶依然做着裁缝,而卡塔则更喜欢首饰,所以转而当起了银匠的学徒。
“卡塔,你留下。”
女孩止住步伐,转过身来,用那对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殿下,请吩咐。”
“把你的袍子挽起来。”对方看上去有些犹豫。见她不明白自己的命令,泰雅纠正道,“露出你的手臂。”
卡塔立刻抬头,就像一只被大型掠食者顶上的小兽那样慌乱。“不,殿下,这不行......”
她看上去比刚刚的奈菲尔塔利要慌张一万倍,但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可以的话,泰雅真希望自己刚刚是看花眼了,但对方的态度很好地说明了她话语间的真实性。
她阻止想要上前的纳胡特,只是盯着卡塔。在她无言的注视之下,卡塔终于战战兢兢地掀开自己外袍的一角,露出自己的双臂。
泰雅听到纳胡特倒吸冷气的声音。事实上,她也有轻声吐出“天啊”的冲动。
因为卡塔的手臂上满是伤痕,烫伤、割伤......有些地方还在发肿,淤青已经是最轻松的症状了。
“纳胡特,你去找海吉要一些药膏。她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一趟。”
纳胡特点点头,立刻抬脚钻出门外。
鉴于对方不妙的情况,泰雅也不能再用严厉的态度对待她。于是她站起,将卡塔拉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温柔地问道:“卡塔,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还用尽全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的女孩终于爆发,泪雨涟涟。泰雅并没有急于跟她要个答案,只是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泪。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觉得这姑娘哭起来太安静,居然一声不吭,声音比老鼠还小。
最后,卡塔慢慢地为她讲了一个很普通,但又很触目惊心的故事。
卡塔的父亲在王宫工作,是个驯兽师。由于他负责的是像狮子那种大型动物,所以收入不菲,但这既不意味着他是个好丈夫,也不预示他是个好父亲。卡塔的父亲会向无家的女儿们宣泄爱意,但却把拳头与怒火留给家人,在受到梅里涅特王妃的要挟之后则变本加厉。最一开始是巴掌拳头,后面就开始变成着了火的木棒和锋利的刀具。母亲尽全力不要让孩子们受到威胁,但收效甚微。
泰雅没有问她们的母亲为什么不选择离婚。事情就是这么微妙,虽然凯美特的女性有所谓的婚前合约,但真正为她们撑腰的是自己的母家,如果母家不复存在,女人要带两个孩子是很困难的——如今皮耶和卡塔都在王子妃的手底下做活,情况好了很多,但这样简单的事情,那个男人怎么能不明白?
比如上一次毒打就是因为他嫌卡塔交给他的钱太少导致的。
一个收入不菲的人却缺钱花到不行,要从还是学徒的女儿身上剥削,那这个人多半,不,一定是个赌狗。
泰雅的脸上维持着微笑,但心却慢慢冷下去。“卡塔,你的母亲会做些什么呢?”
“回殿下,她也是个裁缝。姐姐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她是为了照顾父亲,所以才呆在家里的。她很厉害!”
泰雅满意地笑了。“很好。今晚王子回来看我,我会请求王子召她进宫。你需要做的,仅仅是把伤养好。”
“殿下想要做什么呢?”
首先唠家常,然后问一下她有没有意向当个寡妇,赚笔皇家的补贴费,最后,就是让那只该死的家暴赌狗瓢虫成为我打胎计划的一环。
当然,我不会让活着的他酿成我的流产,否则你们也会被卷进去,但是死了的他就不一样了。
“给你的母亲一份工作,问她几句话而已。”泰雅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