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雅现在就是很郁闷。
她不喜欢前扑后拥的生活。即便周边的人都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泰雅也坚持身边只留纳胡特一人,而纳胡特比起她的仆人,更像是女伴:她们一起学习、散步,当泰雅和小马、狗儿一起玩闹的时候,纳胡特就在一边琢磨她喜欢的东西。
同样,泰雅也不喜欢空间太大的房间。
照她看,这个时代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摆,能放床铺、石头桌子和用于储存物件的箱子,再放两个植株装饰一下就够了。重点要干净。空间大了,浪费,还难打扫。
泰雅也是靠着以上观点说服母亲的。父母总觉得孩子中她的房间最小,不合适,于是给了她许多金银首饰做补偿(它们不是父亲分得的战利品,就是法老家族赏赐的财宝),结果,她老是和阿猫阿狗混一块,那些宝贝也都躺在箱子里,除非节日,否则无人问津。
泰雅对这种生活方式很满意,哪知道今天却因为这点追求吃了个闷亏。
今日,天才蒙蒙亮,一群裁缝和银匠带着他们的学徒浩浩荡荡地来到府上。旁边还有几个带着真家伙的士兵。
那群士兵有雇佣兵,也有奴隶为了恢复自由身而加入军队的。为首的是努尔的老部下,里赫。
泰雅没见着里赫,只听纳胡特描述。他膀大腰圆,漆黑色的圆脸上长着浓眉毛、圆眼晴、厚嘴唇……她的描述让泰雅联想到剃了毛的黑猩猩。
“不过他虽然长得可怕,谈吐却很得体。”纳胡特说,“不愧是从瓦瑟特来的。”
人家不光是从瓦瑟特来的,人家还是王子的护卫呢。纳胡特这个丫头见了这阵仗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心思单纯得让泰雅担心。
他们没明说,但泰雅知道,这群人是陪同王子一起从王都来的,为日后的王子妃准备宴会用的衣物。
现在,这群浩浩荡荡的人全都挤在她这小房间。本来安静的空间搞得热烘烘、吵嚷嚷。泰雅前前后后全是人,纳胡特挤都挤不进来。
裁缝拿着布料在她眼前来回晃,问她哪个更好,但它们在泰雅面前都是差不多的亚麻布,颜色都白的一模一样。泰雅稍一思考,选了看上去更加轻便透气的那款。
那裁缝姐姐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很职业,跟热情的服务员姐姐没区别。
“哎呀,您眼光真好。这匹布料是最近才纺出的上等货,用它做出来的裙子贴身又透气,可舒服啦。等做好,您试试,一定好看。”
她说着转头,对着自己的学徒则换上一副严厉的表情。“你,把这匹布料收好。你!说的就是你!赶快把绳子给我拿来!”
被点名的小丫头赶快把一根系着结的绳子递上来。
裁缝姐姐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抽过绳子,转身又毕恭毕敬起来,比变脸还要专业。
“小姐,请让我帮您量一下尺寸吧。”
泰雅站起来,一面配合她工作,一面问:“你叫什么?”
“回小姐,我叫皮耶。”裁缝用绳子在她的臀部比划。
“她叫什么?”
皮耶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嘴唇有些打哆嗦。“您说刚刚那个拿绳子的女孩?”
泰雅只用无言的注视予以回复。
皮耶的身体立刻下移。若不是泰雅反应快,她一定当时就跪在地上。
“你做什么?”
接着,更多的人作出反应。泰雅不是八爪鱼,她扶不了那么多人。她只能看着全屋子的人刷刷地跪下。
泰雅被吓了一跳——纳胡特不在这,她按照泰雅的吩咐,去给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端啤酒了,否则她也会被吓一跳。
但皮耶的反应比她剧烈地多。恐惧占据她的面庞,双眼几乎要涌出泪水。“小姐,小姐,大人!请宽恕她的无礼吧!”
“她没有做任何冒犯我的事。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泰雅将皮耶支起来,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维持平静,以免对方再胡思乱想,“你们起来吧,做你们该做的事。”
其他人慢慢站起,而皮耶依然在打哆嗦。“小姐,她叫卡塔,是我的妹妹。最近才成为学徒,动作慢了些。”
“没关系,我只是感兴趣。”泰雅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让皮耶哆嗦成这样,她只能用微笑安抚这位精神高度紧张的裁缝,“我看你妹妹挺机灵的。”
“您过誉了。”皮耶低着头,“我妹妹不过是个笨丫头,现在连尺子都还不太会用。”
这样下去这事情没完没了。泰雅还不能叹气,她怀疑自己的叹气也会让她们会错意思。
此时,门边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纳胡特。这姑娘回来的真正好,简直是她的救世主。
泰雅立刻说道:“今天天气这么热。诸位工作辛苦了,喝些酒解解渴吧。”
纳胡特长着一张朴实的脸。她在裁缝、银匠和学徒之间穿行,向每一个路过的人露出笑容,递给她们啤酒。
在凯美特,人们不经常直接喝水,因为河水中含有很多有害的杂质,除了常规的泥沙外,还有一些致病菌、藻类,以及不用特殊手段无法处理的有机物。虽然凯美特也有一些过滤装置,但都很初级。比起水,发酵后的酒反而更加健康。
当然,说是啤酒,凯美特的啤酒和现代的啤酒有着很大的差别。照泰雅的意见,这里的啤酒更像是米酒,而且种类更多,日常饮用的类别发酵过程较短,酒精度数很低,只要不往死里喝,不会影响工作。
啤酒的出现很好地缓解了室内的气氛。
皮耶接过酒杯后小心翼翼地瞧着她,才抿了一口,就把它放到一边。她拿起绳子,虽然看上去依然有些恐惧,但已经能够露出笑容了。
“你们要给我做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呢?”
“小姐,当然是丘尼克。大人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做的比以往的任何一件都要好看。”
老实说,泰雅压根不想知道她嘴里的大人是谁,但她打赌是拉美西斯的注意。
丘尼克可以被视作为凯美特风格的吊带连衣裙。这种裙子呈筒形,对于热爱户外活动的泰雅来说很不方便,所以只有过节的时候她才会穿。
而且,她也不是很喜欢丘尼克的吊带设计。丘尼克的吊带有单肩和双肩的,但很多都需要露出上半身。这对于灵魂来自21世纪的泰雅来说,还是太超模了。
皮耶量完臀围,在绳子上打了个记号,又将绳子伸到她的大腿内侧。
“最新的轻便面料、红色镶边、外面再套上一个珠网。我们再给您准备一款围肩。您会美得没话说。”
“您别怪我多嘴,您穿得未免太素了。”一名妇人上前,怀里端着一个篮子,里面是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朵,“您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现在也美得让人心驰神往。”
这倒是真的。
泰雅完全同意这个说法。
她的母亲很美,虽然在每个孩子看来自己的母亲都是天下第一美,但里塞亚的美貌是很客观的。她鼻梁高挺、眼睛深邃、颧骨柔和、脸型流畅,身材更是没话说,感觉有点像埃及版的莫妮卡。
泰雅虽然脸上也有里赛亚的影子,但面孔更为柔和,没那么有气场——哎,她还是比较喜欢御姐。
“您的美貌不亚于您的母亲。”那名妇人开始挨个把那些花往她头上比,“您不知道,大人可是为您神魂颠倒,催着我们干活。要我说,他恨不得今天您就搬过去。”
对她这番说辞,泰雅一笑置之。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拉美西斯能如此简单的喜欢上我,他也能很简单地喜欢上别人。
“您别不信。我在图雅王妃身边服务好多年了。我敢打赌,王宫绝没有您这般美丽的姑娘。”那名妇人说着,态度犹豫起来,“不过,嗨,现在说那些还太早了......”
皮耶接过话头。“您就要结婚了,穿得跟小姑娘似的确实不太合适。麻烦您把手举一下吧。”
泰雅举起手臂。她知道那银匠妇人要说些什么。王宫从不缺可人儿,缺的是会下崽的美人儿,更缺能把崽子养大的母亲。
不过这对拉美西斯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会有很多个妃子,以及许多孩子。
“您的身材也很好。像您这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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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高贵的女士,穿什么都会很好看。当然,我们会让您更好看。”
皮耶说着。更多的人朝着泰雅凑过来。她们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她身上比划,项圈、腰带、手镯......黄金、玛瑙、红玉......珠光宝气的东西缠地她紧紧地,还要追着她问更喜欢什么款式。
泰雅只觉得她会累死。
“这还不算头冠呢。”那妇人似乎看出她的疲惫,跟她打趣道,“不过您最适合的还是花儿。若头上再顶些什么东西,就显得太重了。您别一支莲花就很美。您喜欢什么呢?”
泰雅不想做选择,今天她做的选择已经够多了。
“照您的想法办就是。”她问,“这么多东西,您们要花多长时间?”
“我们会很快做好的。大人特意叮嘱过,我们把其他所有的工作都抛开,就赶这一个。您放心好了。”
还有三天。首饰有些花纹和宝石需要现做,麻烦得很,出一个岔子就要重新来过。
“感谢大人照拂,也麻烦您们关照。”泰雅向呆立在一边的纳胡特招呼道,“纳胡特,把我的箱子打开,给师傅们分一分。”
纳胡特点点头,赶快去拖那只更加珠光宝气的箱子。
“我这里的东西肯定比不上王城,就算我的一点心意。”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望向那为首的妇人。
妇人连连摇头,说:“我们这是为大人办事。若大人知道我们收了您的东西,定会将此事视为对您的侮辱。”
泰雅点点头,礼貌地说:“那到时我向大人说一声,您们做事做地极好。”
在场诸人皆是连连道谢,忙前忙后,直到下午过半才离开府邸。
泰雅也认了命。这两天她肯定是不能再去学校,在后院逗逗小狗、钻研钻研马鞍的做法就是。
“小姐。”纳胡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怎么了?”泰雅逗着旺财,心里也知道她想要问些什么,“是我婚约的事?”
纳胡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问:“我就是听到王宫什么的......”
“我要嫁给王子。”泰雅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你不能跟你的家人说,自己明白就好。”
纳胡特连连点头,保证自己绝不说出去,只有小姐让说才说。然后,她的语气就逐渐变得缥缈起来。
“我想也是,小姐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能随便挑个混小子嫁了?”
“嫁给王子不算好事。”
“为什么?”
她果然不知道,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泰雅也觉得自己只把最简单的道理讲明白就不错了。
泰雅问:“王子以后会成为什么?”
“法老?”
“法老只有一个。”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她就放开说了,“法老能有很多儿子,但只有一个儿子会成为法老,而法老和法老的兄弟是两个概念。打个比方,你是法老的弟兄......”
纳胡特的脸蛋立刻被惊惧填满。
没办法,谁让我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泰雅拍了拍她的面颊。“只是个比喻,放轻松点。”
过了一会儿,纳胡特才讪讪地点了点头。
“你的兄弟可以娶无数个漂亮姑娘,从平民之女到漂亮公主,膝下儿女多得堪比河里的鱼,而你还得尽可能遵循一夫一妻的传统。”
“你的兄弟乃凯美特之主、众神的化身,富有四海、尊贵无比,而你,能在他面前说句话都要感激涕零。”
“你的兄弟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会有人鞍前马后,不是为他唱赞诗,就是为他擦屁股,而你,就算立下丰功伟业,你的功劳他也要拿走八分。”
“这是两回事,我的好姑娘。”泰雅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有圣人才会面对这样的差距说‘无所谓’。”
纳胡特愣愣地问:“那,那他们会怎么办呢?”
“看他们有没有胆气,有没有能耐。如果二者兼备......”
泰雅微微一笑。
“自然是要弑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