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苏昙还在做饭,家里猝不及防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昙看到莱斯眼底的一片乌青登时吓了一跳,她停下翻锅铲的动作,问道:“你昨天没睡觉吗?黑眼圈重得快比上熊猫了。”
莱斯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看了一眼苏昙:“熊猫是什么?”
苏昙:“……”
好吧,她忘记了这俩个物种压根就没见过面,当她没提。
莱斯本也对这什么猫的不感兴趣,他继续自顾自说道:“我有事找你。”
“哦。”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
“不好奇。”
苏昙正忙着把做好的煎蛋夹到盘子里,又转身去盛锅里的紫菜咸汤。
“你先别做了!”莱斯有些急了,他走到苏昙身边,按住她盛汤的手,“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森林狼,怎么这么喜欢生火做饭,直接生吃不好吗,不比这些表面功夫有味道?”
苏昙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来,反问道:“那你住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直接风餐露宿不好吗?”
莱斯:“……”
巧舌如簧。
他撇撇嘴,坐到沙发上:“我今天来找你,就是通知你,我可以和你调查那些失踪的兽人。但是,不去月影族是我最后的底线。”
苏昙嘬了一大口紫菜咸汤,温过一遍喉咙之后,慢悠悠地问道:“改主意了?”
“你就当我一时冲动的鲁莽决定。”
“想了整整一夜,连觉都没睡,我怎么看可都不像是鲁莽。”
“你——”
莱斯气得又站起来,注意到盘子里的两个香喷喷的煎蛋,准备伸手去拿:“……给我准备的鸡蛋?”
“啧。别碰。”苏昙毫不客气地用筷柄敲了一下他的手指,嫌弃道,“不是给你的。刚不是还说喜欢直接生吃?喏,左边案板上有生的兔肉,那是你的。”
莱斯瞪大双眼,颇有些不情愿地走向案板:“这一共就咱们两个人,不是你和我的煎蛋,还会有谁?”
“反正不是你的。”
苏昙挑出一个金黄焦脆的煎蛋,留下较大的那一个,顺手把盘子小心地往里推推。
莱斯满脸怀疑地把兔肉拎到鼻尖下面,上下左右仔细嗅闻半天,最后才细嚼慢咽地吃下去。
苏昙好笑地看着他:“没有毒,放心吃。”
虚空之境餐厅大厨严选,001冷链速运,保管新鲜得很。
莱斯一口气把肉囫囵吞下去,重新扯回话题:“所以,你想怎么查失踪案?”
“我想,先去找个人。”
*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一小时后,莱斯指着面前熟悉的房子,没好气地问苏昙。
“对啊。你找过乔泽,我也找过他,两个同伴变三个同伴,不好吗?”
苏昙话音落,木门打开,出现依旧睡眼朦胧的乔泽。
她还未来得及打招呼,莱斯便熟练地从他们二人中间挤进房门,毫不客气说道:“几点了还没起,太阳晒屁股了都不知道。”
苏昙对乔泽笑笑,把她手里的肉递给乔泽,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乔泽打趣道:“你俩竟然还有同框出现的时候,真是稀奇。”
“别聊那些有没的,我托你打听的失踪案有什么进展了吗?”莱斯打断他。
“很遗憾,你拜托我的事情还没有消息。不过,小希让我暗中观察的事情倒是有点意思。”
莱斯嫌弃地皱紧眉头:“恶不恶心,还小希。”
“我把维希当妹妹,叫声小希怎么了?”乔泽理直气壮道。
苏昙也眉心一跳,尴尬地示意乔泽接着往下讲。
乔泽:“就在昨天凌晨四五点模样,我在外面猎食回来,恰好经过月影族那一片地方,你们猜我看见谁了?你们肯定想不到!”
莱斯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别卖关子?”
乔泽反而看向莱斯,有些激动道:“是那只独眼狼!你曾经的手下败将!”
“独眼狼?他在那干什么?”苏昙问道。
莱斯:“你也认识宾砾?”
苏昙:“……实不相瞒,之前我离开你家后,碰巧遇到独眼狼——也就是宾砾,还有他身边的一只杂种狼。之后我又进到了月影族,在那待过一个晚上。”
莱斯冷笑:“没想到两年过去,亚斯那条狗竟然还跟在宾砾身边。”
“你看见宾砾,然后呢?”苏昙接着问乔泽。
乔泽:“我瞧见,他对一只小雌狼说了什么,没一会那小雌狼竟然跟着他走了!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怎么,我看着那只小狼竟然和莱斯有几分相似。”
“你没看错,她确实和莱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苏昙虽是在回答乔泽,眼睛却看着莱斯,脸上表情十分了然,乔泽的话正好验证了她昨天的确没有欺骗莱斯。
莱斯面上有点挂不住,正色道:“这么说,也许其他失踪的狼兽人和宾砾脱不开关系。”
苏昙也表示赞同:“现在看来,只有接近宾砾才能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是这么说……”乔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担心地看向莱斯。
莱斯也知道苏昙话里的意思,冷淡道:“我说过,我——”
“我没想着碰你的底线,”眼看他又要发作,苏昙赶紧抬手制止他,“你讨厌月影族没关系,乔泽又和狼兽人身份有别,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去就是。”
“你真愿意去?”莱斯迟疑地问。
苏昙点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详细说说。”
莱斯:“什么问题?”
“你过去在月影族,究竟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你这么厌恶那里和同类?”
“……”
莱斯神色黯淡下来,嘴角隐忍地绷紧成一条直线。
过了很久,他终于缓缓开口:“那个时候,我父母刚刚消失,而我还没有离开月影族。”
*
莱斯的母亲叫洛娜,是一只血统纯正的森林狼,也是月影族的头狼,是整个家族威严和权力的代表。
他的父亲叫迪萨。迪萨原本是山下一户人家的捷克狼犬,和主人走散后误入山上的森林,又恰好遇到洛娜。很快,他爱上了勇敢又知性的洛娜,两人在次年的四月便诞下他们的孩子。
不幸的是,洛娜本来产了三子,结果前两个都因为体弱,刚落到地上,连胎血还没舔净就死了,只有最小的莱斯,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莱斯好巧不巧是个杂种狼。他永远不会忘记,洛娜看到他第一次睁眼时,满脸绝望的神情,在迪萨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的出生,丢尽了母亲和家族的脸。
但洛娜并没有一直悲痛下去,她很快担起了严母的职责,每日带莱斯出去猎食,有时莱斯被鹿追咬的浑身是伤,疼的眼泪不止,也得不到她一个关切的眼神。
“一忍制百辱,一静制百动。”是洛娜在教他猎食时最常说的一句话。
有洛娜在,哪怕他是只杂种狼,家族里的人也不敢多给他一个歧视的眼神。
那时莱斯才彻底明白,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真正想保护的人。
反倒是他的父亲迪萨,总偷偷避开洛娜的视线,悄悄带着莱斯去河里或者小溪里打闹玩耍,给了他为数不多的喘息和放松。
他的童年就这样在时常的严苛和偶有的幸福中度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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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幸福美好只持续了一年的光景。
在他刚满一岁的那年,洛娜和迪萨双双不见了。
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也不见尸首骸骨,他们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在莱斯的生活里。
可笑的是,月影族头狼失踪,所有兽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寻找首领,而是为当任新一任头狼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每天都是如此。
只有和洛娜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也是莱斯的干妈——凌冉,还陪在他身边。
虽然这也是无济于事。
很快,家族里的那些亲戚开始露出他们真正的嘴脸,越来越猖狂地对莱斯恶语相向,甚至放任自己的孩子对莱斯欺辱霸凌。
有时候,莱斯会在他常喝的水杯里意外吞进尖锐的沙石,划破唇舌;有时他会在下山的时候冷不丁被人推下山崖,最严重的一次,他后腿骨折,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更多时候,明明都是一起猎杀的驯鹿,他出力最多,却在进食的时候被排挤到最后面,吃那些狼兽人吃剩的冷炙。
霸凌者里,最过分的就是同龄的兽人宾砾和他身边的跟班亚斯。那些阴险的损招,宾砾都对莱斯使过,就因为他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狼。
“一忍制百辱,一静制百动。”
这句话莱斯曾在父母消失后的每个深夜不断对自己说。
但他终是忍不下去了。
凭什么他要被这狗屁的种族和基因束缚?
凭什么是他被父母抛弃?
凭什么欺辱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
凭什么偏偏要他咬牙隐忍?!
这些压抑在心里的愤恨全都化作暴力与狠戾,爆发在宾砾身上。
那天的天气和莱斯的心情一样,没什么阳光,阴沉沉地让人喘不过气。
莱斯和宾砾开战了。
他腹部先被宾砾咬掉一块肉,紧接着他毫不示弱地回击,硬生生剜掉了宾砾的右眼,只剩下一个流血的骇人空洞。
那一战,莱斯和宾砾打了很久,直到最后成为莱斯单方面的碾压,他把这么长时间的所有屈辱都一一还给了宾砾。
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轻柔地舔舐过莱斯身上密麻的伤口。有一瞬间,莱斯恍惚觉得,洛娜曾经在某个晴朗的夜晚,也对他这样做过。
宾砾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着粗气,莱斯抬眼对上宾砾身边的跟班亚斯。
查克和他一样,也是只杂种狼,现在却站在狼群身后,害怕得夹紧了尾巴。
莱斯冷冷注视着亚斯和自己并无两样的蓝瞳,暗自发誓,这辈子绝不像他那样走狗般屈辱地活着。
他要离开这。
走的前一天晚上,凌冉认真地问过莱斯的想法,毕竟这是他们一家人从小共同生活的地方。
他摇摇头,清瘦的脸庞露出一成不变的倔强:“这已经不是我的家,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孩子……在外保重。”凌冉忍不住拂去眼角的热泪。
“你也……照顾好自己。干妈。”
这是莱斯能说得出最温柔的话了。
离开月影族的那天,他身边不断响起细如蚊哼的议论,每个字却像豆子一粒一粒蹦进他耳朵: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现在这小杂种连爹也没了,可怜啊……”
“呵,一个杂种狼,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的好孩子,以后别和他玩了,他会把你带坏的。”
“长得那么丑,脾气还那么臭,也不知道天天耷拉个脸给谁看!”
“……”
分明是冷嘲热讽的话,竟无一不流出按耐不住的高兴,真是讽刺。
莱斯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一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