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珩倏地起身,面露不悦,“何时?”
沈安然手中的药箱险些拿不住,眉头紧锁,“确定是被杀害?不是失血过多而亡?”
“大人,是属下失职,章凡转醒后,说自己口渴想喝水,属下不过转个身的功夫去给他拿水,结果他就……被暗器杀害,死时脖颈喷血,嘴唇发黑。”
嘴唇发黑,沈安然在心里暗中揣度,看来是用沾了毒的银针或是别的。
“是何暗器?”
楚西道:“毒针。”
果真如此。
“大人,属下失职,自请受罚。”
顾珩摆手,示意他先起来,“命人即可封锁大理寺,所有的小厮,狱卒,官员,通通不得离开!”
转头对沈安然道:“事不宜迟,先去看看。”
***
沈安然刚踏入章凡所在的牢室,一股血腥气便直冲鼻腔。
只见章凡双唇发紫,脖颈处是未被清理的血迹,俨然是一副中毒的景象。
章凡本就失血过多,性命垂危,如今又遭此毒手……
沈安然来不及细想,只得先拿起一旁桌上放入锦帕中的毒针,于烛光下细细查看,只见血迹,无任何其他颜色。
沈安然只得将毒针移交给顾珩,让他细细查验。
顾珩道:“是枚金针。”眼神飘向墙上一处用于通风的窗子。
“想来这凶手财力雄厚,身份尊贵。”
“财力雄厚”四字一出,沈安然无端联想起他二人刚才议论的关于司得财的账本。
“针的尾被截断了一截。”
沈安然凑近仔细端详,发现这金针的尾部有一小段凹陷,而且比别处打磨得更为平滑。
倏地想起从前在《大崇暗器赏谈》中,看到过有一种尾部雕花的针,这种暗器只有南方工匠会打造。
可如今这枚金针尾部被截断,一时当真不好判定。
顾珩将金针用锦帕抱起来,藏于袖中,随即用下巴指了指躺在草席上的章凡,“一时半会还真瞧不出什么,不妨先看看他。”
沈安然俯下身子,两指轻掰开章凡的眼睛,明显看出他双瞳涣散。
章凡如今面色无常,丝毫看不出他死前挣扎过,可见毒发极快,顷刻毙命。
顷刻毙命,毒性极强,沈安然联想到西域的一些毒药。
西域那边因气候与土壤特殊,长出过不少奇异的草药,都被那边的人炼制成了剧毒。
沈安然嗅了嗅周边的气味,仔细分辨,可以嗅出这血腥味中参杂了一丝土腥味。
这应当就是这毒药的味道了。
可沈安然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种毒药,才会有土腥味。
顾珩见沈安然迟迟不语,道:“可是看出什么了?”
沈安然此时无法确定,只得实话实说,“还没有。”
如今没有书籍在手,只得尽力在脑中翻找自己接触过、调制过、看到过的所有毒药和草药。
可无一所获。
既然她从未见过……
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被人新配制的毒,或者说,是给一种常见毒药中加了其他提取物的东西。
顾不上手中沾染的血迹,沈安然疾步移至桌前。
幸好桌上放有纸笔,但没有墨汁。
沈安然本想自己研墨,但怕耽搁了时间,脑中的想法会渐渐淡忘,于是将目光投向了顾珩的方向。
一来节省时间,二来得寸进尺,简直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顾珩本在一旁同狱卒交代事情,倏地察觉到一道目光投来,余光中看见沈安然坐在桌前,但迟迟不动笔,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情,便三言两语交代完毕,赶到她身边。
“何事?”
沈安然指尖落在桌角的水盂。
顾珩见那水盂中有一滩水,瞬间明白沈安然的意思。于是十分自然地拿起墨锭,手腕转动,清水被墨汁代替。
沈安然小声道了一句谢,狼毫在宣纸上飞速运转,将自己脑中的猜想尽数写出。
顾珩见沈安然搁下笔,俯身道:“我已经封锁了大理寺,你我今晚都得留在这了。”
沈安然闻言挑了挑眉,“给我安排个住处就成。”
顾珩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草席上的章凡,指了旁边的一个侍卫,“多派几人围在这里,一刻也不许离开!”
***
沈安然最终被安排在了一处偏房。
不过这案子太过棘手,沈安然今夜并不打算睡觉。
同顾珩用过晚膳后,便商论起了有关于章凡的事情。
因这金针是为数不多的线索,所以先只得就这一点讨论。
沈安然道:“这金针原本的尾部应当是被刻了东西的,但是那凶手十分谨慎,竟将尾部折去了。”
“想来这帮人筹谋已久了。”
“封锁了大理寺,可有抓到凶手?”
顾珩失笑,“怎么可能这么快,现已排查完毕,大理寺内无可疑人员。”
“那可有少人?”
“并无。”
“那有没有可能,是这人伪装成了大理寺内的仆从?”
“大理寺内仆从极少,就只有几位车夫和伙夫,剩下的多是官员和小兵,无人的功夫能在牢房内完美避开楚西而杀掉章凡。”
沈安然点点头,“如此看来,的确不像是大理寺内部人员。”
“从陈矜和出事,凌佑死亡,再到章凡被害,这桩桩件件,每个人的死亡,都与毒药有关,而且这毒药,都来自西域,如此看来,绝对是有人背后操纵。”
“陈矜和和凌佑,一个是永福郡主的长女,一个是平远郡公,二人皆与天家有关,这背后之人,应当是宫里的人。”
似是想到什么,沈安然又补充道:“或是京中的官员。”
“单从这金针看,尾部刻有东西,是南方工匠特有的习惯,或许此人来自南方?”
顾珩眼神乍亮,“南方?我倒是知道,南方有个十分有名的地下组织,培养刺客,制造暗器。”
“这我的确不知,是什么呀?”
“守默庭。”
沈安然问道:“你怀疑,这凶手是守默庭的人?”
“非也。”
“这凶手可能是幕后之人从守默庭请来的,也可能是幕后之人自己培养的。”
“那万一……这幕后之人就是守默庭的人呢?”
闻言,顾珩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关于自己了解到的守默庭,“守默庭的前任首领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如今的这位……还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
“守默庭远在南方,为何会插手京城的案子?莫非……是同这位首领有关?”
顾珩赞同道:“这的确是个要查的地方。”
“楚西。”
“属下在。”
顾珩面若冰霜道:“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一天之内,去查清这守默庭现如今的首领。”
楚西走后,沈安然又道:“章凡的草席贴着墙,按理说,如果不是冲进大理寺狱,几乎不可能用毒针将其杀害。”
顾珩解释道:“正是如此,那间牢房有一处窗子是用来通风的,突破口就在这。”
“你是说,那人在窗子外埋伏,待时机成熟,将毒针抽出甩进牢房?”
“不错。”
“那窗子上的灰本该是平铺一层,可经人查验,那层灰已经被蹭掉了。”
沈安然微微瞠目,“此人有这般好功夫,竟用于杀害证人……”
“有这般好功夫,以及对暗器的掌握,连宫中的影卫都无法与之匹敌。守默庭培养的人,竟这样厉害。”
“其实,守默庭也只是一猜测罢了,如今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幕后人财力可观。”顾珩细细摩挲着那枚金针尾部的凹槽。
沈安然倏地想起顾珩今日去过郡主府,“顾珩,你今日说,郡主要将这人打死?”
顾珩问道:“你是怀疑永福郡主?”
“算不上怀疑……你呢?”
“我今日去时,太后也在场,看太后的意思,是不允她将章凡杀掉的。而且,探子来报,说太后还在郡主府用了晚膳,那个时间点章凡早就死了,可见永福郡主没有动手的机会。”
沈安然半信半疑,“那你将章凡遇害的事情,传至宫中,太后与皇上怎么说?”
顾珩:“加派人手,务必查出真相。”
沈安然撑着头,仔细回想今日的所有事情。
顾珩蓦地道:“你可记得今日章凡说了什么?”
沈安然今日见到章凡两次,一次时给他施针的时候,一次是他死后。
施针时…章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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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
“卫。”
二人异口同声。
沈安然:“我记起来了,当时我还想过,他说的究竟是哪个字。”
顾珩直截了当道:“你想到了卫骞。”
沈安然点头,“不错。”
“但我如今没有怀疑他。”
可顾珩既然提出了这个名字,沈安然还真思考了一瞬,联想许多,但无结果。
顾珩眉头松动,问道:“你可知卫骞的表字是什么?”
沈安然回答:“卫骞,表字子默。问这个干嘛……等等。”
子默。
默。
!
沈安然微微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样猜,会不会太过大胆?”沈安然小心试探。
顾珩眉眼攀上三分笑意,“大胆?这不是你的风格吗?”
“我以为,我说出守默庭时,你便想到了卫骞。”
沈安然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略微迟疑道:“我……的确不怀疑他。”
“为何?”
沈安然有些犹豫,是否要将曾经听到的、看到的事告诉顾珩。
“因为他二人曾有过私通的传言?你觉得卫骞会爱屋及乌,也想让陈矜和的案子水落石出,对吗?”
沈安然撇撇嘴,抿了一口茶,“你知道还问我。”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坦白:“十五岁那年,梁国公为他家老太太庆寿,我曾在他家后院,亲眼所见永福郡主与卫骞,他们十分娴熟地抱在一起……”
“难舍难分。”
好半天,沈安然才想出了这个看起来比较体面,但细品不一般的词语。
顾珩:“……”
“这不足以排除卫骞的嫌疑。”
“永福郡主想杀掉章凡,是为了毁灭证人,拉个替罪羊。如果她无法动手,大可以交给卫骞去操办。”
闻言,沈安然低头沉思。
“你说得对。”
“我不能依靠他们二人有私情就排除卫骞的嫌疑。卫骞心思狡诈,手段狠毒,不会因为往昔情谊就放弃眼前的利益。”
见顾珩目光灼灼,眼中翻涌情绪,沈安然先发制人,“就事论事,我说的可是卫骞。”
话音落地,顾珩未应答,只是伏在案头,将可疑人员以此列了出来。
“这些天,我会派人去将这些人近日的行踪都调查清楚,若无任何可疑的迹象,那势必需要查一查这守默庭了。”
“我也会尽力查清这西域的奇毒,早日让案子真相大白。”
顾珩十分贴心问道:“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可以给你派些人手。”
沈安然拒绝,“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就是需要借你的藏书阁一用。你派来晴澜照顾我,已经很好了。”
月色如练,透过窗棂,将对坐的二人影子拉的老长。
“天色已晚,我休息了。”
沈安然觉得真是高估了自己的精力,亥时睡觉的习惯已经刻近了骨子里,真的做不到一夜不睡。
顾珩执着茶杯的手一顿,“大理寺内还是头一回有女子住进来,你今夜大抵无法沐浴了。”
沈安然觉得这么私密的事情,顾珩虽是出于好意提出,但也显得有些尴尬,只得小声应下,“知道了。”
话音落地,窗外传来极轻地“嗒”了一声。
声音轻得几乎融进了月色里。
顾珩斟茶的手未停,目光极快地与沈安然交汇,随即飘向窗户,面不改色道:“今夜凉,将这盆炭火端了去。”
没有明显的示意,但沈安然立刻领会了顾珩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头,“一盆还是很冷,还有吗?”
“你还想要多少?”
“火盆越多,火势越大,越……”
话音未落,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无声掠过。
沈安然若非刻意用余光去看,只会以为是浮云蔽月留下的阴影。
顾珩的身体微微后仰,靠向椅背,手自然垂落,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右手划向玉佩的动作,那玉佩旁,挂着一把短刃。
二人谈话未停。
沈安然的眼神仿佛无意扫过窗子,此时寂静无声,也不见任何浮动的影子。
“别看。”顾珩面露着急,朝着沈安然做了一个口型。
窗外再次传来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