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吧。大抵是疼晕过去了。”
这人的气息已比刚才平稳许多,眼下应当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顾珩抬手召来身旁的一个狱卒,“叫两人为他清理创口。”
沈安然抽出银针,将那人的头摆正,随即起身。
如今她是以医者的身份前来,若是顾珩不出言吩咐,她一下子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于是她轻咳一声,示意顾珩出声。
顾珩见状,眼神微眯,随即吩咐道:“人还未清醒,劳烦韩娘子先等等,莫要离开。”
沈安然略一颔首,跟着楚西去了一旁的屋子里休息。
不过半晌,顾珩也进来了,还顺手将门关上。
沈安然见状卸下防备,将帷帽取下,小声问道:“你今日在郡主府可有什么发现?”
顾珩道:“郡主要将他当场打死,但太后及时到场,人还是被我带回来了。”
“当场打死?”
闻言,沈安然更坐实了心中的猜测,小声试探道:“不想留下证人?”
“不能这么判断。”
“这在外人看来,就是永福郡主悲伤过度,一味地想要以命偿命罢了。”
沈安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外人看来的确如此,但了解内情的人,绝不会这么想。
“如此,先等他醒来吧。”
“对了,司得财杀仆案我整理出了几处疑点,你仔细瞧一瞧。”
顾珩将沈安然递过的纸展开,一目十行地浏览。
顾珩问道:“你怀疑那账本?”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此案我已呈给了皇上,是否要再查下去,还是就此结案,这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沈安然微微咋舌,“这么快?”
顾珩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沈安然沉思一瞬,立刻猜到上面的心思。
这司得财是秀州的大盐商,坐拥财富无数,每年上交给京城的税都能抵得上好几月的军饷。
若是他犯了什么罪,则能依据些缘由罚他银两,罪名越大,罚得越多,能用来充盈国库。而且,今年西域不知是什么原因,上供的时间一再推迟,所以此时,是最需要银钱的时候。
沈安然得出结论,“所以,皇上会给他尽快安一个罪名,然后使劲罚银子,对吗?”
顾珩赞许道:“想得不错。”
“皇上会安一个不小的罪名,足以让他去死,但又话里话外让他‘将功补过’。这时候,许多大商人都会献上无数银钱,以保全姓名。”
闻言,沈安然蹙眉反驳,“也就是说,许多案子并没有查到最深层次?”又想到一路走来见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有一些难道是是…屈打成招……?”
顾珩一味地望向墙角,不语。
“怪不得你说过‘大理寺只效忠于皇上’……”
沈安然一双凤眸旧旧凝视着顾珩的侧脸,喃喃道:“怪不得……”
“什么?”
“没事……”
沈安然觉得不说为妙,她觉得,现如今顾珩在她心里的形象又添了几分戾气。
顾珩拧了拧眉头,不满道:“你为何总对我藏着掖着?我何时这般待你?”
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染了些怒气。
沈安然不免一惊,她觉得这番谈话十分失败。
自己又有何资格,从他口中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她如今身份特殊,还是少说这些话比较好,免得惹出是非,让人不快。
顾珩瞬间语气软了三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半晌,见沈安然一双凤眸失了神采,又道:“罢了,你不说也没事的。”
“沈安然?”
只见沈安然缓缓回过神,“方才是我失言了。”
“……”
顾珩不太喜欢她这副样子,只得耐下性子道:“我猜,你是要说,我心狠手辣,冷情冷血,对吗?”
沈安然略微迟疑的摇了摇头,“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
“很多人。”
沈安然知道这话顾珩肯定不爱听,旋即补充道:“我不是这样认为的。”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相信,认识你的人,都不会这般想的。”
顾珩勾了勾唇,“那我更好奇,你是如何想我的?”
沈安然“唔”了一声,略一沉思,“反正不是这样。”
虽然,她第一次听到这些传言,也信了。
但是,随着这几日同他的相处,她能感到,其实他骨子里还有从前的那份正直善良。
沈安然:“你不会一定要我说出来吧?”
“你别忘了,你刚刚才说过‘你不说也没事的’。”
“……”
得,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珩也没再多问,而是把话锋转至刚刚的案子上,“李兰手里的血书,其实是她自己写的。”
沈安然长了长嘴,本觉得意外,但细细想来,这应是无奈之举了。
“你不怪她捏造证据?”
“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最大范围内,为死者家属争取他们应得的东西。”
沈安然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原以为,你们这些高官,不会管小人物的死活。”
“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在得知父亲入狱的消息后,沈安然更加坚信了自己本来的想法,那时,往日所有与沈家交好的官员,都拒绝了她的求救。
当然,她也不怪他们。因为她如今明白,不能一味依靠“外力”,更得让自己站起来。
顾珩幽幽开口:“其实,你没错。”
“大部分,的确是你说的那样,但有不少人,至少我见过一些,他们愿意为了百姓牺牲自己,愿意于水火中拯救众人。”
“而且。”顾珩一顿,“我也是被好心人托举出来的小人物。”
“是吧,沈大小姐。”
沈安然唇角弯了弯,她想,若是祖母看见如今顾珩位居三品,定然也高兴。
还好,顾珩从没忘记当年在沈家读书你恩情,或者说,他一直记得。不然,自己与妹妹怎能得他庇佑,毫发无伤呢?
“大人。”
门外传来楚西的声音,沈安然思绪归位。
“那小厮醒了。”
沈安然扭头看向顾珩,旋即起身,“我同你一起。”
***
“小人…小人章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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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谢姑娘…与大人救命之恩,咳咳,咳咳。”
沈安然见章凡面色惨白,一口气喘不上来,仿佛一个濒死之人,于是伸手搭在脉搏上。
“伤及内里,务必内服外敷。”沈安然将需要用到的药材列出。
“大人…大人……”章凡极度想起身。
顾珩凑近几步,“本官在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大人……,卫……卫……”
后面两字碎不成调,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沈安然此时不好开口,但她清楚地听到一个“卫”字。
究竟是“卫”,还是“魏”?
沈安然想到一名字。
按下心中疑虑与猜测,继续替人施针。
昏倒两次,这无疑是从阎王手中抢人。
顾珩立在沈安然身后,目光锁在章凡脸上,“楚西,去准备一些饭食放这。”
沈安然无奈叹息,如今,她施再多针,用再多药,都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具体怎样,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一柱香过后,章凡没有任何要转型的迹象,但面色比刚才好上一些。
沈安然想到还有司得财案子的账本没有同顾珩说清,于是便示意顾珩同她先行离去。
二人缓步行至刚才待的屋子内。
顾珩:“章凡何时会醒?”
沈安然:“全看他自己,他伤得太重,如今,我不过是吊着他一口气罢了。”
顾珩抿唇,只得作罢。
“同我说说那账本。”
“直言即可。”
沈安然:“司得财是秀州的盐商,秀州与泉州港挨得极近,而泉州港…是运送军饷的必经之地。”
“你怀疑,他贪了军饷?”
“天宁十五年,也出过一起这样的案子。太过相似,所以我才起了疑心。”
“那人也是秀州的盐商,因被仆人发现与帝都官员暗中往来的新与账本,暗中处死了府上近一半的人。那案子查到最后,他畏罪自尽,留下一封血书,请清楚楚写道,他与吏部尚书共贪军饷三百万两。”
沈安然见顾珩紧锁眉头,道:“我知道这是我的猜测,但你我皆知,这些年,东南沿海抗击倭寇,几乎没胜过。”
顾珩想到司得财见了第一层刑具后,被吓得瘫软在地的神情,冷笑两声,“此事他一人不敢做的。”
“若是有,那定然是与人勾结。”
“不错,我正是想到这一点,才觉得心里不踏实。若是与人勾结,那究竟是何人…能接触到军饷呢?”
“据我所知,户部,兵部,押运官,粮台官……”
“这牵扯到的人太多了,需等我暗中调查,急不得。”
沈安然点点头,她同顾珩待在一起,最大的感触,便是大理寺有审不完的案子,有上报不完的判决建议。
“我懂,眼下最主要的是新娘案。”
“大人,大人,不好了!”
楚西本受命守在章凡的那间牢室中,眼下急匆匆跑来,想必是章凡有什么情况。
沈安然戴上帷帽,拿上药箱,生怕误了一瞬。
“沈姑娘。”
“不…不必了。”
“章凡他……他被人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