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沈安然发觉这般直愣愣盯着刚出浴的顾珩好似不太恰当,于是微微别过头。
“就是…”
她其实有些不太好开口。
“但说无妨。”顾珩撩开脖颈处的碎发,随意地坐在榻上。
沈安然顿了顿,本想好了一番措辞,但最终还是选择单刀直入,“我要寄一封信去凉州。”
见顾珩迟迟未开口,沈安然又补充道:“当然,就这一次。”
顾珩:“明白。”
“你的信呢?”
沈安然将信拿给顾珩,又十分严谨问道:“你要检查一下吗?”
她特意封好,不太想再被人拆开。
不过顾珩检查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必。”顾珩答得十分干脆。
他将信纸在手中摩挲几下,随即放在身旁。
“谢谢你了。”
“不过今后,我应当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麻烦你了。”
沈安然特意补充了一句,她还专门在信中告诉沈静姝,说自己不能经常给她寄信,让她照顾好自己。
“顾珩,非常感谢你。”
“明日还有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语毕,沈安然匆匆转身。
一来,她是真的觉得天色已晚,两个人都得休息了;二来,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也就罢了,偏偏顾珩还衣冠不整的坐在榻上,让她的眼睛无处安放。
“你…以后不想给沈静姝寄信了?”
身后倏地传来顾珩的声音,沈安然连忙转过头。
“这话什么意思?”
沈安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但又迅速掐灭,她觉得以二人现在的关系,顾珩犯不着再为她冒险。
顾珩挑了挑眉,道:“就是你想的意思。”
“府内有专人训练鸽子,拿一只给你用来传信,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一来,你随时可以同你妹妹联系,于你,于我,都极为方便。”
沈安然一双凤眸中尽是惊讶,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竭力盯着顾珩那双幽深的眸子,想找出他说谎的迹象。
但没有。
此时他分外真诚。
这会子,再也讲不出“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之类的话了,因为她真的无法拒绝这种好意。
也讲不出“各取所需”的说辞,因为沈安然认为顾珩没什么事情是“非她不可”的。
这份情,
很难还清。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好半天,沈安然才憋出这句话。
“为你。”
又加上两个字,想显的自己比他刚才更真诚。
“顾珩,你直说吧,别让我想,我想不出来。”
话音未落,沈安然就见眼前的男人嘴角扬起,眼底也染了几分笑意。
“不用。”
“嗯?”
“我说不用。”
顾珩起身,缓缓走至沈安然身边。
他刚刚从净室走出来,沈安然甚至能觉察他身上的湿粘以及他那若有若无的迦南香。
有点好闻。
所以她没有躲开。
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顾珩白皙的胸肌。
可是,他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沈安然,你怎么多了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
啊…她有吗。
顾珩又上前一步,此时,二人的距离不过三寸。
沈安然:“我觉得,我没有胡思乱想。”
“那最好没有。”
“你一胡思乱想,我就要承担后果。”
沈安然这下真的不解了,“你要承担什么后果?”
“你想想,你身为幕僚,自当为大理寺效力,若是心思在别处,岂能好好查案?到头来,若是因你耽搁了进展,还不是我要担责。”
“我一个小小幕僚,当真有这样的本事?”沈安然不信,她觉得顾珩是在逗她玩。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揽下了案子,那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我相信你。”
顾珩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沈安然,丝毫没有要移开眼的意思。
沈安然觉得他的目光过于灼热了,于是别开脸,“夜已深,先告辞了。”
“外面冷,我送送你。”
啊?
外面冷你送我的话也会冷啊。
“不必了,就这么一点路。”
顾珩挡在沈安然身前,丝毫没有要走掉的意思。
他俯下身,同沈安然身高齐平。
“沈安然,你的脸好红。”
“总不能是被热的吧。”
沈安然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真觉得有几分烫。
低声道:“就是很热。”
“没觉得。”
眼见男人直起身,头顶上方传来两声轻笑。
沈安然就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就是很热!”
“不热的话你怎么穿那么单薄!”
沈安然伸手指了指顾珩敞开的领口,“你很热?”
闻言,顾珩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或许吧。”
顾珩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通道来,顺手拿下一旁的玄色大氅,又将旁边一件碧色的递给沈安然。
“送你。”
“这么点路,真不用!”
沈安然没接那件碧色大氅。
“我不冷。”
闻言,顾珩抿了抿唇,轻笑两声,腔调散漫,
“我知道,你热。”
沈安然启唇,“无聊”二字被咽回肚子里,她决定今晚不和顾珩一般见识了,所以扭头就走,甚至十分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顾珩也没继续拦她。
只是窗边久久立着一个身影,直到某人进了东厢房也未离去。
月光和目光,一同伴着沈安然进了东厢房。
她将大门轻闭,坐于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娇艳又不失清丽的面容。
沈安然抬手抚上脸颊,好像…是有一点点热。
她起身行至窗边,将窗子打开,凉风全然涌进屋内。
一道颀长的身影入眼。
他还在窗边,
但此刻,已经不止在窗边了。
沈安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膨胀了一点点。
***
翌日卯时。
沈安然已许久未来大理寺了,心里不免又几分忐忑。
今日上身是一件绯色断面交领长袄,下身是件堆花襦裙,同顾珩的官服颜色极为相近,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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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
“参见大人。”
“顾大人。”
“顾大人。”
穿过三重院落,几位主事纷纷向顾珩行礼,又回过头忙自己手中的事情了。
有位抱着卷宗的书吏匆匆赶来,见到顾珩急刹脚步,险些让手中的卷宗散落一地,“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冒犯…”话未说完便躬身作揖,见顾珩阔步前行,随后又匆匆离去。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沈安然不自觉扶了扶自己的面具。
一路疾趋,行至大理寺正堂。
顾珩端坐于紫檀公案后,沈安然则被他安排在侧殿耳房内。
“今日案卷繁多,沈先生于耳房先行校核另一案文书。”
一声令下,沈安然便被楚西带至耳房内。
“沈先生”这一称号,初听还颇为不适,沈安然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
从前的十八年里,她被人唤作“沈大小姐”,被人叫做“将门嫡女”,甚至被叫做“罪臣之女”,但还是头一回被叫做“先生”。
称呼变了,责任自然也变了。
想起昨日顾珩的信鸽,沈安然今日恨不得在大理寺的书案前坐十二个时辰。
思及此,她将今日要审的案子又复盘一遍。
这桩案子与秀州的大盐商司得财有关。
秀州是极为富饶之地,案件影响颇大,且疑点重重,所以交予大理寺再审。
案由是司得财报案,称其心腹李尧偷窃司府秘账,被发现后,二人扭打,他失手将李尧推到,导致其撞到桌角,随后丧命。
原判是秀州那边依据司得财的口供与现场痕迹,判定李尧有偷窃行为,按律法判司得财“杀害有罪奴婢,徒一年”。
这案子本该就此了解,但李尧之妹李兰一年之内上诉多次,称其兄李尧是被故意谋杀。可案发三日后,她收到一血书,上面写着一个“跑”字,除此以外,还有李尧的贴身玉佩。
案件被发回重审后,秀州依旧维持原判,如今已将卷宗与案犯一并呈送至大理寺,以作最终复核。
此时,公堂左侧的耳房门扉虚掩,窗格打开时正好可以瞥见公堂全景。
顾珩明面上让她待在偏房,实际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伏案工作,实则监听堂上审讯。
“带人犯——”
堂下胥吏一声长喝,沉重的铁链拖地声由远及近,先于人影传至公堂内。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押着一身着囚服,手脚皆戴镣铐的男子。
这男子约莫三十五上下,面部横肉堆叠,富态但又极为憔悴,眼底藏着精明,此刻却只见惶恐,此人正是秀州盐商司得财。
“跪!”
衙役压着司得财的肩膀,使他跪倒在青砖上,铁链声又哗啦作响,惹得耳房内的沈安然频频蹙眉。
“草民司得财见过大人。”
紫檀案后,顾珩并未立刻抬头,而是执笔批注文书,仿佛没听见一般。
耳房内,沈安然的目光落在司得财微微颤动的肩膀上。
半炷香的时间,顾珩终于搁下笔,身体微微靠后,目光这才落在司得财身上。
“司得财。”声音不大,但掷地若冰,“秀州知府判你杀害有罪奴婢,徒一年。而今,苦主上诉,你,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