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七刻,晨光熹微,白云缓缓流动,几只飞鸟结伴而过,捣碎了大理寺的一片宁静。
“大人,除了死者有中毒的迹象外,这几日的确未发现其他线索。”
说着,李少卿李霖拈起一枚银针,探入死者口中,一段时间后,将银针取出,只见银针变成青黑色,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逐渐加深,最终呈现出乌黑色。
“大人,若是这般来看倒像是砒霜中毒,可死者皮肤无色素沉着,毛发也无脱落。若是砒霜中毒……”
“若是砒霜中毒,至少三钱的量。”顾珩断言道。
听闻这话,在场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若要用砒霜杀人,一线足矣。三钱……若是投入井水中,已经可以毒杀一个村落了。
沈安然立在顾珩身后,沉思着这明面上的一切。
永福郡主长女名为陈矜和,与平远郡公凌佑结亲。沈家还未败落时,沈安然曾在每年的赏花宴上见过她几次。
人虽然骄矜了几分,但心思良善,不像是会与他人结仇的样子。
去年冬日,白衣出身的凌佑因镇守铁岭关有功,被皇帝亲封为“平远郡公”。
永福郡主本介意凌佑出身卑贱,不肯同意二人的婚事,可凌佑已有了军功傍身,又同女儿两情相悦,她便认了这门亲事。
彼时,京城中的贵女无一不羡慕陈矜和能与心上人订亲。饶是沈安然平日里不同她们打交道,也对此事有所耳闻。
本是两情相悦终相守的美事,却在大婚前一夜遭遇如此凶残的杀害。
定亲的郡主之女,闺房内,大婚前一夜,暴毙身亡,三钱砒霜……这桩桩件件连起来,其中的蹊跷令人不寒而栗。
“银针。”
“银针。”
顾珩唤了两遍,沈安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同自己说话。
从腰间的皮套中抽出一根较为细长的银针,放在了顾珩向她伸出的右手上。
顾珩今日来大理寺只带了沈安然一人,她依照昨日二人的约定,戴上了那青铜面具,遮住上脸。
沈安然身着一青色短袍,头戴一碧色发簪,倒更显她身段修长,身形挺拔。
大理寺内本无人注意到她,此刻却有几道带着的打量目光落在她身上。
顾珩察觉众人的目光落在别处,他紧拧着眉,语气似有不悦,“涵光,去取浓茶来。”
涵光,这是怕身份惹来多心之人的疑惑,二人约定在外的称呼。
毕竟,昨夜顾珩已放出消息,如今半个京城皆知,定国公府上两位如花似玉的嫡女,被林知府的长子带去了凉州。
有人说是林公子念在往昔情分上,将二人安顿了起来。
亦有人道是被虏去了凉州做妾。
实际上,整个京城无人亲眼看见这沈家两位小姐的去处。
但这点流言蜚语,已足以让所有人坚信沈家女的悲剧和凉州林家的风流事。
此刻,沈安然虽戴着面具,可这几道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仍让她身形一僵,听闻顾珩的吩咐,她如遇大赦般快步走了出去,几人这才全权将目光又移回了死者身上。
顾珩从皮套中仔取出一副薄如蝉翼的羊肠手套,仔细戴好。
这手套是为了查案他专门制作的,既能防污秽之物,又能保持手感灵敏。
拉开死者的衣襟,按压胸骨与锁骨,又检查了死者的手心与手腕,发现并无乌青的痕迹。
他将银针在死者舌根处轻轻搅动几下,然后抽出,随即放入沈安然刚端来茶水中濯洗。
黑色未退,倒有可能是真中毒。
“死者除了口中有毒,身上却无任何中毒的迹象。”顾珩似是想起什么,迅速问道,“是谁整理的遗体?”
死者此刻身着一件素色锦袍,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显然是被人整理过的遗体。
“是…是永福郡主府上的下人,郡主见不得大小姐这副模样,便命人梳洗更衣了。”衙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沈安然立在顾珩身后,听闻这话,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被动过的尸体会增加验尸的难度,这使得他们离真相更远了。
“糊涂!命案现场,尸体便是铁证!将所有接触过遗体的人统统记录在案,一一问话,郡主处,本宫自会去说明!”顾珩拧了拧眉心,命人记录下刚刚的检查结果:“死者面部灰白,唇色青灰,口内无出血点,疑似……”
“大人。”李霖叫住顾珩,“死者的甲床呈现青紫色,这的确符合砒霜发作的症状。”
顾珩听闻这话,只是摇了摇头,符合倒是符合,但若是砒霜,必在三钱以上,那日在郡主府上,死者用过的茶杯,口脂,都无砒霜的痕迹。
其实,那日见到死者时,再联系其身份,他已将毒发前后的事推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此案涉及天家,在未寻到铁证之前,这其中的藏着的猫腻……若真如他所料,只怕这看似简单的毒杀,背后牵扯的,是波云诡谲的朝堂。
李霖见几人面面相觑,嘴角一抽,未再言语,只得将这几日记录在册的线索看了又看,翻了又翻。
“此毒根本不是砒霜。”
一道突兀但坚定的女声响起,满室骤然寂静。
几人思绪回笼,纷纷向顾珩身边的人看去。
顾珩听见沈安然的声音,扭头看向她。
“放肆!”李霖冷声截断,“大理寺办案,岂容你插话!?”
沈安然惊觉失言,她略微慌乱地低下头,今晨在马车上,顾珩还叮嘱过,让她不要多言,以免让人认出,招人怀疑。
只是现如今看这几人查案一直没有头绪,她才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儿时随父亲在战场上处理过尸体,所以对这些事分外敏锐。
顾珩眸光一凛,摩挲着玉佩的指尖一顿,冷声道:“你既有过行医经历,将你知道的说清楚。”
李霖一噎,他这大理寺卿,何时容许过他人插话?
“大人,此女来路不明,又不肯露出真容,怎能插手我大理寺之事!?”
几个官员又跟着附和了几声。
顾珩递给沈安然一个眼神,“刑部未派仵作前来,她是凉州知府的人,有些经验,通晓毒理,于本案或有益处。然面容烧伤,故戴面具。”
沈安然本想着顾珩又找借口将她支开,但一听这话,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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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还给她编了个身份,她也只得将所见尽数说出口。
“死者甲床的青紫程度与死亡时间不符,说明毒发极快,根本来不及挣扎。”
“所中之毒并非普通砒霜,而是经特殊炼制的某种剧毒。”
沈安然顿了顿,继续道:“西域医书中曾有过记载,有种剧毒名为楼兰烬,此毒毒发时与砒霜类似,但毒效比砒霜强上千倍,顷刻间便毙命,来不及挣扎。”
“如若死前有过挣扎,死者会因痛苦抓挠身体,指甲缝间应有皮屑或衣服纤维。但死者指甲缝干净,可见根本来不及挣扎。”
李霖听闻这话,觉得似有几分道理,但又不可全信。
“此毒我有所耳闻,可若单凭这几点,不能直接判断。再者,郡主府上的下人整理过尸体,所以指缝里没有残留之物,并非没有挣扎过。”
“而且炼制此毒并要让此毒毒发,至少要半年,需得融入……至亲之血。”
话说出口,李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属下…属下失言。”
死者陈矜和乃郡主独女,而且陈老爷也在多年以前就去世了。
至亲之血,这话听着倒像是有人专门定制的毒药。
“你确定此毒就是楼兰烬?”顾珩转头,与沈安然对视上,“想清楚再回答。”
“确定。”
刚才顾珩将银针放入浓茶水中,沈安然便嗅到了一股甜腻味,很淡很淡,只有她这种经常接触药材的人才能闻到。更准确来说,那是花朵被碾碎后的腐香味。
她可以确定那就是曼陀罗,而且还包括曼陀罗的根部,这是楼兰烬中占比最大的一味药。
但若这么说,显然不足以令人信服。
“楼兰烬毒发后,脚底的涌泉穴周会出现针尖状的血点,细看像是北斗七星。”
“若将双脚浸入醋中,出血点会变为黄色。”
仵作验尸时极少有人检验脚底,而这几人又并非专业仵作,自然会忽略这一点。
顾珩听闻这话,让人拉开白布,露出死者脚底。
“禀大人,的确有。”
涌泉穴位于足底前三之一处,几人听闻这话,纷纷看去。
“竟然真的有……”大理寺丞汤蓬喃喃道。
“去取醋水来。”顾珩示意旁边的衙役。
衙役端着一盆醋水,将死者的双脚浸入其中。
再拿出来时,足底的黄色已尽数展现,十分明显。
几人刚才投向沈安然不屑的目光,此刻有了几分赞许和不可置信。
沈安然松了口气,看来她想得不错,的确是楼兰烬。
但此时顾珩身边的这几个官员又想到李霖的话,至亲之血……
若真如此,这案子已经不用查了。
他们也不用活了。
郡主弑亲,皇室丑闻……
李霖冷汗浸透后襟,只恨自己收不回刚刚的话。
顾珩亦想到此处,他走至沈安然面前,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李霖说的可属实?”
沈安然此刻想起了李霖的话,将这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其实,楼兰烬并非要用到至亲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