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难得失眠,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失眠,但却是第一次为了一人失眠,而不是为了她的军队,她觉得挺丢脸,也挺气恼的,可是越这样想,就越睡不着。
那人晚上不知道吃没吃饭?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有没有派人去找?现下睡了吗?
沈歌皱了皱眉头,昭华郡主所言,定不是假的,盐铁之权一事必然为真,只有此事是真的传到了京都才会被昭华郡主知晓,所以,裴谳利用了她甚至是她的大军只为了治自己的寒毒也是真的。
虎符一事也许可以另当别论,可她也难免不去怀疑,毕竟只差了一日!
沈歌睁开眼睛,帐子里漆黑一片,她便又闭上眼睛。
她十分清醒,亦知晓,因为她心悦于他也是真的,所以才会睡不着。
北境寒凉的风透过帐隙瑟瑟吹着,沈歌在时,两人一起躺着就不会冷,可现下裴谳只觉得全身宛若再犯了寒毒,止不住地发抖。
他起先猜测定然是今日慕容雪和沈歌说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慕容雪如今当然不会再心慕于他,她必然是恨极了他的,又怎么会和沈歌说自己什么好话。
后又猜测是今日陛下攻打浑邪王的消息让她震怒,因为这条战略是得了他的首肯,匈奴要灭,可皇权亦要保。
当着沈歌的面,他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除了是她的夫君,更是摄政王,是裴昭的皇叔,如果此战失败,难以想象会激起多大的民怨,更会让藩王裴鼎有个正当的理由发起反叛。
打日逐王以裴昭的军力是要拼些运气谋略的,可打浑邪王却胜算很大,顶多要多费粮草,多劳民伤财,也更给了日逐王喘息之机,但权衡利弊,保住皇权要紧,浑邪王确实是眼下最佳的对手。
但今日他与裴昭本是密谈,此事沈歌不该和他置气才对。
那就剩下慕容雪了,自他利用她的一言削了她那总督父亲的权,她该恨透了他,想必就是因为她了。
裴谳一夜没睡,起的很早,披上了狐裘,他不顾帐外寒冷,站在了新竹帐前守着。
若沈歌还是不愿说,他就去找慕容雪问个清楚。
新竹翻身,睁眼看见沈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帐顶,被吓得大叫一声:“啊!”
新竹回过神来,这才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嗯,没事。”沈歌拍拍差点被震聋的耳朵:“你才是没事吧?”
新竹还没等答完,沈歌就已经起身,帐帘掀开刹那,凛冽寒风裹着雪沫扑面而来,撞得她瞬间颤抖了一下。
雪地里,那人一身玄衣迎风而立,眉头之上都结了层霜来,可他仿佛恍然未觉,显然已经站了很久。
沈歌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原是她多虑了,这人厉害得很,自然知道自己在哪,这世上哪有能瞒过裴谳的事?
想罢,她脚下一双靴子踏入了深雪,才走了一步,身后就同样传来踏雪之声。
“夫人!”裴谳喊了一句,那声音焦急得很。
玄色大氅掠过雪地,他伸手欲握她手腕,却只触到飘飞的袖缘。
“为何恼我!”裴谳加快了脚步,却因过于虚弱之下,深深咳嗽了几声,他以手掩唇,指节苍白,肩头止不住地颤抖,极为不适,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喊道:“可是因为昭华郡主与你说了什么?”
“殿下不是算无遗策吗?”沈歌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着,“这般简单的事,何需来问我,自己算一算不就知道了?”
说罢,她将两指抵入唇中,一声清越的口哨划破雪幕。旋即,长歌应声冲破马栏,踏着碎雪朝她奔来,亲昵地在她身边停下。
沈歌攥住缰绳,终是回头扫了他一眼。只见裴谳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得吓人,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竟盛着毫不掩饰的委屈。
她却仍是硬起心肠,抛下一句冰冷的话:“出征在即,将士们都在等候。我得去训练场,没时间与殿下在此纠缠。”
他们这些翻云覆雨的谋士,不是最擅长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吗?
可若她索性将这颗心藏起来,或者干脆不要了,是否就不会再被轻易拿捏,不会再痛了?
“驾!”长歌的马蹄扬起一片雪浪来。
“将士们!”沈歌的声音响亮,穿透演武场呼啸的寒风。一身银甲立于点将台,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阵列,扫过训练场上那群随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此次出征,意义非凡!陛下将御驾亲征,与我等并肩而战,共御外敌!”她声调提高,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万千目光将汇聚于我沈家军之身,此战,关乎国运,更关乎我沈家军百年荣耀!”
她缓步向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沈家军的脸面,从来不是在京都的花团锦簇里挣来的!是靠着历代先辈,靠着你们每一个人,用血、用汗、用杀敌的勇气,一寸寸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变得更加严肃:“台下站的可有惧死者?”
“没有!”顿时台下声浪骤起,杀气冲天。
“好!”沈歌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千钧,“那就让我看到你们的决心!看到你们配得上这身甲胄,配得上‘沈家军’这三个字!队列变换,一刻不得迟缓!弓弩齐射,一刻不得散乱!骑兵冲阵,一步不得退缩!今日开始,直至出征,都给我练!往死里练!练到每一个动作都刻进骨子里,练到沙场之上,闭着眼也能斩下敌酋头颅!”
“记住你们今天的吼声,”沈歌呐喊道,“来日三军之前,陛下之前,我要你们,用敌人之血,照亮我沈家军的战旗!”
战前鼓舞是必不可少之事,将士们若是没了斗志,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另外,”沈歌的声音再度扬起,清晰地压下场下渐息的喧嚣。“此次出征河西牧场,我需要一支精锐之兵,给敌人致命一击。”
“我将亲自遴选精兵千人,组成一支奇兵!此队不循常法,不行常路,专司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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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袭、断粮、斩首!所行之处,必是九死一生之地;所遇之敌,必是凶悍狡诈之辈!”
“因而我要的,是能以一当十的猛士,是能在雪地里潜伏三日不言苦的汉子!饷银加倍,战功三倍计!但,”她话音陡然一转,“代价或许是你们的性命。现在,有觉得自己骨头够硬、命够韧、本事够大的!”
沈歌猛地一挥手臂,指向台下一侧已然竖起的战旗,那红色旗帜在风雪中仿佛一团火焰。
“自行出列,站到这面旗下来!”
刹那间,演武场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风啸旗吼。
然而,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几秒。
“俺去!”
“我也去!”
呼声此起彼伏,那战旗之下所聚人数越来越多,眼见已经超了千人之数,沈歌眼中露出不经察觉地惊喜和欣慰,但奇兵人数实在不需太多。
不多时,远处,她竟瞄到了一个熟悉身影,踏雪停在了训练场的边上,裴谳正注视着她,目光灼灼注视着校场的所有。
沈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眼见聚焦到战旗下的将士身形暂停,她继续喊道:“然奇兵非凭血气之勇即可。千人之数,宁缺毋滥!”
“擂鼓!设考较!第一重,校场演武!”
沈歌抬手,指向那很快就已被清出的广阔校场。“弓弩百步穿杨,骑术跨越障碍,兵刃搏杀对抗!凡有一项不列‘优’等者,自行退归本阵!”
旗下人群迅速动了起来。号角嘶鸣,战马嘶啸,箭矢破空之声与兵刃交击之音顿时充斥校场。
不断有人因脱靶、落马或被对手击中要害而黯然退场,脸上虽有不甘,却无怨言。
沈歌忽得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目光,她看向裴谳那张脸,隔得太远,看不清神情,不过接触了一秒,她就移开了目光,她此时暂时不想见此人,她一门心思只想尽快选出队伍,以应对接下来的河西牧场一战。
正如裴昭所言,此战比起日逐王之战而言,更加是只能赢,不能输!
她看着校场那群动作迅速地考校,比试,偶尔看到一两个天赋异禀者,她都记在了心里,嘴上也露出了微笑来,偶尔见了被比的屁滚尿流的,也忍不住嘲笑暗骂一番。
裴谳亦注视着训练场上所发生之事,他震撼于方才沈歌招募死士之时上到青涩新兵,下到百年老卒都竟无半分犹豫,不顾危险,不顾性命地冲于战旗之下。
若易地而处,站在那雪地之中的人是自己,可会为某位主君、某场大义,如此不顾性命、毫不犹豫地踏出那一步?
他心中的答案冰冷而清楚,他不会。
他裴谳,乃至京都枢要之地绝大部分的文臣谋士,都不会。
那对他们而言只是愚蠢之举。
裴谳望向沈歌,他去寻了慕容雪,那女人将他拒之门外,只留下一句:“我不过是告知了王妃,殿下的真正面目罢了。”
裴谳不自觉地抓紧了缰绳,胸口某处止不住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