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七婆的堂屋内,茶香袅袅,混合着草药的清苦和木料的陈旧气息。凌风正不断从他舅舅令他震惊的行为中缓过来,他捧着那杯温热的粗茶,像是捧着某种救赎。林秀坐在他身旁,眼神温柔而疲惫,轻轻拍着他的背。
山魈似乎感受到气氛的缓和,不再发出威胁的咕噜声,但它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非人”,尤其是气息最为悠远磅礴的青龙(虽隐其身,其威犹在),以及力量刚猛的夔牛和食铁兽。
此时一切都在沉寂中,可大家伙都清楚,林秀着急让大家过来,肯定是下定了决心——去揭发陈国富和强哥的罪行!
凌风一周来在竹林守着林秀,隐约也猜到了自己的舅妈遭到了某人的威胁,他甚至怀疑过那个山魈就是某个修行之人,刻意派来监视舅妈的。可寒晓却让他不用担心山魈,即便到现在了解了来龙去脉,身为寒江派之人,凌风目前还做不到像寒晓那样,完全相信妖怪。因此在了解完舅妈的境况后,那个萦绕许久的问题,在他舅妈说出下一步计划之前,他一定要问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凌风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望向蹲在舅妈脚边的山魈,声音还充满了困惑:“咳咳~七婆!有一件事情我想问很久了,这……这东西,就是那个护着舅妈的山魈……它到底是什么来历?它为什么会藏在舅妈家的绣品里?又为什么会……保护舅妈?听小淇说起来,感觉您第一眼就好像认出它来,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凌风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了在场除啊七婆和林秀外所有人的心声。小淇、寒晓,甚至隐于云端的青龙,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位苍老的傩戏传承人。
啊七婆放下手中雕刻到一半的傩面,那面具上的纹路似乎与山魈的面容有几分诡异的相似。她浑浊却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山魈,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了遥远的过去。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悠长而缥缈,带着岁月的尘埃。
“这孽障的来历啊……我或许还真的知道!”啊七婆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的傩戏剧本:“说来话长。我也是早年,从秀丫头她奶奶那里,当个乡野奇闻听来的。那时候……我也只当是个故事罢了,没想到还真是真的。”
啊七婆的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山峦,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
“那大概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在某座山深处,还是山精野怪时常出没的年月。”啊七婆缓缓开口,语调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在吟唱古老的歌谣:“这山魈,那时还不是这般模样。它自山中朽木怨气所生,是木客之属,天生地养,性情暴烈顽劣得很。仗着几分操控山林迷雾的小术,时常在山道上作弄行人,看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取乐。寻常的精怪,戏耍凡人也有个度,所谓‘戏谑而不伤命’,这是山里的规矩,也是天道。”
“可有一次,它玩过了火。”啊七婆的眼神变得凝重:“一个樵夫,家里幼儿病重,急着砍了柴换钱请郎中,匆匆下山。这孽障却在这当口,施展‘鬼打墙’,将那樵夫困在了一片老林子里。那樵夫心系幼子,左冲右突,怎么也走不出去,又急又怕,最后……一不小心冲出了山崖,死在了山魈的术法里面。”
堂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啊七婆的声音在缓缓流淌,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凌风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小淇和寒晓也屏住了呼吸。连夔牛和食铁兽都收敛了随意的姿态,神情肃穆。云端之上,青龙的龙须轻轻摆动。
“一条人命,就这么因它的顽劣玩笑而消逝了。”啊七婆的声音沉了下去:“这逾越了底线,触怒了山神。山神震怒,引动天威,层层乌云裹着雷霆汇聚金牛山上空,煌煌天威锁定了他,要降下天雷,将它劈得形神俱灭,以儆效尤。”
画面仿佛在众人眼前展开:幽暗的森林,绝望死去的樵夫,天空中翻滚的、闪烁着毁灭电光的雷云,以及那只在天地之威下瑟瑟发抖、惊恐万状、自知死期将至的山精(山魈)——木客。
“就在它奄奄一息、绝望等死的时候,”啊七婆的话锋微微一转:“碰巧遇到了上山采集茜草的一位姑娘。那姑娘,就是秀丫头的祖先,当时林家的小姐,村里人都叫她‘林绣娘’。”
“林绣娘……”林秀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嗯。”啊七婆点点头:“那林绣娘,可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她心灵手巧,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绣女,更难得的是,她天生极具灵性,能感知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她上山时,恰巧撞见了那被天威压得动弹不得、眼看就要灰飞烟灭的木客。”
“或许是出于天生的慈悲心,或许是感知到它并非十恶不赦、只是顽劣酿成大祸,林绣娘对它生了怜悯之心。”啊七婆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感慨:“林绣娘竟冒着风险,以自身微薄的灵力向震怒的山神祈求——她愿以林家世代传承的灵绣之术,将这木客的灵体封印于绣品之中。借绣品中凝聚的‘月华清气’,为其涤荡凶性,助它修行赎罪,免于形神俱灭之祸。”
“山神感念她的慈悲和勇气,最终应允了。”啊七婆继续说道:“于是,便定下了一份古老的‘赎罪契约’。”
众人的心弦都被这个故事紧紧抓住。凌风忘了喝茶,小淇睁大了眼睛,寒晓神色肃然。
“契约的内容,大致是如此——”啊七婆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更加庄重,仿佛在复述古老的誓言。
“木客:需自愿接受封印,在绣品中静思己过,磨去凶戾之气。并承诺,未来若林家血脉后人,遭逢大难,以血泪相求于绣品之前,它必倾尽全力出手相助,完成一桩善功,以抵偿昔日害命之罪业。”
“林家:则需世代守护此绣品。每一位继承此绣品的女子,都需以自身灵力滋养绣品,确保封印稳固,维系那‘月华清气’,并铭记这份守护之责,引导其中的精魂向善。”
堂屋内落针可闻。阳光静静地流淌,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却又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信服的逻辑和因果。
“自那以后,《山魈拜月图》便成了林家代代相传的绣品。”啊七婆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和:“林绣娘之后,林家的女儿们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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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或少都继承了些许灵性,能够维系这份契约。绣品中的木客,也的确在月华清气的涤荡和林家灵力的滋养下,渐渐褪去凶性,只是那顽劣跳脱的本性,偶尔还会在绣面上流露出来,使得那山魈的形态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跃然而出。”
啊七婆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秀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可是,到了秀丫头奶奶那一辈……世道变了,人也变了。林家血脉中的那点灵性,似乎渐渐稀薄,直至断绝。虽然《山魈拜月图》依旧作为祖传之物被珍藏,但关于它的真正来历和契约,后代子孙只当成是老祖宗留下的神话笑谈,无人再信,也无人再能感知其中的奥妙。”
“秀丫头她奶奶当年跟我提起这个传说时,还笑着说,是她祖奶奶编出来哄小孩的,哪有什么山精木客,哪有什么封印契约。”啊七婆说着还不自觉扬起了头,似乎在回忆着旧友的面貌。
啊七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要不是自己多少继承了一点祖上所身负的灵力,自己也不会留心这个故事。只不过那时候我身上的灵力也不显,虽然试过看那副《山魈拜月图》,但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便一直相信秀丫头奶奶说法。”
啊七婆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唏嘘:“没成想……这看似无稽之谈的故事,竟是真的。更没成想,到了秀丫头这一代,会在那样惨烈的情形下,以血泪触发了这沉寂数百年的契约……”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秀和山魈身上。
林秀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臂上早已结痂的伤痕,眼神恍惚,仿佛透过时空,看到了那位先祖绣娘慈悲而勇敢的身影。她从未想过,自己绝望下的鲜血和眼泪,竟会唤醒一份跨越了数百年的承诺。
山魈似乎也听懂了七婆的话,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绿眼睛里暴戾之气褪去不少,竟流露出几分像是惭愧又像是委屈的神情,将巨大的头颅轻轻靠在了林秀的膝盖上。它那狰狞的外形,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做错了事、寻求主人安慰的大狗。
凌风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震撼:“所以……它保护舅妈,是为了……赎罪?”
“可以这么说。”啊七婆缓缓点头:“契约就是契约。尤其是以灵力血脉和天地见证订下的契约,自有其力量。它完成了对林家后人的守护诺言,了结了这段因果,对它自身的修行,也是莫大的助益。只是……”
啊七婆话锋微转,看向山魈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只是不知,这数百年的封印涤荡,加上此番救主之功,是否足以彻底洗净它的罪业,让它重获自由之身。这其中的分寸,恐怕只有山神和天道才知道了。”
堂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古老的契约,跨越时空的救赎,精怪的罪与罚,凡人的缘与孽……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远比《山魈拜月图》本身更加波澜壮阔、动人心魄的画卷。
阳光温暖,岁月静好,仿佛刚才所闻的一切惊心动魄,都只是另一个傩戏故事。但蹲在林秀脚边的那头山魈,却无声地证明着,古老的神秘,从未远离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