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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作者:桂三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青是被窗外巷子里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吆喝声给闹醒的,一睁眼,天早亮得晃眼。


    身侧的周烈还趴着,呼哧呼哧睡得沉,可后背上裹的纱布却洇开一片暗红,那伤口又渗血了。她轻手轻脚掀开被角,用手背贴上额头上去试了试,哎哟,这烧得跟揣了个炭炉子似的!


    周烈本就睡得不踏实,被她微凉的手背一贴,眼睫颤了颤就醒了,眼皮抬了条缝,看了她一眼,又重重合上。


    算着日子,周烈带着周大宝回来都三天了。


    回来的时候倒是把沈青吓了一大跳,周大宝脸上刮得一道一道的,颧骨都凸出来了,瘦得像根抽了芯的芦苇,可瞧着竟比走的时候高了些,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毛躁,多了点沉劲儿。


    这孩子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一口一个 “娘”喊得撕心裂肺,还抽噎着说 “对不起,再也不任性了”。


    沈青心一下子就酸了,家里几个小的喊 “娘”喊顺了嘴,可周大宝从来都是硬邦邦的,哪见过这般模样?


    她忙伸手扶,指尖触到他掌心,糙得硌人,新结的血痂混着老茧,一看就遭了不少罪。


    周烈没告诉沈青实情,大宝离家后跟了个混混,被拐去给人看场子做苦力,吃不上饱饭,做得不好还得挨揍。


    沈青看着大宝身上没好利索的伤,干得只剩骨头的身子,哪还有半分怀疑?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周大宝这次回到家,彻底像变了个人似的,天还没亮,院儿里就传来挑水的吱呀声,接着是劈柴的 “砰砰” 响,等沈青起来,灶房里的粥都熬得黏糊糊的了。洗衣、做饭、家里的活计他全包了,沈青想搭把手,他都把人往旁边推:“娘你歇着,我来就行。”


    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眼神沉稳,话虽然也很少了,但性子好像开朗了许多,从前他对几个弟弟爱答不理,现在倒好,天天变着花样给三宝、五宝做小玩意儿,夜里那俩小的都抢着要跟他睡,围着他 “大哥长大哥短” 的。


    尤其喊 “娘” 的时候,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沈青都偷偷琢磨:这孩子该不是跟自己一样,换了个芯子吧?


    沈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大宝这一趟变化倒是变得有点人气了,和几个弟弟们也亲近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孤僻冷硬,倒是像过了那中二叛逆期!


    再看周烈,回来就躺了两天没下床,他的背脊被利刃划开一道深口,本就没有修养好的伤势因路上奔波再度裂开,男人包扎也潦草得很,伤口都化脓发炎了。


    沈青连夜请来大夫,大夫剪开他后背的纱布时,脓血混着药渣黏在棉布上,撕开瞬间还带着血肉,看得沈青都觉得渗人,而男人额上青筋暴起,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古代就这点不太好,医疗条件太差劲,没有消炎药,伤口稍有处理不当便极易感染。


    沈青叹着气穿好衣裳,刚推开门,就见周大宝扛着斧头站在柴堆旁:“娘,热水我烧在炉子上温着呢,你先洗漱!”


    “哎,” 沈青应着,又想起什么,急忙喊,“大宝,快!先去给你爹熬药,你爹又发烧了。”


    大宝闻言,手里的斧头“哐当”落地,转身就往灶房跑。


    沈青端着温盐水进屋,先用煮过的棉布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又拿出个小瓷瓶,这里头是她用烈酒蒸馏提纯的 “酒精”,现在没有医用酒精这个东西,烈酒虽然有但是纯度不够,只能靠简单的土法蒸馏提纯,虽比不得现代的医用酒精,可也聊胜于无。


    她屏住呼吸,拧开瓶盖,“哗啦” 一下就往伤口上倒,周烈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牙关咬得咯咯响,刺骨的疼让周烈身子猛然抽搐沈青赶紧按住他的腰。


    “别动,快好了,再忍忍!”


    你…… 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周烈疼得浑身痉挛,冷眼看着她,额角的青筋直跳,“会不会处理伤口?我没流血流死,倒要被你折腾死!”


    “疼才管用!” 沈青使劲按着他,“你别乱动,这样能杀杀脏东西!”


    说细菌他也听不懂,只能说的俗套一点。


    这样反反复复的出血发烧定不是好事,再这样下去,伤口溃烂会更严重,必须尽快控制感染。


    周烈气得想骂人,可每次抽搐刚起,沈青就压得更紧,他只能把闷哼咽回去。


    她重新又到了一次,又换来周烈压抑的闷哼,沈青手上却未停,一遍遍冲洗着溃烂的创面,直到脓血渐清,沈青才小心涂上大夫给的金疮药,再用干净纱布包扎妥当。


    这一阵折腾下来,沈青累的够呛,刚歇了口气,周大宝也将药熬好了,端进来了。


    也不知道这药都是什么做的,黑乎乎的一碗,离老远就闻着股腥气,沈青闻到了,眉头紧皱,心想这古代的药都闻不下去,更何况咽下去。


    她皱着眉捂紧鼻子:“快给你爹喂了,别放凉了。”


    大宝听话地走到床边,把碗往周烈嘴边一怼,不等周烈开口说话,“咕咚咕咚”就往他嘴里灌。周烈被呛得满脸通红。


    周烈有一刻邪恶的怀疑,这臭小子怕不是故意的!这黑汤药还烫得慌,苦得能让人舌头打结,这臭小子二话不说,直接往他嘴里倒,这么一灌,苦味直冲喉咙,胃里都翻江倒海的,有些反胃。


    他本想发火,可抬眼看见大宝一脸担忧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翻身躺下,闭上眼睛装睡。要是换做平常,他肯定一脚就踹了过去。


    沈青在旁边看得直乐,强忍着没笑出声。谁料周烈突然睁开眼,狠狠瞪了她一下,她赶紧收了笑意,板起脸收拾桌上的药瓶,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


    先生在台上津津有味讲着课,金绍杵在下面,浑身没一点劲儿,这才上了两堂课,肚子里“咕噜咕噜”叫得震天响,跟揣了只乱撞的青蛙似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戳着空荡荡的布缝,别说铜板了,连半片碎银子的影子都没有。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憋屈!


    想当初柯琴琴刚嫁进金家那会儿,他还偷偷乐呢,觉得家里多了个会说话、会逗乐的,柯琴琴待他也热络,今天给他缝个绣着小老虎的荷包,明天又变着法做糖糕,他想要个竹蜻蜓,隔天准能拿到手。


    那阵子,金绍天天揣着糖糕在街坊小孩面前晃,别提多得意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高兴多久,风向就变了。


    先是他爹,不知从哪天起,看他的眼神就带了些不耐,说他“胖得跟个圆滚滚的面剂子似的,再这么吃下去该个也长不高了”,饭食就变成清汤寡水,连个肉菜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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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还不算完,他的零花钱也被断了,他金绍什么时候缺过钱呢?如今摸遍全身口袋却掏不出一个铜板。


    更让他难受的是,家里人的态度。以前他稍一撇嘴、眼圈泛红,他爹连和六个小娘,连带着家里的丫鬟都会围上来哄,可现在呢?全家都跟没听见似的。


    柯琴琴也渐渐冷了脸,从前甜滋滋叫他“小绍儿”,如今连正眼都懒得给他。


    上次更甚,他忍不住顶了句嘴,他爹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 的一声,脆生生的,打得他半边脸又麻又疼,眼泪 “唰” 地就涌了出来。


    金绍捂着脸,懵在原地,他自出生起就是金家的宝贝疙瘩,别说挨打了,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这一巴掌,简直把他的心都打凉了。


    而柯琴琴站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语气轻飘飘的:“绍儿,别闹了,爹也是为你好,怕你惯坏了性子。”


    他就是再傻也明白,自从柯琴琴来家里后,以前对他百依百顺的爹渐渐变了,对他没了往日的疼惜,家里下人更是看人下碟,对他也是没一点好脸,对柯琴琴,却越发捧了起来。


    金绍越想心里越堵得慌,鼻尖一酸,竟想起了那从未谋面的亲娘。要是亲娘还在,定会把他护得好好的,哪能让他饿肚子、挨巴掌,连口热乎洗脸水都没有?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又羡慕起二宝、三宝,听说他娘待他们可好了,能让他们天天有肉吃,餐餐吃得饱,还会给他们讲故事。


    哪像自己,如今连从小跟着的小厮都找不见人影,活像被扔进角落里的破扫帚,谁都懒得瞅一眼。


    今个早上,起床洗脸连个热水都没有,从小陪着他的小厮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他越想越委屈,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旁边的三宝瞥见他这模样,歪着脑袋凑过来:“金绍,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


    这话刚问完,学堂里的铜铃 “当啷啷” 响了,下课了,先生收了戒尺,慢悠悠地踱出学堂。


    金绍脸上一热,哪好意思让人看见自己哭鼻子?慌忙抹了把眼泪,拔腿就往外跑,一头扎进了后院的茅房里,蹲在墙角捂着嘴抽噎,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肩膀一抽一抽的。


    外头传来二宝三宝的声音,“金绍?你在哪呢?”“是不是躲茅房里了?”


    金绍听见三宝的声音,心里头那股委屈再也憋不住,总算有人能听听他的苦了。他抽着鼻子,声音闷闷的:“我、我没哭…… 是风吹进眼睛里了。”


    三宝蹲在门口,探着脑袋问:“哎,你新小娘给你唱曲吗?给你天天唱吗?”


    “她才不唱什么曲儿,连饭都不让我吃饱。”金绍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在掌心里。


    宝像是想起了什么,故意逗他:“哦……我记起来了!之前你还在学堂里嘚瑟,说你新小娘长得好看,还会给你做糖糕,让我们都羡慕你呢!现在咋得意不起来了?”


    金绍抬起泪眼,怔怔望着三宝,“我那时不懂……”他声音颤抖,眼底的光一点点黯下去,“我以为她来了,多一个人陪我玩。可现在,连我爹都偏心她,连我的事都不管了…… 我连个烧饼都买不起,早上洗脸连热水都没有……”


    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他赶紧用袖子捂住脸,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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