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停在了黑色边界周围，距离楚离不算很远。
车门打开，跳下来两个荷枪实弹的男人。
楚离正好与为首那位撞上视线。
只是一秒，枪声瞬时响起。
楚离瞳孔骤缩。
他还什么都没干啊！
楚离能看见子弹打出，也深知人在巨大的恐慌下很可能判断力下降，所以并没有躲开，任由那子弹穿透肩膀。
撕裂的疼痛瞬间传来，他闷哼一声跌坐在地，单手捂住伤口。
楚离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打他一枪。
但现在情况尚不明朗，鬼知道所谓的“异变者”在特别行动队眼中是怎样的身份。
在搞清楚这件事之前，他知道自己需要在二人面前尽量表现出无害。
于是装作一个因恐惧而不知所措的普通群众，捂着伤口，无辜地抬起头。
又一次和为首那位对上视线。
瑟西在他脑海中报幕。
【技能已发动】
【目标：方承】
【方承异能“如影随形”已加入异能库】
【您的玩家信息将与方承重叠，并拥有与方承一致的技能】
【由于对方承的熟悉度过低，您暂时只能开启技能“如影随形”的分身能力】
【您目前可以放出至多一个分身，分身在未受到致命伤害时，可至多存在五分钟】
——信息重叠可以有效应对查探他人信息的技能，话说回来竟然还有玩家信息这种东西，“瑟西”没有提起过，至于那两个人……姑且不要招惹为妙。
楚离做出判断，不动声色，仿若没听到提示音。
而那两人，好像正隐秘地交谈了些什么。
【玩家信息将在第一副本结束后开启，届时，您也将获得开启直播间的权利】
瑟西提示一闭，没过几秒，未开枪的那人往前走几步。
楚离和他对上视线。
【技能无法对该目标发动】
【玩家姓名：宋修】
【该目标尚未异变】
宋修小跑着走近，方承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同志，你还好吧？”宋修蹲下身，伸出手，但被方承抓住拦下。
“不用管他，他已经异变，区区枪伤很快就会好。”方承说着，朝楚离投来打量的目光。
楚离心里憋着火，干笑两声，“这位……同志，我们无冤无仇你开枪做什么？”
方承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无视楚离的提问，还想拉宋修往回走。
不过，有一点方承说得倒是没错。
楚离松开手，掌心正捧着颗带血的子弹，肩膀上伤口也不再疼痛，多半已经恢复。
然而他还是感受到了方承提防的目光。
楚离没法子，无奈站起身，对宋修道：“我没事，我还是自己待着吧。”
他不想自讨没趣，目视方承拖着宋修回到装甲车上。
楚离对特别组织向来有一些滤镜，猜测也许方承知道些什么消息，致使做出攻击的判断。
比如他刚刚从瑟西那儿得知的消息，会不会方承也同样收到了？
【否定。我是您的专属技能，玩家方承并不拥有与您一样探查他人信息的能力】
瑟西给出答案。
“那真是莫名其妙……”
断了猜测，楚离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抬头看黑色天穹笼罩的区域，估算了一下，大概将附近五六栋建筑物都盖入，范围很广。
〖玩家已全部进入副本区域〗
一阵机械女声蓦地从空中发出。
〖第一次现实副本同步开启〗
〖当前副本：尖叫狂欢夜〗
〖副本等级：D〗
〖副本人数：20〗
〖各位玩家请注意，你们当中有14位平民玩家，1位法官，5位非平民玩家，5位神职〗
〖玩家胜利条件不唯一〗
〖请确认您的身份牌〗
楚离心想恐怕是要玩真人狼人杀，接着就听瑟西提示。
【您的身份牌是法官，您的胜利条件是屠神】
楚离：？
法官屠神？这是哪门子狼人杀？
〖副本即将开始——〗
天空中的声音继续。
〖第一天白天开始，随机显示一位神职位置〗
〖白日倒计时，三十分钟〗
楚离闭了闭眼。
——法官的目的是屠神，那么平民大概率会将法官视为敌人，假设非平民玩家是狼……他不就成了平民中的明牌卧底？
〖现在显示的是，女巫〗
——女巫并非绝对倾向于平民，毒药可以屠神。
思及此，楚离睁开眼，看见面前那栋楼上有个极为显眼的红色光点，凝神一瞧，模样像是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既然报幕说显示女巫的位置，那么心脏大概率就是女巫。
——“我想要吃掉女巫。”
楚离的脑海中响起这句话。
这不是瑟西的声音，也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而是更温和的男声，用如同哄骗一般的语气在向他发出邀请。
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像是饥饿的人望着满桌山珍海味，极度想要开启一场饕餮狂欢。
楚离下意识地吞咽，本是极清醒的思维被压垮。
好饿、好饿……
想要吞噬……
他伸出殷红舌尖舔舐微张的薄唇，瞳孔在发颤动摇。
“嗡嗡——”
楚离的视野中闯入那辆装甲车，正好挡住女巫通红的心脏。
宋修下了车。
楚离猛然回神，愣在原地。
“刚刚的通知你也听见了吧？关于那个规则……我是平民。”宋修问道：“你呢？”
楚离眨眨眼，迅速收起心思，面色如常看向宋修，说道：“我也是平民。”
“上车。”宋修似乎不疑有他，侧开身子，让楚离上去。
楚离还在想刚刚方承开枪的事情，犹豫地看着宋修，指向装甲车道：“那个人……”
宋修心领神会，“啊，没事，他刚刚应该只是误会了。”
误会？
楚离讪笑，将小刀从手袖中伸出一些便于快速拿取，而后上了装甲车。
装甲车内部分两个区域，前一半是驾驶位，可以坐两人，另一半则是两排相对的长板座椅。
宋修上车后径直往副驾驶去，方承一声不吭坐在主驾驶位上。
宋修回头看向楚离道：“副本之前就开启过几次，我叫宋修，我身边这位是方承，我们俩进过一次副本。”
“那时候副本评级还是无，这次已经成了D，感觉像是正式开始，你知道吧，就像游戏正式公测一样。”宋修说完，话锋一转，“你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楚离神情无奈道：“别说了，其实我怕得要死。”
一句玩笑话搪塞回去。
宋修张了张嘴，又最终闭上。
两人沉默下去。
但楚离脑子里，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甘于被冷落一般，再次出现，蛊惑般在耳边萦绕。
“亲爱的，请不要拒绝。”
“我想吃掉女巫。”
饥饿感随这声音再次袭来，几乎让楚离出现求生的渴望。
他不得不死死握住双手，任凭指尖在掌中重重按压出刺痛，以此让自己勉强保持冷静，与那道声音抗争。
然而没过几秒，他的额角就冒出冷汗。
偏偏那声音的语气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火上浇油一般继续道：“亦或者，你愿意被我吞噬。”
楚离想起来这声音像谁了。
是那个消失的水人，是“烛厌”在说话！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折磨疯了，可坐在装甲车上，该如何离开？
要使用分身吗？
楚离抬头看向方承的背影。
方承是异变者，相对于宋修更难解决。
——我说，你这么饿倒是自己动手试试帮我一把啊。
楚离在心里吐槽烛厌。
烛厌安静了一会儿。
楚离以为烛厌终于消停，不禁松口气。
谁知烛厌突然道：“好。”
楚离：啊？
【“烛厌”强制开启分身技能】
【时限三分钟】
楚离瞳仁收缩一瞬，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般疼痛，浑身动弹不得，倒吸一口冷气。
身前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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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一个人，是烛厌。
楚离勉强抬头，见烛厌借着他的分身出现，外貌与他一模一样，唯独那双黄金瞳，垂眼看来时带着难言的神圣与威严。
而后，烛厌伸出手握住他的下颚，如同把玩某种解压玩具一样，捏住他的脸，让他彻底抬头。
修长又冰冷的手指撬开他紧闭的双唇，迫使他张开嘴，露出犬齿。
楚离蹙眉，嘴巴很酸却被撑得合不上。
他担心被方承和宋修发现异常只能强忍难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昳丽的面容上浮现出缺氧的薄红，眼里迷蒙着泪。
黑眸被这一层泪雾化，失神着微微眯起，显得可怜又乖顺。
他知道烛厌摸着他的虎牙。
面前这“人”眼色沉沉，如同带有侵占欲望的野兽。
而烛厌的另一只手，正安抚似的，轻轻揉捏他的后颈。
就像是……对一副餐具极为满意。
楚离浑身无力，默默在心里控诉烛厌。
烛厌似乎听见了，坏笑松手。
没了支撑，楚离脱力般垂下头，舌尖耷在同样冶艳濡湿的唇边。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试图汲取更多氧气，深呼吸数次终于缓过神，侧头看见烛厌向宋修与方承走去。
明明在移动，但楚离完全没听见烛厌的脚步声。
宋修与方承明显也没注意到，接着，烛厌只是轻轻碰了两人的后脑勺，两人便晕过去。
“好了。”烛厌回头，笑眯眯看楚离，“我们出发吧。”
楚离：“………”
轻而易举到让他无奈。
楚离有些腿软，只好扶着车身站起，另一只手，随便擦拭唇角。
烛厌像烟雾般散开消失不见。
时限还没到，明显是烛厌自己选择消失。
楚离停顿几秒钟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烛厌不是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烛厌的行为，况且，烛厌的能力很好用不能就此放过，拒绝烛厌搞不好会被杀死，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为了保命，楚离你得忍耐！
彻底恢复后，楚离拿走了方承身上的战术背带和枪械。
下车的一刻，瑟西提醒道：
【白天时间还剩二十二分钟】
楚离左右看看，找到了心脏位置。
女巫心脏还在原地没动，他快步往那栋建筑里走去。
楚离记得这栋建筑原本是五层的商场，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建完，成了烂尾楼。
这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他的父母提起过。
推开商场大门，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楚离不得已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继续进入。
借着顶层落下的白炽灯光，他看见了满地丝状物，像是一根根虬扎的树根盘绕在地面，一路往墙壁与天花板上延伸。
圆环状的商场被这深灰色的丝状物完全包裹，如同从顶层倾泻下来的瀑布。
女巫心脏在三层。
楚离绕过丝状物一路小跑往上去。
“哒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楚离眸子一抬，停下动作。
远远的，还有一阵更尖细更缓慢的脚步声在靠近。
*
另一边，方承醒后揉了揉太阳穴，回头没见楚离的踪迹，赶忙将宋修拍醒。
“那小子不见了，看，我说了他不对劲。”方承笃定道：“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身上有很浓厚的异常物气息，绝对没错。”
“那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枪。”宋修皱起眉头。
方承张张嘴，但最终又把原话咽下，不服气地抱臂，反驳道：“他要是救世会的怎么办？你又没有异能，我怕你……”方承停住话音，“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
宋修没想到方承是在关心他，心软下去，缓和语气继续道：“总之下次别那么冲动。”
说罢，他视线上下扫动，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眨眨眼，“……你的枪呢？”
刚刚方承的注意力都在楚离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在身上摸索两下发现枪和战术背带都没了，一时间怒极反笑，“哈，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同志？”
“咳。”宋修心虚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