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天色阴晦,檐下灯火朦胧,将远处的林木照得忽明忽暗。凌云渚躺在床上,盯着窗外发愣,自从云破惊走后,他便一直魂不守舍的。
明日亥时,明日亥时。
离开就相当于再剜一次段驰龙的心,但若不走,恐怕短时间内也别想回到长风门。
当时,他对云破惊的提议不置可否,对方也没逼他,只将那地图塞了过来,并承诺无论如何线人都会等他一刻钟。
凌云渚翻了个身,重重叹出一口气,纠结得恨不得失忆。
就在这时,帘帐掀起,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床面软软凹下去一块。
凌云渚赶紧装睡。
熟悉的皂香裹住了他,段驰龙钻进被褥,额头抵在他后颈:“我看到你睁眼了。”
刚出浴的□□炽热滚烫,像一块坚硬的铁,凌云渚原本打定主意一装到底,谁料突然有只手抚上了他的腰,并隐隐有下移的趋势。
凌云渚颤了一下,忍无可忍地攥住那只手腕。
“怎么了?”某人还在装无辜,“你不是睡着了么?”
“适可而止。”凌云渚咬牙道,“木流芳说了,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激烈运动,你想让我再扎十几针吗?”
“我知道啊,我只是想帮你按摩罢了。”段驰龙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
狠狠甩掉那只手,凌云渚总算出了口恶气,这么一闹,他也没了装睡的兴致,刚转过身,又被眼前之景震得两眼发直。
寒冬腊月,段驰龙只穿了薄薄一件单衣,前襟大大敞开,露出结实劲挺的肌肉,孔雀开屏似的,视觉冲击极大。
凌云渚僵了片刻,抓起被子砸过去:“衣服穿好!”喊完,脸上窜起两抹胭脂。
段驰龙哈哈大笑,心满意足。
打完闹完,他扣好衣裳:“开心点了吗?”
凌云渚板着脸:“有什么好开心的。”
“好吧,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段驰龙拨弄他头发,“但不管开不开心,都和我讲讲吧,云渚。”
凌云渚凶恶道:“你叫我什么?”
“师尊,现在可以说了么?”段驰龙顺着他,“碰上什么烦心事了?”
名姓在前,尊称在后,不仅不庄重,反倒衬得像调情。
凌云渚突然感觉很挫败,僵持半晌,他低声道:“很明显吗?”
“从我回来到现在,这里。”温热的指尖抚上他眉关,“就没松开过,你说明不明显?”
凌云渚垂下眼:“我说了,你就会答应吗?”
“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
窗开了一半,浅光隐隐绰绰地晃进来,将那张脸照得忽明忽灭。
凌云渚道:“我明日回长风门。”
他说得平静,和请求比更像告知,没去看对方什么表情。段驰龙笑意不变,然而被朦胧灯光映照的眸色,却是渐渐沉了。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唯余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将四季常盛的枝叶吹得沙沙作响。
凌云渚身虚体弱,这会儿便觉得有些冷,他正想将被子抢回来,身前这人却长臂一伸,咔哒锁住了窗,又罩起一个升温结界。
于是灯火尽暗,那人替他盖上薄被:“你才待十天不到。”
明明嗓音很淡,也听不出生气的迹象,可凌云渚就是生起一股恐惧,是那种儿时犯了错生怕被责罚的恐惧。
身体倒是暖了,心却开始发寒。
“我们不会分开的,师尊。”段驰龙抱住他,细细地吻在他侧颈,“永远不会。”
这类似厉鬼缠身的话让凌云渚猛打了个寒颤,他微微侧开头:“我没说要分开,只说要回长风门。”
黑暗中的声音道:“有区别么?”
“当然有。”凌云渚强作镇定,“你跟我一起回去。”
昭寒虽独掌大权,但能力比昭野差了太多,有玉苍和木流芳镇场,哪怕再加上一个赫冲和几个叛乱魔域,他们也翻不了天。
城主离开一段时间,不会出大问题。
段驰龙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果真思考了一段时间,但也仅仅是一段时间而已。
“不行。”对方冷漠拒绝,“在鬼城我能看着你,护着你,随时随地见到你,若将你放出去,天高海阔的,你再逃走怎么办?我能去哪儿找你?”
“我赌不起。”
凌云渚沉默片刻:“如果我能给你一样牵挂呢?”
“一样永远摘不下来的,可以随时感应彼此位置的东西。”他抬起眼,盯着对方黑暗中的面容,“能和你换一个回长风门的机会吗?”
“你是想说三生珞?”段驰龙笑起来,“可是师尊,你脖子上的三生珞已经消失了。”
“不是。”凌云渚轻声道,“三生珞盛不了你的爱,我要给你的是另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另一样,礼物。”
“不管你答不答应让我回去,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会给你。”
那个临行前精心准备的重逢礼,那个曾经不小心被摔出去的红丝绒礼盒,就贴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沾染了他的体温。
“好啊。”段驰龙愉悦道,“你给的东西我宝贝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呢?”
“那可说不好。”凌云渚冷笑,“当初你为了那个人偶,亲手把我的礼物丢了出去。”
“真记仇。”段驰龙亲亲他耳垂,小声道,“我的错,快别生气了,给我吧。”
说着支起身,作势要去点灯,谁料被一只手拦住了。凌云渚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银亮亮的杏目,他在下边捣鼓了一会儿,道:“过来点。”
声音闷着,有些模糊。
段驰龙听话地靠过去,见对方掀开被褥,手中握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打开后,有股暖色浅光漫出来,将周围一圈照亮。
他被晃了一下眼睛,定睛细瞧,才发觉是两枚戒指。戒圈是低调的银色,没有花纹,很朴素,唯一算得上吸睛的,便是嵌在上方的红晶石。左边那枚稍大一些,散着柔和的光,右边那枚则恰恰相反。
段驰龙观察了半天,没看出它们在样式上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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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对儿,哪枚是给我的?”
“这个。”凌云渚拿起亮光的那枚,对准他的无名指,推进去前还是犹豫了一下,“我在上边施了咒,虽说能随时帮你感应到位置,但戴上就取不下来了,除非把整根手指砍断,你确定要吗?”
不仅能感应位置,旁人还偷不走,这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吗?
段驰龙喜不自胜,生怕对方反悔:“快给我!”
说着主动将手套了进去,随即指根一疼,像被尖针刺了一下。凌云渚原本还在犹豫,这会儿连阻止都来不及,赶忙“哎”了一声:“你真是——”
话音未落,晶石上便生出一根手臂粗的明亮红线,蟒蛇般窜到他心口。段驰龙摇摇手指,红线便也跟着动弹,一来一回,看得见摸不着,有趣得紧。
凌云渚险些被亮瞎眼,不由怒道:“少放点灵流!”
段驰龙无辜地“哦”了一声,笑道:“这算不算命定的红线?”
理是这个理,但说出来便显得分外肉麻,凌云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自后悔怎么想了个这样的法子:“……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段驰龙喜滋滋地打量着新得的玩意儿,“脸皮真薄。”
类似的咒法他曾在古书里读到过,以鲜血或灵魂为引,将自身的一部分绑在媒介上,得媒介者相当于和对方生成了一条联系通道。凌云渚从前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在原咒法的基础上加个附身令,对他来讲易如反掌。
戴上戒指后,晶石里的媒介便会融入血肉,可不就是摘不下来了嘛。
段驰龙看向礼盒:“这个,要我帮你戴?”
“别急。”凌云渚冷静地拿起另一枚戒指,摊开掌心,“手。”
段驰龙乖巧地把手放上去,与他十指相扣。
然后被恶狠狠地翻了个面。
指尖一疼,血珠滴到晶石上,瞬间便被吸收,忽明忽暗。
“跟我念。”凌云渚故作不耐,“心血为契,神魂相系。”
对方迟迟没有说话,他心底一虚,想着难不成段驰龙不愿和他结契?抬眼,发现对方正安静地盯着他,黑暗中的赤瞳沉如深井。
段驰龙轻声道:“心血为契,神魂相系。”
那目光实在太过热烈,火焰一般,将他整张脸烧得通红,凌云渚狼狈地移开眼,强装镇定:“灵犀一点,山河共念。”
低低沉沉的嗓音传入耳膜,段驰龙一字一顿,念得很认真。
“灵犀一点,山河共念。”
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悄无声息蜷缩起来,凌云渚喉结滚动一圈,觉得有点热,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好好一句法咒干嘛定成这样,衬得跟……表白似的。
段驰龙看出他的窘迫,囫囵笑了一声。
“碧落黄泉——”
他接过戒指,轻飘飘执起凌云渚的手,套在无名指上,将最后一句咒补充完整。
“永世不离。”
两条红线载着他们的牵挂和爱意,互通彼此心脏,凌云渚傻愣半晌,惊叫道:“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