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渚:“什么?”
“凌峰主是城主的禁区,无人敢提,触之即死。”玉苍皱眉,“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挑衅,他竟然还将你放了出来?”
这话说得。
凌云渚道:“除我以外,曾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吗?”
“怎么可能?谁会上赶着送死。”
凌云渚反问:“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断定说实话就会死?”
玉苍哑然。
“你看,很多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是个推测,而且大概率是错的。”凌云渚笑了笑,“段驰龙只是脾气差,不是杀人狂,没这么可怕。”
闻言,玉苍看他的眼神变得很诡异。听他的语气,怎么好像与城主格外熟识似的,连名字都叫得这么顺口。
“好啦,我还没问呢。”凌云渚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城主命我来帮忙,你不用去侍影堂了。”玉苍脚步一转,“跟我来。”
凌云渚下意识跟上,谁料没走几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上半身晃了两下,双腿一软,踉跄着向前跌去。幸好玉苍还没走远,忙不迭去搀扶:“怎么了?怎么了你?”
说罢,她便被滚烫的皮肤刺得手一缩,又摸着对方额头确认一遭,惊道:“你发热了?什么时候的事?”
凌云渚稳了稳才站直身子:“昨天。”
随即又补充:“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玉苍立刻道:“侍影堂从不提供清热解毒的草药,你哪来的?”
“……”凌云渚顿了顿,“自己带的。”
介于这人向来不注重自己身体,今早对着额头这么大一处伤都能睁眼编瞎话说处理过了,因此玉苍对此持怀疑态度。
“放心,不会影响你们城主兴致的,赶紧走吧,只有一炷香时间呢。”凌云渚转移话题,“咱们去哪儿?”
玉苍没好气地报出三个字:“玄冥宫。”
凌云渚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心中却是直嘀咕。
玄冥宫,怎么会是玄冥宫呢?
鬼城素来有“玄冥锁玉霄,千川魂共朝”之说,玄冥宫与玉霄阙相对,是历来城主道侣的居所。上辈子他没来得及和段驰龙成婚,但所有人都默认玄冥宫是他的地盘,可惜段驰龙太黏人,因此他大多数时间都留在玉霄阙,也没机会真正住上几次。
现在带他去那儿是做什么?
不会暴露了吧?
凌云渚抿了抿唇,心道这可不行。
他刚和段驰龙发完脾气,情急之下也没管住嘴,直往对方心窝子戳,这会儿若是摊牌掉马,谁都尴尬。
“对了。”
身侧的玉苍突然开口,凌云渚赶紧道:“怎么了?”
“虽然我无意插手你与城主的纠纷,但还是得说一句,方才大殿上,你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三年前,凌峰主落崖而死,至今无踪,城主苦寻许久,只找到了几件旧衣。”玉苍边走边说,“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你应当听过。”
凌云渚先前在无影那儿听了个大概,点点头。
“从天山回来后,他将自己锁在玉霄阙百余日,不见外人,不进米水,直到某天……”玉苍顿了顿,又想起第一眼看见那无脸人偶的感受,寒意从脊椎攀到天灵盖,“制了个无脸无面的等身人偶,身形与已故的凌峰主一模一样。”
这是无影没讲过的,凌云渚赶紧凝神细听:“然后呢?”
“他或许生了心魔,又或许是自我欺骗,总之有点……”玉苍很快地蹙了下眉,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
“他让人偶披上旧衣,固执地将其当成凌峰主,不仅千般疼惜,万般宠爱,还总在玉霄阙自言自语……当然,人偶从没回应过。”
不回应就对了,回应才出问题!
“刚开始那段时间,城主只是与人偶说话,演戏,从不迁怒旁人,但大家还是被吓得不轻,以为他疯魔了。”玉苍道,“那个人偶没有五官,他却仿佛看不到一般,演得很入戏。”
树影摩挲,火光朦胧,两个成年男子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悄声说着密语。然而,只有一人的说话声,也只有一人主动去牵对方的手。木棱被敲得哐哐响,灰衣墨发的男子动弹了一下,被摇晃的烛火映在窗上。
一张光滑无面的人皮。
凌云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哆嗦。
确实有点惊悚。
他搓了搓手臂:“这和我弄错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玉苍道,“一段时间过后,城主不再满足于此,他开始为人偶找五官了。”
“找”这个字用得很灵性,凌云渚皱了皱眉。
“你方才在玉霄阙里说,他掠夺别人的五官,拼成凌峰主的脸,这我得替他澄清一番。”玉苍道,“即便找到与凌峰主分外相像的五官,若对方不愿,他也绝不强迫。”
“这也是为什么,人偶还缺一双眼睛。”
凌云渚不服:“明明我就……”
“你是魔侍。”玉苍打断道,“入玉霄阙,从□□到灵魂都是主子的,你没来得及签魂契,不代表不是他的奴隶。”
这倒是。
选择进十方魔域的都是些亡命徒,在外惹了事,迟早被仇家追杀。用一纸魂契换得庇佑与相对安稳的生活,两厢情愿,谁也怨不着谁。
“好吧,但除了眼睛,还有其他……”凌云渚有点说不出口,“五官呢?”
“是旁人自行请命,与他交换的。”玉苍道,“一张鼻子或嘴,换黄金百两,余生富贵,多的是人挤破头要过来。”
凌云渚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刚好,玉苍也没和他再唠下去的打算,停在一扇黑金大门前,恭敬地敲了三敲。随后才推开大门,转头道:“进来吧。”
玄冥宫没怎么变,还是熟悉的模样,凌云渚老老实实跟着玉苍进了内殿,老老实实看她打开衣橱,又老老实实接过她递来的衣服。
“凌峰主喜欢这种类型,你穿这件,不会出错。”
凌云渚拎着看了几眼,这是件对襟宽袍的大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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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调为蓝白,用轻薄的纱罗堆叠而起,颜色层层递进。行步间衣随风动,卷云纹缭绕,给人以飘飘欲仙之感。
但凌云渚嫌这类大衫太过累赘,练起剑来颇有不便,更爱束袖紧腰的劲装。他先前只在私下场合穿过,迷得段驰龙神魂颠倒。
不是他最常穿的,但绝对是段驰龙最爱的。
凌云渚接过衣服,心里直泛嘀咕。
他的喜好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玉苍算了算时间:“你先将衣服换上,我去拿些清热解毒的草药,省得你伺候到一半昏过去。”
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病,凌云渚心中一股暖流淌过:“谢谢。”
“不必,我也不全是为了你。”玉苍蹙眉,“城主他……很久没有展露过真正的情绪了。”
虽然段驰龙一直对着人偶笑,温声说话,摆出一副很甜蜜的样子,但她知道,城主内心不是这样的。
他最擅长隐藏情绪,过去用笑容骗得旁人放松警惕,用哭脸骗得旁人心生怜悯,现在轮到他骗自己了。陪人偶赏花的时候,他心底一片空白,和人偶一同练剑的时候,他心底一片空白,与人偶同床共枕的时候,他心底还是一片空白。
就像失去了对情绪的感知能力,用虚假的戏码粉饰太平,亲手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如果你能让城主高兴,或者恼怒,或者难过,哪怕只有一点点情绪,怎么做都可以。”玉苍盯着地面,“他一直这样,我很担心。”
凌云渚指尖微蜷,干巴巴道地“哦”了一声:“你对他很忠心。”
玉苍道:“他于我恩重如山。”
凌云渚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换的衣服,因为发烧,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胸口有一汪酸水漫上来,浸得心脏胀疼胀疼。
未知全貌便大肆指责,说话不过脑子,幸好段驰龙不知他的身份。
否则,他该有多难过。
换完衣服,凌云渚趁周围没人,溜到镜前照了照,颇为满意,决定以后穿着去勾引段驰龙。玉苍还没回来,他闲着无聊便去附近兜圈,无意瞥到一间从未见过的门,没上锁,心中微顿。
时间有余,心中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确定没危险后,凌云渚灵活地钻到里边,咔哒关了门。
一眼望去,房间很是逼仄,没有窗户,墙体又嵌得厚,压根听不见外边的动静。这里黑漆漆的,他顺着摸到烛火,点燃了,刚抬头便被吓得瞳孔一缩。
整面墙,从高到低,大大小小,挂着数不清的画作,无一例外只画了一个人。
是他先前那张脸。
墨笔描的,粉彩晕染的,木刻的,朱漆泼的,素铅绘的……千奇百样,栩栩如生,仿佛立身在镜子迷宫中,让人毛骨悚然。
往下看,是好几张拼接而成的案桌,与清心别院里摆放的款式一样,最右边是个衣柜,柜门紧闭着,瞧着分外眼熟。环顾一圈,凌云渚发现,屋中用具不是他夸过的,就是他正在用的,全被搬到了这个房间里边。
他头皮发麻,鬼使神差地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