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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终归

作者:翻糖小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凌云渚猝然睁眼,安静地听053介绍何为宿主,何为穿越者联盟,听他邀请自己参与交易,付出愿力并实现执念。


    【检测到宿主希望温阑起死回生的愿望,虽然很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呦,宿主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凌云渚没说话,他垂下手,直勾勾盯着上空。洞穴顶挂着冰棱,参差不齐又晶莹剔透,很好看。


    【滴滴,宿主宿主,有接收到信号嘛?】


    良久,凌云渚才哑声道:“真的,能实现?”


    【保真!】


    “答应你,是不是就得离开这里?”


    【是的是的!但后期宿主可视情况回归喔!此外,小五给宿主申请到了新人福利,一旦签订契约,即可将身体恢复至最优状态!】


    也就是说,他这一身伤都能愈合。骨裂,淤血,擦伤……全都会消失得无踪无影。


    “我……”凌云渚顿了顿,看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开,“能换个愿望吗?”


    【诶?】


    “你给我块玄冰,我给你卖命。”凌云渚声音很低,“送到玉霄阙段驰龙手里,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没有玄冰,段驰龙迟早将身体拖垮。


    【按照规矩,新人是不能贷款的……但宿主的综合测评分很高!所以小五就自作主张申请啦!】


    话音刚落,脑海便响起一阵乒铃乓啷,是翻东西的声音。没一会儿,对方就带来了喜讯。


    【叮咚!申请成功,玄冰已传送到鬼城玉霄阙!正在为宿主同步传送画面……】


    【宿主执念更改中……更改成功!正在生成基础面板……生成成功!正在调整宿主身体状态……】


    一大堆生词劈头盖脸砸下来,听得凌云渚昏昏涨涨,但玄冰送到就好,段驰龙有救就好。他已经失去了谢九州与温阑,不能再失去段驰龙了。


    这所谓的系统听着神神叨叨,但的确很有本事。刹那间,竟真的治好了新伤旧疤。凌云渚的接受度本就广泛,很轻易就与联盟绑定了契约。


    自从云墟境开启后,三块太白玉便重新流落民间,只有极少数人能通过特殊手段定下它们的大概位置。凌云渚怕自己不告而别,惹得段驰龙不悦,便忍痛剖下一缕游魂,留在他身边。又将其中一枚太白玉的位置藏入三生珞,若有朝一日游魂回归,三生珞便会显出太白玉的画面。


    前路迢迢,险象环生。如此一来,即便他身怀不测,亦或记忆全失,循着三生珞的指引,也能一步步将过去拼凑起来。


    他自以为已完美安排好了一切,便与系统一起,不辞而别。


    只要他还清所有愿力,便能回到中岳大陆,回到段驰龙身边。往后,再也不走了。


    可他不知世事难料,更不知,世上最不可确定的东西,便是一句假如。


    往后数年,凌云渚奔波在时空漩涡里,去各个任务世界收集愿力,演绎体会不同人生。他当过金枝玉叶的太子,英姿飒爽的少将,也当过一手遮天的权臣,妙手回春的大夫。白日披着各式人皮,听旁人叫不属于自己的名字,总觉陌生。


    联盟给他的综合测评是S,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论什么场景,凌云渚总能将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只是戏演得太多,险些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常常做梦,午夜梦回,总是回到玉霄阙。后院的骨生香铺天盖地,代表矢志不渝的爱,段驰龙总喜欢摘几株送给他,血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比花还漂亮。


    可过去太久了,漂泊在不同世界太久了,记忆也变得模糊。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连段驰龙的脸都记不清了。


    联盟计算时间的方式与中岳大陆不同,几年或许就是短短一瞬间。


    闲暇时,凌云渚偶尔也会想,段驰龙这时在干什么呢?


    解决了极烈之火这块心病,能安安心心当城主了吧?有自己的游魂陪他,应当也不会寂寞无趣。或许还会碰上其他心仪之人……这个不行。


    但倘若对方真的移情别恋,他也毫无办法。


    凌云渚苦笑一声,心道当初自己还是年轻,居然想着摆脱掉联盟后再回去。现在看来,能不能活命都不一定。


    算了,这都不重要,反正没了他,段驰龙也能活得很好。


    凌云渚穿梭于任务世界,神劳形瘁,幻想段驰龙娇妻美妾伴生,乐不思蜀。段驰龙寒潭出关后惊闻噩耗,以血祀魂,猜测对方扬长而去,安身乐业。


    他们都低估了对彼此的感情,以为对方过得很好。


    后来,凌云渚输了某次任务,倒在即将还完愿力的前一刻,功败垂成。联盟派出行刑者W,也就是江不渡,对他执行销毁。


    这是联盟的老传统了,没有存在价值的宿主,没必要留下。


    他的生命体征逐渐流失,但他没有死。


    时间过得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当初,曾在中岳大陆寄存过一抹自己的游魂。此时,距离他与段驰龙分别,已过了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段驰龙度日如岁,痛不欲生,将游魂看得比命还重要。某日突然发觉它变淡变暗,仿佛快死了,情急之下剖开后背,献祭圣骨,回溯时间。


    时光流转是自然的法则,谁都不能更改,但段驰龙确确实实做到了。这是联盟没想到的意外,阴阳颠倒,秩序崩陷,倘若任其发展,势必会波及自身。


    于是,销毁程序在最后一刻被紧急终止。联盟留下了凌云渚的命,但绝不可能让他回归中岳,干脆洗去记忆,将他投放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更高层别的“现实世界”。同时,为了避免出乱子,行刑者W化名吴憾,作为联盟的“眼睛”,在现实世界执行监视。


    时光的齿轮卡了一圈,段驰龙忘掉一切,回到他们初遇前。凌云渚降生为婴孩,烙入灵魂的三生珞化作胎记,显现在胸前。


    他在福利院学习,成长,被人欺负,又一一报复回来,成人后与吴憾一同租房,工作,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只要以凡人之躯度过此生,便可彻底与中岳大陆切断联系,落入无尽轮回。


    可很多时候,缘分往往由天注定。即便分隔两地,即便记忆全失,隐形的红线就是牢牢绑在他们手腕。


    凌云渚总是做梦。


    梦见另一个有灵流的世界,好多人站在剑上,御风而飞。梦见恢弘的宫殿,九曲回廊绵绵延延到天边,但他看不清匾额上的字,只能闻见浓郁醉人的花香,迷药似的。梦见两个少年,一个张扬肆意,横剑立马,一个春水盈眸,如江南杏花。


    最常见的,还是那双红钻般的,美到极致的眼睛。


    随着年龄增长,做梦的次数越发频繁,胸前的胎记也总泛着细密的疼。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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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已,他踏入佛门求一个因果,住持拜了三拜,敲开莲座取出一个新的三生珞,连着胎记与前世因果,一同融入其中,认他为主。


    煎熬之下,凌云渚开始着手写作,将梦境中的一切写为小说。因为潜意识中对温阑存在愧疚,他将温阑设做主角,又为他配了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便是谢九州与段驰龙。


    他以另一种方式,将前世发生的一切改写重编。命运在冥冥之中牵引,他的笔触控制着那个世界的走向。先前留在中岳大陆的游魂化作凌云渚的模样,成了被操纵的木偶,也是凌云渚穿越前的原身。


    段驰龙坐拥灭世之力,偏偏身不由已,为温阑献出性命,最后也没爬出雪底。临死前,强烈的恨意让他生出执念,召唤穿越者联盟。联盟借上帝视角告知他真相,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一生,都被所谓的“创始者”既定。


    他被恨意侵蚀,与系统达成交易,将创世神从另一个世界拽过来。


    现实世界,刚从寺庙回归的凌云渚从床上醒来。他明明记得自己踩空滚下了山,睁眼却毫发无伤,好生奇怪。


    他不知道,胸前的三生珞联通游魂,游魂融过段驰龙的血,能抵三次命。每抵一次,挂坠上便少一颗星星。


    窗外落着雨,床隔壁的电子屏亮着白光,鼠标一闪一闪,停留在最后一句话。


    “风卷残沫,段驰龙死在雪崖。”


    凌云渚着魔般爬过去,慢吞吞敲下“全文完”。


    紧接着,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而来,他猛然踹翻了凳子,咬牙捂住心脏,脑中响起的却是住持悠悠之语。


    “在另一个尘世,你还有缘分未尽,情丝未断。”


    缘分未尽,情丝未断。


    后来人提起这一幕,总会扼腕而叹,说巧合与缘分皆是天定。哪怕差池一秒,结局便会迥然不同。


    不同世界,不同维度,两个曾经情投意合,如今记忆全失的恋人,在同一时刻形成执念,将联盟召了出来。尽管此时,距离他们分别,已过了几百年。


    昔年埋下的种子,总算于今时抽枝拔条,迸发出勃勃生机。


    同一个世界不可出现多个宿主,系统应邀而来,本能选择了先前生成过档案的凌云渚,段驰龙只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联盟修复了圣骨可致时光逆转的bug,作为补偿,帮段驰龙最后行驶了一次使用权,回到某个时间节点,便是凌云渚降落的清川破厄岭。这是他们曾经苦苦期盼的重逢,可两人都以为是初见。


    倘若以时光倒转为划分依据,初见是第一世,分隔两地的书中世界是第二世,绑定999后的穿越是第三世。


    最开始段驰龙只有第二世的记忆,玉霄阙一晚后才将过去全部想起。他明白神魔髓的融合方法,于是在第三世相遇前,便提前觉醒了圣骨,含血嚼恨,预备将短刃捅进对方□□。


    一无所知的凌云渚魂魄窜飞,重重落地。正主回归,傀儡原身便重新化作游魂,钻入三生珞。


    还没睁眼,他便听见系统在脑海欢叫。


    【恭喜宿主,您猝死了。】


    那时他还奇怪,猝死有什么好恭喜的,晦不晦气。


    直到这时才恍然惊觉,999贺的从来不是后者。


    那是什么?


    是爱人重逢,故人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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