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一别后,凌云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还是没能将三生珞摘除。无奈之下,他只得把这挂坠藏进衣领,以免被旁人注意到,不好回答。
凌云渚从不戴贴身配饰,因此刚开始他其实很不习惯。尤其是洗浴的时候,三生珞紧贴着皮肉,随淋下来的水花晃啊晃,不轻不重地打在胸口,存在感很强。更奇怪的是,每当他衣衫褪尽,三生珞就会开始发烫,直到洗浴结束才恢复正常。
彼时凌云渚还不知三生珞的冷热与主人体温息息相关,更不知对方能透过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监视他的一言一行。只是每回被三生珞烫到的时候,都得在心中暗骂段驰龙一番,想着此人以后最好都别出现在他跟前。
就这么念叨了许久,那张脸在他脑海留下了更深的印象,几乎都快成为一个心病了。更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后,段驰龙竟孤身追到长风门,还在一场论道大赛中掀了谢九州的不败战绩,高调宣布要对凌云渚展开追求。
此事一传百里,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谢旧时。那场大赛凌云渚没出席,因此,他收到消息为时已晚,段驰龙已成功拜入忘情峰。
素来寂静的清心别院陡然传出一道巨响,惊得飞鸟尽数掠起。凌云渚面色黑沉,挥袖斥骂:“一片荒唐!”
“就是啊,师尊!”谢九州嚷嚷,“我才不要他当我的师娘!”
“……胡说什么。”凌云渚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当初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一般来讲,宗门大选都得由各峰峰主亲自审核,但凌云渚图省事,又仗着有个全能徒弟,当了回甩手掌柜,连此次入选忘情峰的新生名单都没看仔细,这就遭了现世报。
“师尊,他考核迟到,本来没机会的!”一说这个谢九州就委屈,“谁成想他非要和我较量,说什么打赢了就让他进去,我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新生弟子,干脆应了下来,谁知道——”
凌云渚补充:“谁知道,竟真的输给了他。”
谢九州低下头:“对不起,师尊,我给你丢人了。”
大庭广众下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新生弟子,丢的是凌云渚的人,打的是忘情峰的脸。
“说什么呢。”凌云渚奇怪地看他一眼,“输赢不过兵家常事,不必介怀,往后较量的机会多了去了。”
换个角度来讲,此次失败也不全是坏事。谢小少主站得太高,赢得太轻松,很容易达到瓶颈。得让他结结实实跌一跤,方可破茧重生。
谢九州低低“嗯”了一声,两眼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很可怜的样子:“那师尊,咱们说好了,这段时间不准搭理他,等我把功夫练好,再亲手将他赶出忘情峰。”
“好,这段时间我就留在清心别院。”凌云渚信誓旦旦,“他进不来。”
他……进不来?
噌——
断尘豁然出鞘,直指对面。凌云渚一手持剑,一手拢衣,声音罕见地透出慌乱:“你怎么进来的?!”
不过是去后院洗个浴的功夫,前殿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来人了?守卫呢?结界呢?就这么放任他大摇大摆地进来?!
段驰龙将最后一道鱼香肉丝摆在桌上,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有脚。”
那桌子其实已许久不用了,空荡荡地缩在墙角,落了厚厚一层灰。段驰龙将它拉回原来的位置,擦净了,还做了四道家常菜摆在上头,两荤一素一汤,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浓郁菜香。可隔壁的小厨房都弃置许久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凌云渚脸色很是难看,有人进了清心别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竟一无所知。
“有脚是吧?刚好,也不用我赶了,自己滚出去!”
“当然可以。”段驰龙欣然道,“用了这桌晚膳,我就走。”
“辟谷,不吃。”
“嗯,我当然知道你辟谷。”段驰龙道,“可你这清心别院地如其名,冷冷清清的,不是松就是竹,一点生气都没有。上回用餐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吧,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连菜蔬佳肴是什么味道都记不得了。”
“别自以为是,忘情峰有饭堂,想吃什么我自己会去打!”
段驰龙被逗笑了。不说别的,就说过去一个月,凌云渚极少离开清心别院,更别提去饭堂了。忘情峰诸事自有谢九州来办,他得了空,不是练剑就是阅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到令人咂舌。
刚开始或许觉得清净,但待久了,便会生出一股无尽的孤独。
段驰龙借着三生珞窥得一角,见他一遍遍重复着相似的举动,过着单调无味的生活,日复一日,心口无故发闷。
于是,他搁置了回十方魔域的计划,不顾一切地闯进了忘情峰。
“好吧,就当我自以为是。”段驰龙道,“不过,我话摆在这儿,你不陪我用餐,就得陪我就寝。赶我走也没用,我还会再来的。”
凌云渚着实没想到他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请吧。”段驰龙替他拉开椅子,“再不吃就凉了。”
“……”
僵持片刻,凌云渚“哐当”扔了剑,臭着脸坐下,闷不做声地开始扒饭。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吃。
段驰龙托着腮:“味道如何?”
凌云渚加快咀嚼的速度,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练过?”
“先前跟着名家学过一段时间,仙尊喜欢?”
凌云渚面无表情:“不喜欢。”
其实美味得不得了,这菜甫一入口,清淡平和,咸甜适中,肉质鲜美不腻,属实做得极其出色。尤值一夸的是,汤中没放辣子,味道不刺,标准的淮扬菜风格,很合他清淡的口味。
将四道菜肴全尝了一遍,凌云渚开始后悔方才说得那么笃定。早知段驰龙的厨艺如此高超,他就该留点回旋余地。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绝不可能收回来,凌云渚只能趁势多吃几口,两颊塞得鼓鼓囊囊。
一餐毕,段驰龙果真信守承诺,收拾好碗筷,又贴心地将桌椅陈设恢复原样,和他告别。
“晚安,做个好梦。”
凌云渚没说话,甚至没往那儿看,只偷偷在心底应了一声。
人一走,屋内重新变得寂静,唯余窗外沙沙风声。凌云渚洗漱完毕,如往常一般借灯读书,但不知为何,素来熟悉的文字却在今日变成了密密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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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压根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方才食用的几道佳肴。
这晚凌云渚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自己房中有些过于安静了,一闭眼,眼底便浮现出段驰龙那双赤红的血瞳。醒后,他满心怨气。
就是段驰龙害得他心神不定,都怪段驰龙。还有胸前的三生珞,一下晃一下停,一下烫一下冷,吵得他不得安寝。
谁成想,傍晚,一模一样的时间段,段驰龙又来了,四道与昨日不同的菜肴,也一并呈了上来。这回,凌云渚的态度好上很多,安安分分把菜吃完了。
第三日,段驰龙照常过来,凌云渚很给面子地夸了几句。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皆如往昔。
就这么一连过了半个月,凌云渚逐渐默许了段驰龙的不请自来。直到某日,对方在餐桌上突然冒出一句:“仙尊,别院隔壁的逸云居还空着吧?”
凌云渚没跟上他的节奏,下意识点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搬来逸云居。”段驰龙自然道,“你不答应也没用,我已经将这消息散出去了。”
凌云渚被汤呛到,别过头用力咳嗽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隔壁的逸云居,归我了。”
“不行!”凌云渚皱眉,“这里是清心别院,我的地盘,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一峰之主的居所向来只有峰主与其内门弟子才得以居住,段驰龙什么身份?这般独断专行,先斩后奏,可曾将他放在眼里?!
“可与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不也很开心么?”
是啊。
违反规则的次数多了,他竟真的免疫了,竟真的默认段驰龙能随意出入清心别院了!
直到现在,凌云渚才猝然惊觉,不知何时,他竟已习惯段驰龙的陪伴了!
噌——
银亮雪刃出鞘,将餐桌上的温情撕了个干净,凌云渚冷下脸:“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这么凶,把剑收收。”段驰龙两指别开剑刃,那长剑看着锋利,实际连灵流都没注,光是装装样子,“传言闹得沸沸扬扬,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若想听,我可以再说一遍。”
“我想陪你练剑,陪你说话,陪你用膳。看你笑,看你皱眉,看你生气,如果可以,还想听你讲述你的过去,好让我多了解——”
“不用!”凌云渚最是听不得这种直白热烈的话,赶忙打断,“阿域会陪我。”
“那不一样,谢九州是你的徒弟,这辈子也只会是你的徒弟。”段驰龙轻声道,“他就住在隔壁的正清居,每月来找你的次数只有十五六回,十次还是为了门中事务。现下他已经这般繁忙,往后当了宗主,成了家,还会记得仙尊吗?还会来看仙尊吗?还会……陪着仙尊吗?”
“我不一样,若仙尊愿意,我能每日与你黏在一起,给你下厨,为你解闷。”段驰龙凑近他,“仙尊,多看看我吧,我想让清心别院热闹些,多些人气,总而言之——”
看那血瞳目光灼灼,凌云渚有些慌了,总觉得自己承接不住即将出口的话。他想打断,可对方速度更快。
“我想追求你。”段驰龙一字一顿,“与你结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