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过几面之缘。”晏斗星偏过头，笑容得体，“司公子好雅兴，曼妙春光确实值得一画。”
赵凝玉嘴角抽搐，没好气道：“司先生是我请来给我们写像的。”
“你让司公子给我写像？”晏斗星下意识觉得不妥，可说完很快反应过来，此时的司延华还只是为生计发愁的普通人，而不是只手遮天的权臣。
“有什么问题吗？”
“郊游为何要写像？”
“当然是留作纪念，今天这么好的风景，又是这么好的年岁，不留张写像着实可惜。”
一旁的司延华等她说完，开口问，“你们是都要画吗？”
赵凝玉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道，“对。”
她是不想便宜晏斗星，奈何刚刚把把都输，要是说单独不给她画，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心眼。商量好写像顺序，赵凝玉最先来，她选了个倒酒的姿势。
司延华写像期间，众人晒着日光，品酒，吃食，聊天，只有晏斗星，她坐在司延华身侧，时不时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被拒绝了也没走，安静看着他作画，俨然是一个伺候的丫鬟。
司延华对人物生态捕捉精准，写像完成后，赵凝玉十分满意，催促晏苹画摆好姿势让他画。
最后，才轮到晏斗星。
她先拒绝了，怎么能让司延华给她写像，这不就跟让她爹给她倒茶一样吗。
晏苹画却劝她，画师是按照画的张数给钱，她不给人画，画师就少一份钱。
晏斗星端起不知谁带来的书籍假装在看，让司延华画她看书神态。
而且这个姿势还有一个好处是不用对着他的眼睛。
一旁的赵凝玉白眼都快翻上天，“就她会装。”
晏苹画手中攥着绢帕，捂着嘴笑。
晏斗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在司尚书面前总不能太随意。
过了一会儿，赵凝玉把身子往晏苹画身边挪了挪，压低声说，“你怎么不跟我说她诗词那么厉害，害我丢人。”
她之所以那么自信，是她的诗词在规格小姐中不算差的，玩飞花令有一半概率是赢的。
哪里知竟然在晏斗星身上翻了个跟头，着实有些气不顺。
“你这话说的着实没良心，我分明提醒过你，你不信罢了，再说输给我姐姐也不丢人的，姐姐从小饱读诗书，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比那举人老爷都差不了多少。”说起晏斗星，晏苹画是一脸自豪。
“你可真会往你姐姐脸上贴金。”还举人老爷呢，就她能跟举人老爷相比。
“我说的是事实，我大伯一直敬重读书人，姐姐是他唯一的孩子，都是当男子来教导。”
“嗯，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晏斗星忍不住接话“这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能次次赢你。”
“你”赵凝玉咬牙切齿，却想出什么有效反驳。
短暂地安静片刻，赵凝玉又跟晏苹画炫耀起最近买的簪子。
她从头上拔下，递到晏苹画手中，“掌柜的说这是长安城最新的样式，好多达官贵人手一只呢，画儿，你瞧瞧是是不是好看？”
晏斗星最爱这些美丽物件，听到她说的忍不住瞄了眼，随即嗤笑一声，“你被骗了，这样式三年前我就戴过了，快点找店家要钱吧，至少要一半。”
晏斗星最了解这些店家，打着长安城最新样式，最少把价格翻上一番。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嫉妒。”
“就这么个丑簪子，我嫉妒什么？买回来我就带过一次，丢在一边现在都快落灰了。”
“晏斗星”赵凝玉恶狠狠的喊了句，随即看像晏苹画，“你说这款簪子丑吗，比她头上俗不可耐的的步摇好看吧？”
说她别的都行，说步摇俗不可耐丑晏斗星是第一个不服，“画儿，你说我的丑还是她的丑？”
晏苹画左右为难，笑呵呵地和稀泥，“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必须分一个”两人异口同声，谁也不服谁。
她沉默，两边都不想得罪，可偏偏两人都是不愿意吃亏的主，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晏斗星对她步摇样式很有信心，于是软下语气轻声哄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她，所以不想说实话，我的步摇别说是放在上阳城，就是长安城，恐怕也算得是上乘。”
晏苹画看了眼脸色已经黑到不行的赵凝玉，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姐姐，你别这样说，赵凝玉的簪子也是好看的。”
“好啊。”晏斗星蹭的一下站起来，“明明我的步摇好看，你竟然说她的好看，你就是在帮着他，对不对？”
“我没有”
“那你说我的是不是好看些？”
晏苹画再次沉默，晏斗星见状颇为生气，对司延华说了句告辞，便拉着桃昔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扔下的几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这姐姐脾气可真大。”赵凝玉对着她的背影说。
“我去喊姐姐回来。”
赵凝玉拉住了她，“喊什么啊，回来也是吵架，随她去吧。”
“不行，我不能让姐姐这样走了。”
“你要是去了，我也走了。”
晏苹画欲哭无泪，最后选了个中庸之法，先陪赵凝玉，再早点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从晏斗星喜欢的斋子买了她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送到她房里。
“我当然是觉得姐姐簪子更好看，只是玉儿花了那么多银子买的簪子，我不好伤了她的心。”
本来准备至少生三天气的晏斗星瞬间开朗起来，拉着晏苹画聊了大半天才放人走。
出去后，晏苹画丫鬟问道，“既然姑娘觉得大姑娘步摇好看，为何不早点说？”
晏苹画面带笑意，“我是真觉得那两没什么区别。”
她不爱这些，在她眼中，这些不过是用来挽头发的，是以，两人非让她说出个高低当真是为难人。
“那姑娘刚才为何那样说。”
“不这样说我那好姐姐恐怕得气的晚上都睡不着觉。”晏苹画说完不由地轻笑，也不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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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延华回到家，已经是大中午了。
母亲章诗以给他留了饭，他从院子里水井打了一盆水，洗了脸跟手才坐到桌前吃饭。
纵然很饿，但吃起来依旧慢条斯理。
章诗以坐在他对面，等他吃了几口才开始劝，“听娘一句，以后这活不能接。”
“娘，我有分寸。”
一向温婉的章诗以难得激动，语气也急了几分，“你有什么分寸？，万一真的被人知道，你爹做了那么多，不是白做了。”
司延华放下筷子，“娘，今日那些画不过才用我三分之一本事，不会叫人发现的，而且就这一次，赵姑娘给的银钱多，下个月的债不用操心了。”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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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以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帮我分担债务，只是娘不想让你冒险，万一被人赏识，碰到那些人，恐怕我们娘俩性命不保。
外面那些债你不用操心，娘多去洗几件衣裳会还上的，耽误之急是你争取一举夺魁，考中状元，这样就有机会查清当年的事，你就有机会给你爹洗刷冤屈。”
“娘，我知道的，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左右不过找那些累活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
“我现在还年轻，做点累活不算什么，好了，娘，不说这个了，我晚点还要去要钱。”
“赵姑娘没给吗？”章诗以问。
“也不是，此事说来话长。”
想到那几个姑娘之间的别扭，司延华颇为头疼。本来几人画像应该都是赵姑娘给，可后来他们吵架，赵姑娘说，晏斗星那份她自己出
关键是人已经离开，司延华无奈，也只能上门讨要，总不能白画了吧。
“嗯，娘中午从李员外家拿了些衣物归来，就不跟你聊了，洗完早点给他们送过去。”
司延华放下筷子，“娘，你怎么又接了活。”
“我现在身体好了许多，能赚一点是一点。”
“那我帮你。”
“华哥儿，你一个男子怎么能浣洗。”
“娘，如今司家就剩我们，何必说这些。”
章诗以心疼又欣慰，“罢了，说不过你。”
浣洗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看看天，如果去晏家赶到只怕快傍晚，与姑娘名声不好。
斟酌一下，司延华决定明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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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示自从被览春书院遣退，消沉了好一阵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跟晏斗星为何走到了这一步。
好像是从上次当着朋友的面训斥她开始，一切变得不一样了，可是，他不懂是为什么，明明这一年多里，类似的事情不计其数，甚至还有更过分的，怎么这次真计较上了。
他不懂，实在不懂。
母亲让他去道歉，他不想，他已经道过歉了，晏斗星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屈服吗，不可能！
他就在家里等，大半个月过去，晏斗星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的幻想逐渐破碎。
他开始担心，担心如果晏斗星来真的，他以后读书怎么办吧？生活怎么办？
因着担心，家里已从顿顿有肉改成吃野菜。
“娘，之前还存了些银子，不至于揭不开锅吧。”
秦母忧心地摇摇头，“虽是有些积蓄，可你以后要读书，要束脩，要笔墨纸砚，还要娶亲，房子是租的，以后还要买房子，都是要用钱。”以前不担心，因为晏斗星把这些都包了。
“娘，不用担心，以后待我高中，娶妻买房还不容易。”
“娘当然信我儿，便是没高中，凭哥儿的样貌都能把那晏姑娘勾得神魂颠倒，不愁没有女的送上门，只是，防患于未然，如今进项少，理当精打细算过日子，正值春日外面野菜多，哥儿将就些。”
想到还要吃一段时日的野菜，当晚，秦方示翻来覆去睡不着，过惯了好日子，天天吃清粥野菜的滋味不好熬。
明月高悬，透着窗户洒进来，他头枕在双臂上，看着地面一块块小方形月光，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大丈夫能屈能伸。
第二日吃完早饭，他让秦母杀了老母鸡，一起带去找晏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