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这样的。
不该离别的男人那么近的。
可他身上分明有着一种,让她亲近,让她依赖的熟稔感。也许是这个才17岁的孩子真的太过成熟,又或许是平安夜那一晚的经历为他们无形中牵上羁绊,让莉奈忍不住哭出来,慌忙地为自己解释:
“我没有想杀他的……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走在路上他过来推我的……他想杀了我……”
“我没有想杀人的……我要怎么办……他死掉了……”
她很狼狈,裙子被打湿,眼角也哭成绯色。
声音轻轻的,唇瓣用力地抿起,好像很想抑制住哭声似的。眼泪却是无法抑制,止不住地往下落,不管手怎么遮掩,都无法抹去泪液。
托比欧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不管是直视她的脸,还是不小心暼到她的身体,都好像是一种冒犯。可只要一看到她哭,他的心就恼恨得不得了,想把草丛里那个人砍死,让她露出笑脸。
草丛里的人。
托比欧低下头。
七零八落的刀痕绽出血花,青草绿染上鲜血红,发散着铁锈味的不知是血还是雨。
雨还在下。
他从伞中离开,进到滂沱大雨里去。
那把小刀还安静地隐在草丛,刀锋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洗得干净。他弯下腰,捡起匕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上面的痕迹,包括刀柄。
凯杰还有呼吸。
和莉奈判断得不一样。他正处于濒死的状态,距离真正的死亡大概还有十分钟。
托比欧笑着说:“没事的,莉奈小姐。”
他本身就是爽朗的长相,笑起来更显少年气,可身下的动作却并不少年。尖锐的刀锋没入凯杰的心脏,一点点没入,溅出血来。
男人发出微弱的低吟。
残缺的眼怎么也合不上,右手空荡荡的一片。
他彻彻底底地死在那里。
雨势竟弱了。
托比欧转过身,手上的刀面还有化不开的脓血,脸颊上血迹和雨水星星点点,注视着她的神情却温柔而珍重,好像这一次见了她,下次就再难见到了。
他弯着唇,认真道:
“和你没关系,莉奈小姐。”
雨停了。
耳边的碎雨声顷刻间停息,千叶山莉奈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剧烈地跳动着,心跳无法止息。
“是我杀了他。”
刀尖的血滑落,隐入雨池。
池中倒映着托比欧的脸。
自信又张扬。
***
好伤心。
又好开心。
伤心自己做了错事,害别人陷入这样的境地。一个才17岁的少年,竟然因为她差点要有案底,她想到就愧疚不已。
可她却隐隐地为此开心。
……明明只有一夜的交情,他却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心海掀起涟漪,泛起隐匿的暖意。只要有一个人对她好,她就忍不住去爱他,看着他的目光也温顺又祈求。可她又很快转移视线。感恩归感恩。她最爱的还是大人。
大人对她的恩情,她是怎么也还不完的。她不能背叛大人。
托比欧在处理尸首。
雨天本来就不方便,就算雨停了,那些湿润的痕迹也容易滑倒。她就这样拄着雨伞站在巷口,帮托比欧看有没有人来。
好紧张。
不过,雨天还有一个好处。
那些杀人的痕迹会被冲洗完全,只要他们小心行事,就没人发现是他们杀了凯杰。
她提心吊胆着,眼泪也不敢流,只是慌张地看着巷口。
有人来了。
是警/察。
她慌张地转过头,手舞足蹈地告诉托比欧这件事。对方却略微思索,毫不犹豫地让她先走。
“不行……我怎么能抛下你……”
她下定决心。既然大人也不要她了,那她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进监狱也无所谓,至少短不了她吃食。
“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关系。”千叶山莉奈冷静地说,“你这个年纪还在上学,要是进去了还怎么读书?反正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杀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的,托比欧——”
“莉奈小姐。”
她合上声音。
车铃响起,托比欧不紧不慢地说:“最近黑/帮很忙,在起内讧,出了点事死了点人也是很正常的。你说呢?”
“帮/派斗争下无辜死掉的残疾人而已,”他轻描淡写道,“没有人会追究的。”
声音渐近。
是警铃的声音。
也是心跳的声音。
托比欧想把这件事定性为帮派斗争,这样就和他们两个都没有关系了。没有人为此受伤,至于凯杰——这个烂人,就算死了又怎么样。
好像是这个道理。
在意大利,jc本来就是个摆设。只要定性为□□事件,就不会有人为凯杰的死付出代价。没有人惹得起那不勒斯最大的帮派。
察觉到她内心想法后,托比欧微微一笑,掌心覆上她后背,轻轻往前推,沉稳的少年音色再次响起:“你先走,我晚点去找你。”
“如果莉奈小姐在这儿的话,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棕色眼眸中似乎酿着酒。她立刻醉到无力思考,迷迷糊糊地就准备要走。她真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她在心里这么想自己。
她走了。
千叶山莉奈把一切思考的权力,都交给了他。等到走了好几步,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要把伞还给他。
这是他的伞。
递过去。
小声说:“谢谢你。”
他没有接。
他似乎说了一句话。
可她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好。明明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行动却迟缓得像是醉了酒,唯有心跳的速度在加快。
总之,她后来又接过伞,走到巷口又转身和他再见。乖巧得像好久没有吃过糖的小孩。
托比欧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深处,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忘记问地址了。
可恶。
***
千叶山莉奈今天的状态实在不算好。
她想要回家,却忘记自己的家到底要往哪里走。等到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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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回到以前那间破落的出租房时,她才恍然:原来自己离开大人以后会变成这样。
变成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比以前还要绝望。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离开,等到房东奶奶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莉奈?”奶奶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个满身泥泞的人是前阵子还体面贵气的租客,“你怎么这幅样子……”
“是滑倒了?”她皱着眉,语气带着关心,“雨天路滑,你这孩子,要小心一点……”
她想哭出来。
但怎么也没办法再哭了。
莉奈轻轻地说:“谢谢奶奶,我等一下去洗个热水澡就好啦。”
好在神情尚温柔。
好在声音尚完好。
好在一切都没有露出破绽。
不敢说“我被抛弃了”这类的话,她浅笑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接着又开始说告别的句子,温柔礼貌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虽然衣服上的泥泞仍在。有些东西一旦存在就抹不下去了。
奶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说:“你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
是一封信。
据奶奶所说,这封信是前些天才寄过来的。她一直想找机会给她,但年纪大了,什么都忘记了,这才拖到了现在。
莉奈拿了信,没有去看。她颓唐地走在路上,撑着那把伞。明明没下雨,却还是撑着伞。
大人。
妈妈。
大人。
死掉的凯杰。
大人。
刚刚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托比欧。
想了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事,但最主要的还是大人。好像离开他就不会思考似的。
很久以后,她才回到家中。
大人赐予她的家。
脱下外套。
大人赐予她的衣物。
看镜子里的她。
大人赐予她的镜子。
不管是品质上乘的过分清晰的镜面,镌刻着永恒字样的金边,蕴着檀香木气味的台面,都是大人的东西。甚至是镜子里那个自己。
她的发丝,眼眸,唇瓣,锁骨,乳,肚,腿……她身上没有一处是他所没有触碰过的,那她怎么能不算是他的所有物?
雨又在下。
好久以后,她才又想起那把伞。
擦净,放好,摆在门口的挂钩上。
不知怎的,托比欧临别前说的话重又进了她耳畔。这次,她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只可惜她没办法回应。
他说:“再给我一个去找你的理由吧,莉奈小姐。”
少年爽朗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她对心跳又如锣鼓喧天。
浓烈的雨势被拦得密不透风,千叶山莉奈只能看见外面的雨有多大,却无法感受到。就连边沿处的地板都没有一丝雨渍。
没伞的时候有雨。
有伞的时候,雨反而不来了。
莉奈转过身,不看雨,不看那把伞,也不去想他。
“……来得真不及时。”
莉奈喃喃。
她开始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