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摸她的大腿。
千叶山莉奈忍着恶心说:“我要交学费了。”
手往里面伸:“你要多少?”
“两百万里拉,”莉奈握住他的手腕,“爸爸,这是一年的学费,我只要学费,生活费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她抬起头,对上继父隐隐闪烁的目光,继续强调,“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继父叹气:“我不需要你还给我,莉奈。”
大腿被捏了一下。
好恶心。
反握住她的手腕。
好恶心。
男人说:“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眼前的场景变得晃荡了。
墙壁在颤动,台灯往下坠。千叶山莉奈好久才发现,颤抖的不是画面,是她眼底泛酸的生理泪水。
她起身,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去年的钱我就还给你了……我打工了很久,今年的学费我也会……”
莉奈的手被拉住了。
她的皮肤水润又滑腻,可横亘在她胳膊之上的,是一只干枯又苍老的,带着褶皱的手,“你是聪明孩子。”
她颤抖地说:“我不是聪明孩子。”
“你不上学了吗?”
“我不是聪明孩子。”
“我可以给你学费。”
声音和他的手一样,一样的苍老。
她的声音还在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人的声音。颤抖的,弱小的,青年人的声音。
被强迫的是她,为什么道歉的也是她。
泪水溢出来。
有人以为泪是最后一道防线。
他说:“我给你钱,你以后不用再哭了。莉奈。”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去年是怎么还钱的?”他的目光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她的身体,“你妈妈说,有个市长的儿子在追求你?”
苍老的声音。浑厚的,苍老的,快要步入晚年的声音。
千叶山莉奈这才发现,真正匮乏的是她,真正苍老的是她。而那个像青年一样勃勃生机的是继父比安齐,在金钱的滋养下洋溢着生气。
她大叫:“我不要钱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她去打他。
把钟表砸在他身上。
接着是扫帚,玻璃杯,滚烫的咖啡。
她说:“你去死吧!”
咖啡泼在他脸上。
千叶山莉奈跑走了。
空气变得好清新。
没有拿到钱,什么也没有拿到。没有钱,没有人接济,没有希望,她是活着的人当中最快活的。做了一件19年来最想做的事,千叶山莉奈的心一片坦荡。
接着是绝望。
她蹲在地上,看到自己的泪颜。
苍老的不是继父而是她。
有生气的不是她而是继父。
被决定去死的也不是继父。
是她。
***
人生就是痛苦。
所谓幸福也只不过是痛苦的缩减。按照这个逻辑来看,世界上也没人在幸福,只是他们的痛苦略少些而已。
千叶山莉奈搞不懂这种逻辑,她无所谓幸不幸福,她只是想要交学费而已。她每天都在迫切地想,让她再安顿一个月吧,让她再活一个月吧。就算只有一天也好,让她安稳地度过今天晚上好不好。
又或者说,让她第二天不要醒来好不好?
车窗里的自己已经太瘦了,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饱腹感了——不,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奢侈的感受?
大一刚入学吃面包的时候——没错。那时候她终于要到了钱,饿了整个白天,把一天的伙食费花在了买面包边角料上。吃掉所有的碎渣,搭配上食堂阿姨赠送的刚过期的牛奶,她流下幸福的,喜悦的,满足的眼泪。
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地吃饱饭呢?
——现在。
她隐隐地意识到,最好的时间就是现在。
没错。
既然已经决定去死,那她为什么还要为空虚的未来省吃俭用?
她做了一大桌子菜。
把番茄挖空,塞上马苏里拉芝士碎,再撒上一些金黄色的面包糠,烤到热气溢出来,她好像能闻到温暖的香气飘到鼻尖。番茄肉和切成块的土豆放在锅里炖,加入她从来舍不得买的牛腩。等煮到后头她才想起来要加意面。接着是烤到香浓的巧克力酱面包,还有她尝试做的一道柠檬黄油土豆团子。
即便决心用丰盛的晚餐结束生命,她也买不起那些昂贵食材。好在这些已经足够,光是香喷喷的新鲜热气,就是她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梦寐以求。
她勾起了唇,脑海像走马灯一样播放过去的事。千叶山莉奈在此时极为确信,走马灯一般的回顾一定意味着她将死去。好开心。
在两年前她是做饭的能手,毕竟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她的必做任务。
可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一顿饭。
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她一定要吃完。
可是这么一大桌子菜,她要怎么吃得完呢?千叶山莉奈在家里都没有吃过这样的饱饭,在学校里更不要说了。即便下定决心要饱餐一顿,被规训已久的胃也无力承载这样少见的幸福。
她去喝红酒。
她还没有喝过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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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许她喝过。在不知道多少前,哥哥偷喝父亲的红酒害怕挨打,就拉着她一起。
她在那时候肯定尝过红酒的味道。只可惜,这样的味道已经和挨打的滋味缠绕,像地底下盘根生长的树根。
千叶山莉奈起身,望着没怎么动过筷子的几道菜,突然希望有个人和她一起吃饭。
电视剧里描述的,可以交流的友人。
一个可以说话的,可以倾诉的,可以短暂记住她的存在。
在平安夜烤得温柔的暖炉中,她会和这样的存在,在昏黄灯光下,共同分享秘密。
她像木偶一样走出去,背挺得僵直,苍白的脸上缀着淡淡的黑眼圈。明明是那样柔美清丽的长相,整个人却像掉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只可以凭借太阳光依稀窥见偶尔的碎光。
夜晚是喧闹的。
更别说是平安夜的夜晚了。
在这样的节假日里,大多数人都是结伴同行的。可她却一个人走出去,想要临时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周来她只喝过水,还有超市夜间卖得滞销过期面包。可习惯实在是一个绝望的东西。她已经习惯了饥饿,此刻的温饱倒像是奢侈品了。
胃里的热气搅得她不得安宁,脑海也变得混沌昏沉。她害怕自己在找到命中注定的朋友之前,先倒在地上。
可她还是找到了。
无人晃荡的巷角,一个粉发男人在打电话。
在这样人人成群结队的地方,只有他自己是孤身一人待在寂寞的巷子里,就像她一样。
远远地,莉奈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在晃动的灯火中,依稀可以看清他温柔的棕色眼睛。
千叶山莉奈顿住了脚步,等他打完电话,她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并没有马上开口,在陌生人面前,千叶山莉奈总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没人知道这种温柔之下其实是已经难以刮干净的懦弱。
在家里的时候她总是垂着头,可是到了外面,没那么窒息的时候,她就想把这种特质异化一些,伪装成或许无用但是姑且不算坏的温柔。
大概刻意表现得温和也是懦弱的一种,可是这是莉奈的生活。
打完电话的男人终于看向她。
托比欧低下头,棕色眼眸里映出这个女人过分瘦弱的身形。四肢和腰肢细得易折,生了张清艳的脸,可是眉宇间又有化不开的病气。
看起来是个,完全构不上威胁的,白瓷一样的东亚女人。
他眸中有猫眼绿的光泽闪过,面前的女人踌躇着,似乎是下定了很大决定,才走上前。
“可以……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