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城东的偏僻院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留下的，只有一堆被强行拆除的破旧沉木，还有堆成一座座小山的土。
而最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姜凌川站在石头的边缘，有种无力感。
这里能挖的，都已经挖掉了。
可是他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进去的地方，甚至连个裂缝都没有。
白舫，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
“幺儿呢？”
“她怎么会被楼衾绑走。”
“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白舫不惑之年，原本身体康健，可今夜的他，却佝偻着背。
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身躯。
姜凌川没有隐藏影卫，反而直言道：“我的人，已经将这里挖成这样了。”
“现在，还没有找到入口。”
巨石像是没有边缘一般，牢牢嵌在土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要挖到什么地方，才能将石头的边缘找到。
白舫立刻下令，“凛白军听命。”
“所有人，协助姜校尉，继续挖。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挖到入口。”
“如若不行，便用火药，将这里炸开。”
话音落地。
姜凌川缓缓回过头。
然后对着白舫说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来到一旁的空地上，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姜凌川并没有对白舫坦白一切。
他只是道：“这块石头，我曾经见过。”
“寻常的火药，应该是无法炸开这里的。“
通天的巨石，姜凌川曾经在不归林的银杏村里见过一次。
上一次，他被捆在巨石前。
这一回，这一模一样的石头，又藏起了郭夕瑶。
眼前的这一切，如果都是尉迟谋的计划，那么他曾经也应该到访过银杏村。
突然，一个想法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
“或许，有一样东西，可将其破坏掉。”
白舫毫不犹豫地问，“什么东西？”
“落白剑。“
作为江湖上最有名的名剑，白舫自然是听过的。
只不过，他摇摇头，“这落白剑，已经消失了几十年了。”
“你现在让我去找，便是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未必能找到。”
白舫这话原本说得坦然。
可一对上姜凌川的目光，变得有些犹豫，“难不成，你知道这剑的下落？”
“在皇宫里，大概被陛下藏在了自己的金库里了。”
“怎么可能？”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陛下获得了如此至宝。”
一时间，姜凌川沉默了。
他在考虑，和盘托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照白舫现在对他的态度来看，定是雪上加霜的。
只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
直言道：“四年前，我亲手将落白剑，交给了陛下。”
“什么？”
“不可能。”
“我只听过，鬼王相传有落白剑。但也只是谣传，怎么可能...”
白舫像是想明白什么，恍然大悟地看向姜凌川。
手指也不可思议地抬了起来，指着对方，“你是...”
姜凌川咬着牙，点点头。
却没有再过多解释，只出主意，“我的人，能在一天之内，带着您的奏折回京。”
“最多三天，就能将落白剑带回，将这块石头劈开。”
“眼下，这是兜底的方法了。”
白舫听闻，也沉默了。
他很了解晋伯雍，自然也很清楚在晋伯雍的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是什么。
而眼前这个人，不禁让他产生太多的联想。
“你曾经，在鬼市里生活？”
姜凌川没有开口，却也没有否认。
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你母亲，是...”
他知道白舫要问什么，但眼下，并不是质问他最好的时候。
姜凌川出声打断，“将军想要知道什么。”
“或者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不过现在，还请将军立刻请旨，将落白剑带回来。”
顿了顿，他的眼睛看向那块巨石。
随后，眼眶红了。
影卫带着白舫的奏折，在天还未亮时，出发了。
三天。
这里挖土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坑是越来越大。
可巨石仍旧像是没有边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入口。
墨影走到一旁，看着浑身泥泞，双眼涣散的姜凌川，忍不住开口，“主子。”
“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
姜凌川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握着铁锹，掌心被磨出了血。
他只是简单地用纱布缠了一圈，又继续挖土。
他摇摇头，“我得在这里守着。”
“只有离她近一些，我才安心，她也才能安心。”
墨影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心疼。
重新拿起了铁锹，循循道：“主子放心，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第三天的深夜。
影卫终于带着落白剑回来了。
姜凌川迫不及待地将落白剑拿上，跳到了石头上。
他刚准备动手。
白舫来了。
“姜凌川，还是让我来吧。”
白舫从未想到，姜凌川对自己的幺儿，竟然真的是用情至深。
如若不是他的身份。
遭此一难后，他该是会点头同意二人的亲事的。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姜凌川站在巨石上面，仰头看了一眼对方。
突然笑了，“将军，这几年，承蒙您的照顾了。”
“现在，我要去救我的心爱之人了。”
说罢，他持剑下劈，竟真的轻而易举地劈开了一道裂缝。
众人见状，赶紧用铁锹不断地凿大裂缝。
让裂缝至少能通过一个人的大小。
一刻的功夫，巨石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口子。
姜凌川收起落白剑，紧紧拿在手里，二话不说地，从小口子处，跳了进去。
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裂缝里，并非漆黑不见五指。
反而有什么东西，正发射出光亮。
让他能看清楚前面的道路。
姜凌川根据光亮处，不断地往前走。
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不像是自然折射出来的光线。
更像是，烛火。
他知道，自己走对了方向。
可是，他的瑶瑶在哪里呢？
正当他着急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什么动静。
是一个微弱的，毫无气力的呼救声。
“我在这里。”
紧接着，是敲击石头发出的咚咚声。
姜凌川的手，突然一软。
但行动并没有因此滞后，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在看到郭夕瑶的一刻。
姜凌川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欣喜的。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瑶瑶。
却也是心疼的。
因为她看到，郭夕瑶瘫软无力，披头散发地被两条铁链栓在那里。
用来敲击的手，流出了一股股的鲜血。
听见动静。
郭夕瑶机械地抬起头。
在看见来人时，眼神突然亮了。
“姜凌川，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