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冷。
冷到即便房间里全是火盆，也能感觉到微凉的风吹进来。
郭夕瑶原本就睡不着。
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所有的困意，全都消散。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开窗户时。
门外又有了动静。
似乎，这人准备离开了。
郭夕瑶快步走过去，用杆子撑开了窗户。
“你...”
她原本想说，那么晚了，他怎么会过来。
可还来不及开口。
姜凌川已经翻身入窗，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手里捧着些东西，昏暗的环境里，她看不真切。
是味道，先一步占领了她的鼻息。
“这是包子？”
姜凌川点点头，又自顾自地将油纸打开。
献宝似的，捧到了郭夕瑶的面前，“这么晚，只有这一家店开着门了。”
“县主先将就一下吧。”
郭夕瑶没有伸手接过他的好意。
只是问，“你怎么会来？”
“是王姨母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姜凌川轻轻晃动了下脑袋，只解释，“想来今日将军拒绝你的事，你一定很烦。”
“所以饭肯定没有好好吃。”
“现在，一定饿了吧。”
郭夕瑶的肚子，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配合地响了一声。
得。
现在想否认，也没机会了。
她只能得体地笑着，接过了姜凌川手里的包子。
随后，送进嘴里。
一个包子进了肚，馋虫才真正被勾了出来。
她又拿起一个准备吃，三两口就消灭掉了也一个拳头大的包子。
当她准备再吃时。
姜凌川开口了，“夜深了，吃太多容易不好睡。”
“可是我还是很饿啊。而且，浪费粮食也不好吧。”
似乎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
姜凌川居然挪开了阻挡她的手，反而从衣襟里拿出两样东西。
一颗山楂丸，一个香囊。
山楂丸自是不用解释。
可这香囊。
郭夕瑶嘴里还在嚼着包子，手指了指香囊。
对方回答，“怕你因为白天的事情担忧睡不好，特意买的。”
“都是安神助眠的，放心用。”
话音落地，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良久，郭夕瑶才理清心中的异样。
她放下手里的包子，眉头紧皱地看向姜凌川，“你好像...”
“很了解我。”
明明才见过几次，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可眼前人对她的了解，就像是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也一样。
更怪的是，他猜测的所有事，还都正确。
知道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又对此准备了夜宵和安神香囊。
他，真的好奇怪。
姜凌川两只手抱在胸前，并没有否认。
只是反问，“那我，猜得对吗？”
“你都是猜的？”
黑夜里，他眼眸晦涩地看着她。
如今，也只能趁着这般光景，才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
他的声音慢慢传来，“我跟了将军四年。”
“将军时常将你的事放在嘴边。想了解，也不是很难。”
这话，郭夕瑶半信半疑。
可又想到春梅说过的，当初是姜凌川主动向陛下提出的拒婚。
他没理由对自己存什么别的心思。
恐怕他能如此了解自己，还真是自己那个爹爹说出的。
“现在，县主可以放心了？”
姜凌川将‘县主’两个字，咬得极重。
郭夕瑶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后，再次将包子放进嘴里。
四个包子全都下肚。
她果然撑得有些难受。
郭夕瑶也不做作，拿起山楂丸就吃了进去。
再然后，她的眼神看向了桌上那个看上去有些粗陋的香囊。
“香囊就不用了。左右明日我也没事。”
“现在睡不着，明日多睡会就是了。”
被人拒绝，姜凌川也不恼。
他只是随着她的视线，一并看向香囊。
“县主先闻闻看，若是味道喜欢，留下也无妨。”
郭夕瑶的脑海还没想好拒绝的说辞。
手已经先一步伸出去，又拿着香囊送到了鼻子边上。
她深深一吸。
“这味道，好好闻，是什么呀？”
“苏合香，西川特有的。”
郭夕瑶有些爱不释手，又闻了好几下，白天那些烦躁的情绪。
在这一刻，似乎真的被安抚了下来。
嘴里的话，也说得少了些距离，“西川里北境城那么远，竟还有西川的香料？”
“你若是喜欢，我可再为你寻些来。”
不知道怎么了。
郭夕瑶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总有些暧昧。
他对白舫向来恭敬，将军长将军短的。
从不落下礼数。
偏偏在她面前，他几乎不会自称属下，更不会喊她县主。
照理，她该生气的。
可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这似乎是件正常的事情。
郭夕瑶将香囊攥在手里，声音放大了些，“时候不早了。”
“姜校尉还是走吧。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合适。”
可对方像是没听见她的逐客令似的。
突然道：“凌川。”
“什么？
“我说我叫姜凌川。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莫名有种蛊人心弦的魔力。
郭夕瑶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只呆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浆糊般。
看她呆住，姜凌川倒是站了起来。
声音依旧蛊惑地说，“我们现在既然要合作，那便不该如此生疏。”
“我从将军口中对你了解了很多事。”
“也希望你能，了解了解我。”
“可以吗？”
最后的三个字，明明还是那般平静。
郭夕瑶却好像听出了几分祈求。
为什么会是祈求呢？
她不知道。
她只觉得，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摇尾乞怜的可怜感。
郭夕瑶居然还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
“好。”
话毕，姜凌川走到窗边，没有半分犹豫地，又翻走了。
独留郭夕瑶一个人在黑夜里，默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她很确定，刚才她的心，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姜凌川。
他好奇怪。
奇怪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没等她平缓心情，姜凌川在外面又说话了。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
“剩下的所有事，都可以交给我。”
可又奇怪的，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