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从卧室里出来,长发松松地挽成了一个丸子头,显得很温婉。
她坐在餐桌前,细心地给小景的碗里添了一小块炖得软烂的排骨,又夹了几块晶莹的山药。
小景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仰起沾着些许酱汁的小脸,声音含混。
“妈妈和周叔叔做的饭都好好吃。”
她伸出小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语气满是自豪。
“我吃的肚子都圆圆的。”
郁瑾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清冷的眼底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从旁边抽出张湿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慢点吃。”
周津成坐在对面,沉默地吃着饭。
糖醋山药酸甜适口,酱汁浓郁挂味。
酸菜排骨炖的火候恰到好处,酸香开胃,排骨酥烂脱骨。
这两道极为家常的菜,却让他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这味道太熟悉了。
不是那种大众菜谱的统一味道,而是一种个人化的调味习惯和火候把握。
尤其是那糖醋汁的比例,酸甜的平衡点,几乎和记忆深处那个味道重合。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郁瑾忙碌着照顾小景的身影上,眸色深沉,眼底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
他放下筷子,声音听起来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这道糖醋山药,味道很特别。”
郁瑾正给小景盛汤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抬头,继续将汤碗放在小景面前,才转回脸看向周津成,神情平静,语气疏离客气。
“网上随便看的。”
她的声音清淡,听不出波澜。
“学得比较杂,好几个博主的方子都试过,有时候同一道菜做两次,味道都会不太一样。”
她说着,也夹起一块山药,自然地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次醋放得多了一点,糖熬的火候也不太行。”
周津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
她做出这个味道,只是巧合,下次就不一定了。
他没有追问,重新拿起手边的筷子,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敲门声响起时,晚餐刚结束不久。
郁瑾正在收拾碗筷,周津成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穿着一身工作装。
他手里拿着杆老式秤,嗓门洪亮。
“先生,是您预约了收废品吧,打电话说有个柜子要处理?”
周津成侧身让他进来,目光扫向厨房门口的郁瑾。
“嗯,在主卧,跟我来。”
郁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周津成领着一个收废品的男人径直走向主卧室。
她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很快,中年男人抬着一个实木矮柜从卧室出来,郁瑾撇了一眼,愣住。
周津成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注意她的表情变化。
郁瑾动身从厨房里出来,表情没有变化,主动上前一步,帮着扶了一下柜角,避免磕碰到门框。
她的动作自然,抬头问周津成。
“这个...卖了多少钱?看起来挺贵的。”
周津成看着她平静的脸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疑虑,语气平淡地说:“不要钱。”
郁瑾目光愣了一下。
周津成继续道,声音冷淡。
“放着也是占地方,他肯搬走,省得我再叫人清理。”
郁瑾心口一堵,扶着柜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脸上依旧维持着平淡的神情,极轻地点了下头,认同他的说法。
“是,确实放着占地方,跟你房间里的摆设风格也不一样。”
原来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在他眼里,终究只是一件占地方的,可以随意让人搬走甚至需要倒贴钱处理的废品。
她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收废品的男人费力地将矮柜搬出门,走向电梯,周津成跟在后面,似乎要送下去。
电梯一开一合,郁瑾站在原地,强装的镇定再也坚持不住,眼底漫上难以抑制的水光,
她迅速眨了几下眼,逼退眼眶里的湿意,转身走回厨房,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住她有些急促的呼吸。
胸前被烫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楼下,收废品的男人正费力地将矮柜往三轮车上搬。
周津成站在大厅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一辆车疾驰而来,猛地刹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濮竹青急匆匆地跳下车,小跑着冲过去,连声喊道:“等等,师傅,等一下,这东西我收了。”
收废品的男人愣住了,扶着柜子一脸茫然。
濮竹青喘着气,直接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到男人手里。
“麻烦您了师傅,这东西我要了,这些钱给您,辛苦您从楼上搬下来了。”
收废品的男人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那旧柜子,虽然纳闷,但有钱拿自然乐意,他主动帮忙把矮柜从车上抬了下来。
濮竹青看着面前的矮柜,松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抬起眼,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周津成,语气里带着不解和急切。
“你搞什么名堂,这柜子不是你一直宝贝似的放着的吗,连碰都不让碰,怎么突然要扔掉,还让我拦下来搬到律所去。”
他边说边费力地试图将矮柜塞进自己汽车的后备箱,嘴里还嘀咕着:“我正开着会呢...收到你的信息就往这里赶,还好没耽搁...”
周津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濮竹青把柜子放进后备箱里,眸色深沉。
濮竹青好不容易把柜子塞进去,关上车尾门,拍了拍手上的灰,还是有些纳闷,转头对周津成说。
“行了,我先帮你拉回律所放着。”
他摇摇头,转身上车离开。
周津成站在原地,看着车消失在前方路口,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还打听卖了多少钱,还帮着搬柜子。
她真的叫郁瑾吗,为什么跟褚南倾有那么多相似之处。
“帮我查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人在调查褚家旧案。”
“还有,我想知道,郁瑾是因为什么被判刑的,明天一早我要看见她的卷宗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他打通一个电话,简单的交代两句,便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