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到公司的时候,郁瑾刚巧不在工位上。
她走到郁瑾的位子上,盯着桌面看,竖着一个原木色的相框,相框里是七寸的照片。
小孩看起来有四岁,圆脸可爱,皮肤白皙,扎着两个小辫,像个小洋娃娃。
身上的连衣裙是博柏利的童装,今年的最新款。
盛黎越看这个小孩,越觉得像一个人,像周津成。
“盛主编?”
郁瑾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盛黎站在她的办公桌旁,盯着桌上的小景照片看。
盛黎回过神来,回头看她,眼神有些惊慌。
“哦,是你啊,这是你的女儿?多大了,你来公司上班,谁在家里照看她?”
郁瑾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温柔地笑了一下。
“是我女儿,四岁了。”
“现在在亲戚家,我过段时间就把她接回来。”
盛黎眼珠一转,这孩子四岁,五年前周津成刚跟褚南倾分手,他不可能同时谈两个女朋友,时间对不上,不会是他的孩子。
“您放心,我不会因为孩子耽误工作的。”
郁瑾跟她再三保证。
盛黎笑了一下,点点头,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就是随口一问,不要这么紧张,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前几天那个新闻你做得很好,我们发出去的视频有几千万的热度,你立了大功,抽空我请大家一起吃饭。”
邻近工位上的同事听到两人的谈话,高兴附和:“谢谢主编,谢谢郁姐。”
公司的业绩上去了,下个月不至于倒数,说不定还能挤进前三。
公司里终于有了活人的感觉,不再死气沉沉,就连平时脸色最难看的盛主编也主动跟手下的员工说话闲聊。
这一切都是郁瑾和阿威的功劳。
“阿威呢?”
“不知道,今天请假了,说是有事。”
郁瑾没再多问,她坐下,打开电脑,随意刷看今年的热搜。
当记者的,要时刻关注社会动向,特别是她们这种私营的传媒公司,更是如此。
热搜前十条,有一条新闻是千万富豪寻子多年,在警察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亲生儿子。
郁瑾没在意,手指放在鼠标上一划,点开更上面的新闻。
坐在她旁边的张姐,忽然把椅子转了一下,朝向她。
“郁记者,我今晚要带孩子回老家,你替我去做一个采访。”
边说边把资料放到她的桌子上,厚厚一沓,得有三四十张。
“好的,张姐。”
郁瑾想到晚上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
下班后,她拨通新闻当事人的电话,是一个中年女人,出手阔绰,非要定在三星米其林餐厅做采访。
“好的,陈太太,我马上到。”
“别叫我陈太,叫我程小姐,我都要离婚了,晦气。”
“好,程小姐。”
郁瑾只知道今天要采访的人,是个富太,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张姐说只需要按照采访稿询问,带上录音笔录音,其他的事不用管。
到了餐厅。
陈太从头到脚的奢侈品,手腕上的玉镯帝王绿,放在桌边的包是喜马拉雅鳄鱼皮钻扣款。
采访稿是张姐写的,中规中矩,郁瑾问完一遍,觉得不太好。
“据您丈夫说,您跟某网红店咖啡师和私人健身教练存在不正当关系,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问题,是郁瑾自己加的。
网民不在意离婚案分割财产的问题,怎么分也分不到他们手里,他们更在意的是吃瓜,更想看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的意思是我出轨了?”
“我那能叫出轨吗,我不过是找男人聊天喝酒说点心里话,我跟他们都是普通的朋友。”
“难道结了婚的女人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了?”
郁瑾摇摇头,解释道:“您只需要正常回答我的提问,不需要反问。”
“郁记者,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事,结了婚的女人哪儿有心里不空虚的,男人一过了二十五就不行了,他们照样在外面玩,我守着五六百平的空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女人边说话,边拍着胸口,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她丈夫开夜店,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回到家看到她,一点心思都没有。
男人在外面吃饱了,家里的饭菜再好吃也吃不下了。
“你说,我这算出轨吗,他对我性冷淡,让我年纪轻轻守活寡,对我的伤害就是精神上的折磨,我找年轻力壮的男人说说心里话,顶多算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你懂不懂,我有理的。”
她嗓门抬高,餐厅里的人都朝着她们看过来,郁瑾羞红了脸。
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背脊笔直,与椅背保持一寸距离。
肩线平直,黑色西装绷出紧实的肩部轮廓,脖颈线条冷硬,下颌微收,喉结线条清晰而克制。
他双臂放松,垂落身侧,手肘形成精确的直角,搁在深色木质扶手上。
宽大的手掌平展,指骨修长,指节微微隆起,在扶手上投下几道暗色。五指自然分开,纹丝不动。
两条长腿分开一定的角度,沉稳地踩在地面。大腿线条在平整挺括的西装裤下绷紧,脚上的薄底皮鞋锃亮。
餐厅的灯光自上方倾泻,照亮他半边英俊的侧脸,眉骨投下冷峻的阴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道毫无弧度的线。
“津成,你在看什么?”
盛黎发现他手边的牛排完好无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没什么。”
周津成收回目光,语气冰冷无感。
他捏着高脚杯的细长杯柄,杯身微倾,暗红的液体滑向薄唇。
盛黎探头看,眯了一下眼睛。
“好像是我手下的记者,还真是郁瑾,坐在她对面的是陈太。”
“应该是天壹星海老板的离婚案,这新闻不是张姐一直在跟踪报道吗?”
她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张姐发来的请假信息。
盛黎将手机拍在桌子上,有些生气,对周津成说。
”我不在公司盯着,他们就搞事情,一个两个的,不是今天家里有事,就是明天孩子生病。”
“这个工作态度,还想着加薪呢。”
加薪,听到这两个字,周津成眉头一皱。
他想起郁瑾之前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混进天壹星海调查政要官员的事。
抬起眼皮,冷眸落在她的脸上。
“你倒是不用加薪,你舅舅的公司,你一进去就是分公司的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