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没接,也许是在忙。
几个显眼的袋子,也不能扔在门口,郁瑾一并拿到客厅的桌子上。
此时,周津成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濮竹青跟在他身后,两人交谈着什么,前后脚走进办公室。
“哪儿来的女人的发圈,你在办公室里藏人了?”
濮竹青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碎钻发圈,伸手去碰,被一只大手先一步拿了起来。
周津成拉开桌下的抽屉,把东西放进去,像是什么宝贝似的,藏着掖着。
濮竹青眯了眯眼,有猫腻,他绝对有问题。
“是郁瑾的?”
周津成没说话。
那就是了。
“你怎么想的,不会真打算跟郁瑾在一起吧,你年纪是不小了,但也不用这么着急。”
“我前几天听周芷说,已经在给你安排相亲了,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看照片是个大美女,不比郁瑾差吧。”
濮竹青劝他,担心他脑子一热,真去给人当继父了。
都说后妈难当,继父更难当,小景还那么小,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往后日子还长。
周津成的后背轻靠在椅子上,低眸注视着桌子上的卷宗,指尖抬起,利落地翻过一页文件。
“还有别的事吗?”
他眼皮抬都没抬,面上更是没有表情变化。
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他没想过。
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让他有一种熟悉感,莫名就会靠近她。
濮竹青摇了一下头,工作上的事情在会议室里就说完了,他现在关心的是他的终身大事。
“天壹星海老板的官司交给你了,你带着手底下的律师去处理。”
周津成身体微微后靠,指尖轻理袖口,抬起眼眸落在他身上。
濮竹青啊了一声,让他去办离婚案,他头要炸掉的,两方都不是善茬,双双出轨,还都手握对方的证据,都想让对方净身出户。
他接手这个官司,得忙小半年。
周津成都这么说了,他没法推辞,应了一声。
“那我现在去拟合同。”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想到一件事。
“对了,昨天你不在律所,有个小女孩来找过你,十五六岁,不像是本地人,穿着一身绣花蓝布衣服。”
“问你在不在,知道你还没回来,扭头就走了。”
“她像是找你有急事。”
周津成皱了下眉头,修长的手指轻点两下大理石桌面,说道:“知道了。”
濮竹青有些话还没说出口,见周津成没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便推门离开了。
来找他的小女孩手里拿着铜罗盘,头发用桃木簪子挽起,胸前还挂着一串奇形怪状的石头。
像个小神婆。
他不会私下去寻什么歪门邪道,要跟死去的褚南倾搞人鬼情未了吧。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他是律师,凭科学和事实说话,怎么能迷信。
这不胡闹吗?
濮竹青走后,周津成又看了几个小时案卷,合上资料,单手取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平放在桌子上。
抬手揉了揉清明穴,目光下落到抽屉。
发圈是他今早在车里发现的,在此之前,他已经把七八个新发圈放在郁瑾家门口了。
这个,他打算自己收着。
周津成走出办公室,到茶水间接咖啡,他垂目,看深褐液体注入白瓷杯,蒸汽无声升腾。
他端起咖啡,转身正打算走,看到工位上有一道身影,动作一停。
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西服套装,米白色衬衣,浅蓝色半裙,扎着一个高马尾。
她身上的这身衣服跟郁瑾这几天穿的一模一样,连高马尾的弧度都几乎一致。
女人一抬头,看到他注视着他,羞红了脸,把头低下。
周律怎么用那种眼神看她,炙热得让人心跳不停。
难道是周律师之前在饭桌上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他性格内敛才没有表露对她的心思。
她整了整衣服,补了个妆,起身离开工位。
她在茶水间泡了一杯温水,加了半勺蜂蜜,端着走向周津成的办公室。
没敲门就走进来了,周津成以为是濮竹青。
他抬头一看,皱起眉头。
“周律,我看你刚才接了杯咖啡,总喝咖啡对心脏不好,我给你接了一杯蜂蜜水。”
女人擅作主张把他面前的咖啡杯端到一旁,又把蜂蜜水往他面前推了推。
声音娇滴滴的,微微弯着腰,露出胸前的一片春光。
“端走。”
周津成脸上有些倦意,他一宿没睡,这个女人跑进来把他的咖啡换成蜂蜜水,吃饱了撑的吗。
女人咬了下唇,心里纳闷,怎么又惹他生气了,她做得不好吗?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周津成拿起一旁的手机,扫了一眼备注,手指一滑。
“喂,我在律所。”
“周律师,我看见你放在门口的东西了,我不需要,什么时候我还给你。”
清清冷冷的女声,每个字都像是在跟周津成划清界限。
“好。”
周津成声音放得很低,脸色严肃。
郁瑾愣神几秒,好是什么意思,她问他的不是时间吗?
他既然没听清,她正准再问一遍。
这时听筒里传来一道女声,声音酥酥麻麻,娇软得一塌糊涂。
“周律,你把我的水弄到桌子上了,到处都是,卷宗都湿了。”
郁瑾浑身血液凝滞,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主一紧。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不出声。
她反应过来,周津成在做什么,慌忙将电话挂断。
五年了,他的喜好还是没有变。
他怎么能一边在办公室白日宣淫,一边一本正经地接电话,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电话那头的人,是温妤吗?
他昨晚没回家,所以今天白天就在陪她。
早上那通电话没打通,不是在忙,而是在哄老婆。
郁瑾深呼吸一口气,双睫颤抖,莹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色。
五年了,她离开他的世界这么久,他跟别的女人在办公桌上调情不是第一次了吧。
他那么熟练,都不耽误接电话。
他最近找她,也许是怕她变成恶鬼,纠缠上他和他心爱的女人。
她记得电视剧里,总是反派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多的时候是恨,而非挂念。
郁瑾把手机静音,放到包里。
她该下班了,周津成做什么都不该她关心。
从前二十四小时都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褚南倾已经死了,她现在只是郁瑾。
手机在包里亮了又亮,几条信息弹在屏幕上。
“小瑾,单位发了一整箱大闸蟹,等下去你家找你,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金阿姨的体检报告单出来了,我等下给你送过去。”
两条短信,分别是裴相山和司徒遂年发过来的。
片刻又有一条微信,弹到屏幕上挡住这两条信息。
“你不要的发圈,我亲自去取。”
这三条短信,郁瑾一条也没看见,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