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坐在周津成的车里,她的屁股几乎贴在车门旁边,跟他之间隔了一条银河。
“你不用躲我那么远,我对你没心思。”
周津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小臂肌肉在衬衫下绷出笔直线条。
他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路况。
夜晚十一二点的路上,没几辆车,他开得却很专注,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郁瑾仔细一想,她现在的身份,周津成确实不会有兴趣。
他当时答应家里,跟她谈恋爱,不就是因为褚家有钱吗?
富商的女儿,还是独生,上亿的身价,无论下嫁谁家,谁都会愿意的。
何况周家只是普通的工薪阶级,他的父母也不过就是上市公司的中层领导。
她现在是郁瑾,一穷二白,没有身份背景的小记者,还生过孩子,有一个女儿。
与之前的褚南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相比之下,唯一变好的就是身材和样貌,但周津成似乎对这两点都不感兴趣。
他家里已经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了,外面的野花比不上家里珍贵的蔷薇。
郁瑾有些热,松了松西装外套,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
周津成开车的动作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表盘上的车速,悄然上升了。
他有点急着把她送到家。
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十根手指比平常发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郁瑾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头偏向另一侧,看向窗外。
手腕上的相机,她已经收好放进包里了,小心谨慎,这可是她舍命拿到的新闻。
就等明天裴相山给她发信息,一旦政要官员的罪名被警方坐实,她就可以发出这些新闻,抢占热搜。
她心里想的都是工作,下个月的奖金一到手,加上老家房子卖掉的钱和手里的存款,就够小景的手术费了。
只是......中介还没有给她发来信息,也不知道房子卖出去了吗,她有些担心。
“你拿下这个新闻,有多少钱?”
周津成忽然问她,语气淡淡。
郁瑾想了一下,说:“几万块。”
他问这个做什么,有些奇怪。
“就几万块,值得穿成这样,如果进去的人不是我,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周津成眉心一皱。
郁瑾比他刚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没得选。
如果进来的人不是他,是其他人,她的下场就是被轮。
郁瑾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
“裴警官不是带人来了吗。”
“他来晚了。”
“还有阿威呢,”郁瑾继续说,周津成冷声打断她的话,“你指望鲁智深男扮女装救你?楼下看场子的都是眼瞎吗。”
郁瑾皱皱眉,怎么又成鲁智深了,不是李逵吗?
“假设不成立,后面的事不是没发生吗?”
“那是因为我,所以假设不成,如果我今天不在......”
“你不在,我自有办法逃走。”
郁瑾咬咬牙,说出一句没底气的话。
周津成睨她一眼,看见她低下头,便不再说了。
他本来是要跟会所老板在律所谈官司的,老板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会所,说外面都是他老婆的眼线。
他今天是第一次到天壹星海,就碰到她了。
奔驰车行驶到小区门口,道闸杆自动升起,郁瑾有些纳闷。
“你什么时候住这个小区了?”
“我不住这,”周津成语气漫不经心,“只是办了个通行证。”
郁瑾盯着他看,眯了眯眼,问:“你用谁的身份办的?”
办通行证必须用住户的身份信息。
她以为周津成不敢看她,没想到他转过头,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眼神里平淡无波。
“你的。”
薄唇在她眼前一开一合,清晰的字吐出来。
郁瑾张了张嘴,气不打一出来,他问过她了吗,就开通行证。
还有,他办通行证干嘛,又不住这,这不是浪费钱吗?
哦对,他一直不把钱当钱,十万块买几张照片的事都做得出来,办张没用的通行证算什么。
郁瑾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她不想管,也不想问。
周津成反倒先解释了。
“上次来找你,随手办的,方便些。”
随手办的?
如果她没记错,她刚出狱那天,裴警官送她进来,保安误会他们是情侣,给申请了张免费的。
问东问西,又填资料,半个多小时才搞定。
办完,她才知道是小区车辆通行证,她没车留着也没用,就塞给裴相山了。
“你不许再乱用我的身份信息。”
郁瑾警告他,自以为做了一个很凶狠的表情,在周津成看来,十分可爱,像牙齿没长全的幼年老虎。
“好。”
他应了一声,把车停在楼下。
“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找新闻了,不见得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周津成嘱咐他,这话他没打算说的,还是说了。
“你不也在那吗?”
郁瑾反问,她有些不服气。
“我是去谈官司的,会所老板最近打算离婚。”
“我也是去工作的,那个政要官员有好多情人,还徇私枉法。”
郁瑾说起这事有点激动,她听到人家叫她五奶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什么年代了,还称呼奶奶,演大宅门呢。
周津成凝视着她的眼睛,脸色冷峻,声音变得有些凉薄:“我原本已经走了。”
郁瑾严肃起来,问:“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津成顿了顿,看她的眼神似有情似无情,说不上来是怎么一种情感。
“你不是跟褚南倾认识吗,我答应会帮你,自然也会救你。”
郁瑾听到这个名字,心跳漏了好几拍。
她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悄然移开视线,抿了抿唇,问道:“你跟褚南倾很熟?”
“两家挨得很近。”
周津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答复也听不出有几分熟。
郁瑾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打破砂锅问到底,面色不苟言笑,声音清清冷冷,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