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郁动作麻利,早早就帮张叔修好了屋顶。此刻他坐在自家小院里,吃着张婶塞来的热乎糕点,面前还特意留了一碟,是给去镇上的连姝和温拂渔的。
他望着院门,心里有点没底。
也不知道两人相处的怎么样。
正想着,马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停在院外,接着是连姝数着铜钱的清脆声音。
只是院门被推开,进来的却只有连姝一个人。
连郁心头一跳,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连姝的视线第一时间被桌上那碟糕点吸引,她欢呼一声扑过去,连郁却眼疾手快地将碟子端开,声音沉了几分:“阿姝,姑娘她人呢?”
连姝扑了个空,不满地噘起嘴,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看哥哥,含糊道:“没,没看见她呀……可能她自己走了吧?我就先回来了。”
可她面对的是谁?
是连郁,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兄长。他熟悉她的每一处细微表情,小动作,他知道她撒谎的时候绝不会看着他的眼睛。
“阿姝,”连郁的声音不高,却异常严肃,“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你把她丢下了?”
连姝的小脸白了白,不说话了。
连郁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本意是想让阿姝在相处中放下成见,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走到了最坏的局面。
他放下糕点碟,起身就往外走。
“哥!”连姝慌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往回拽,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她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干嘛非要她赖在我们家不走?她之前那么凶还过打你,你怎么还想着她啊!”
“阿姝……”连郁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就是看不惯她!”连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拔高,带着些许不满,“爹娘对她好,你也总围着她转,她到底哪里好了!”
连郁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圣人,被先前那样对待自然也有脾气。但少女那副被世界抛弃的模样,令他心头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他的心,终究是软的。
更何况这些日子里,她也做了不少事。
隔壁王婶家的鸡跑了,她刚好路过,于是胳膊夹两只手上提四只,一次性给人全抓了回来。
村头小胖爬上连家外那颗樱桃树摘果子,结果挂树上下不来,她几步上树把人捞下,如今小胖看见她眼里都是星星。
还有几日前傍晚,一家子闹矛盾,那狗男人拿着把菜刀追他媳妇,她一脸烦躁地把那人揍了顿,表示再吵的大家不安宁把他脱光了挂树上,转头便让他媳妇回家锁门睡觉,让这狗男人自生自灭。
虽然她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模样,但遇事了又不含糊。这种性格的人在村子太少见,反而让大家渐渐接受了她,连郁甚至好几次被拦下打听有关她的事情。
所以他并不觉得救她这件事是个错误。
“阿姝,就算真的觉得她该走,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连郁转过身,大手轻轻落在妹妹头顶,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教导,“被抛弃的滋味,谁都不好受。”
连姝僵在原地,看着哥哥眼中那抹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连郁不再多说,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等,等等我!”看着哥哥决然的背影,连姝心底猛地一慌,小跑着追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央求,“哥哥,我跟你一起去!那个……如果找到她,能不能别告诉爹娘呀?”
连郁脚步未停,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这可不是我说了算。而姐姐要不要说,得看你能不能求得她的原谅了。”
连姝瘪瘪嘴,小声嘟囔着最后的倔强:“她才不是我姐姐……”
*
当兄妹俩匆匆赶回镇上时,万卷斋已经准备打烊了。
老掌柜正慢悠悠地收拾着柜台,抬眼瞧见连郁,捋着花白胡子笑道:“哟连郁,今儿个怎么回事,让你家小姑娘自个儿来镇上玩,也不跟着点?”
“我这不有事没走开嘛。”连郁解释着,目光快速扫过书铺,“而且不是她一个人,我托了人照看,只是人没一起回来。掌柜的,您可还记得一位穿鹅黄衣衫,冷冰冰的女孩吗?”
掌柜的眼珠子精明地转了转,看向一旁低着头绞着衣角的连姝,试探着问:“今儿是有位冷面姑娘,挑了本书说要记你账上,但小连姝让我……是她吗?”
连郁瞥了连姝一眼,后者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点头:“是她。劳烦掌柜告知我她的去向,另外,那本书我买了,找到人也好赔个不是。”
“哦,书啊?书她带走啦。”掌柜的闻言却笑了起来,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你是没瞧见,那姑娘可有意思了,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又折回来,冷着张小脸跟我商量,说她帮我干活抵书钱。嘿,老头子我这铺子大,一个人打理,老眼昏花的,不是算错账就是看不住书,收拾起来也费劲……”
说起温拂渔,掌柜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那杂乱无章的书架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他算账时稍有犹豫,她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眼神锐利,账目算得又快又准,绝不多收一文,也绝不少找一厘。
更绝的是,镇上那出了名的混混刚顺走一本图谱揣怀里,就被她像拎小鸡仔似的揪住后领,一把扔出了大门。
那混混之后还想逞凶,结果又被她一脚踹得滚出去老远,半天爬不起来,最终灰溜溜跑了。
“她还帮我清了不少压箱底的武学旧书呢。”掌柜的眉飞色舞,“就在门口空地上,照着书里的图谱,一招一式比划出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好家伙,围了一群人看,那些放了几年没人问津的书愣是被抢光了。”
连郁想象着温拂渔面无表情地打着拳脚套路卖书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嗯……画面感很强,虽然违和,但又奇异地和谐。
“至于她的去向嘛……活儿干完我就给她结了工钱,她说要去找个落脚的地儿,瞧着是往北边去了。”
镇北,客栈民宿聚集,最是繁华热闹,连郁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
“阿姝,你就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连郁交代一声,不等连姝回应,身形微动,如一阵清风掠过,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微微晃动的门帘。
掌柜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捋着胡子,眼中满是感慨:“当年那个总是在我书堆里翻秘籍,有模有样比划的小娃娃,如今真是出息了,成了厉害的仙师喽……”
连姝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眉头紧皱,心里乱糟糟的。
她觉得很奇怪。
她就是讨厌温拂渔,但为什么身边这些人却都为她说好话,让她觉得她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讨厌,讨厌死了!
她那人就应该坏的再彻底些!把王婶的鸡抓了吃了,让小胖挂在树上自生自灭,不参与人家的家庭矛盾,凭她的身手直接拿着书逃跑,这样她就能讨厌地更理所当然……
这个念头一起,连姝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揪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坏透了。
为了讨厌一个人,她居然想让大家都受到伤害。
她才是该被讨厌的那个人吧。
“小连姝,进来坐坐?”掌柜的声音传来。
“不了爷爷。”她吸了吸鼻子,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去找哥哥,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跑出了书铺。
镇北的街道人流复杂,连姝个子小,在高大的行人中像一尾小鱼,这蹿一下,那挤一下。
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不如连郁,以前都是哥哥牵着她走,她只需要乖乖地跟着。
她焦急地左顾右盼,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那份无助和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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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吸引了暗处不怀好意的目光。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啊?在找人吗?”一个刻意放柔的男声突兀地响起,挡住了她的去路。
连姝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还算体面,长相有几分俊朗的男人,正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心里警铃微响,后退半步,带着戒备:“嗯,找我哥哥和……朋友。他们很厉害的!”
男人笑容不变,循循善诱:“哦?可以跟哥哥说说他们长什么样,哥哥我可是镇上的万事通,说不定见过呢?帮你指个路也好啊。”
连姝犹豫了一下。只是描述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我哥哥穿红黑色衣服,长得特别帅,比你矮一点点,跑得特别快,可能会在房檐上。”
男人笑容僵了一下:“……房檐上?”
这什么描述?
连姝继续道:“另一位,是个比我哥哥矮一点点的女孩,长得……哦,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星星,睫毛又长又密,弯弯的,但是看人也很凶,白长了那么好看的眼睛!唇形也很好看,但她老是板着脸,一点都不爱笑,浪费!她的皮肤就是很健康的颜色,今天扎着高高的马尾,飒飒的……”
连姝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起哥哥,她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可一说到温拂渔,她却越说越细,仿佛要把那人的每一寸特征都刻出来。
最后,她喘了口气,总结道:“总之,他们都特别厉害,不用你帮忙找。”说完就想绕过男人离开。
“等等!”男人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穿着鹅黄色的衣服?身手特别利落,像个江湖侠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着就莫名一肚子火?”
连姝猛地停住脚步,震惊地瞪大眼睛:“全对,你怎么知道?”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诡异起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说了,我是万事通。我不止见过她,我还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跟我来,哥哥带你去见她。”
连姝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天真小孩,原本保持的警惕性就这样被抛之脑后,她只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能找到温拂渔了。
她会原谅自己吗?
她不会像揍哥哥那样揍自己吧?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会不会有失望,或者是更严重的疏离?
连姝乖乖跟在男人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带着她七拐八绕,渐渐远离了喧嚣的主街,走进了一条狭窄僻静的小巷。
巷子越走越深,光线也越发昏暗,直到前方出现一堵高高的墙壁,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死胡同。
连姝的心猛地一沉,转身想跑,却发现巷口不知何时已被另外两个眼神不善,满脸横肉的男人堵住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
带路的男人瞬间撕下了所有伪装,脸上只剩下狰狞和凶狠:“干什么?你那朋友今天可是把我兄弟揍得站不起来,让我们哥几个在镇上丢尽了脸面,既然找不到她,就拿你这小丫头片子出出气!”
连姝又怕又急,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我哥哥是仙门弟子,他马上就来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仙门弟子?呵!”男人啐了一口,满脸不屑,“吹牛谁不会?刚才就听你叨叨他们多厉害,烦都烦死了,给我堵住她的嘴!”
堵在巷口的两个男人狞笑着逼近。连姝绝望地闭上眼,缩紧身体,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可怕遭遇。
“啧,一群怂货。”
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从小巷上方传来。
连姝猛地睁开泪眼,仓惶抬头望去。
只见高高的巷墙之上,那抹熟悉的鹅黄色身影正悠然坐着。
她一条腿随意地垂在墙外晃荡,另一条腿屈起,膝上还摊开着一本书。她单手撑着书页,微微垂眸,目光淡漠地俯视着巷子里的三个歹徒。
她冷笑一声:“不是仙门弟子,收拾你们几个杂碎也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