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去图书馆了……”萝娜望着雨中佳妮的身影，“我们要跟上去吗？”
图书馆……上下阶梯……雨中踉跄的步伐……
所有的细节就像点燃那场大火的细屑，一点一点地涌入南茜的脑海之中，恍惚中，
是她一脚踩空，堕入大火。
“我们当然要跟上去。”
图书馆门口。
卢修斯已经提前来到了图书馆附近蹲点，在接到萝娜二人的信息后，他便更加疑惑。
图书馆的门匣虽然可以刷校园卡出入，但是门匣外还有一道大门，那道大门是锁住的。
根据一般常识推理，学生肯定是没有这类建筑的钥匙的。难道佳妮的目的地不是在图书馆里面吗？
抱着一丝疑惑，他联系了桑卓，对方已读后并没有回复。
很快，图书馆的门口出现一道黑影，黑影迅速地将大门的锁打开。
微雨中，卢修斯看清了黑影的脸，那是粟戈老师。
粟戈将门打开后，迅速走进图书馆。雨水的痕迹还停留在粟戈的鞋底，水迹从大门一路蜿蜒而去。
就是这个细节让卢修斯犹豫了一瞬，他便没能及时跟上去。
不久之后，另一个黑影也达到图书馆。这个人的身形不算突出，和大部分少女没什么差别。
卢修斯本以为是佳妮，却发现此人步履稳健，完全不是腿部受了严重伤害的状态。
少女沿着地上脏乱的水迹往图书馆深处走去。
卢修斯很努力地想看清楚此人的面容，很可惜犹豫灯光条件太暗，他最终没能看清这个人的真实面貌。
由于卢修斯过于谨慎的天性，他认为，此时贸然跟上去不妥。
于是他躲在角落里没有动作，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人影走进了图书馆。
过了一会，有两个人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
卢修斯花了半秒的时间认出了萝娜的身影，但是他没理解为什么是她们先来。
根据萝娜的说法，他们俩是跟着佳妮而来的。
他从角落里探出身子，向二人招手，两位女生却示意他赶紧跟上。
萝娜：“佳妮中途去后门接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图书馆，我们先进去躲着。”
卢修斯点点头，跟随后人走进图书馆，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是后门的话……说不定是那个人。”
三人走进图书馆，发现带着水迹的脚步一路走向二楼。
这个时候，图书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三人迅速躲在一楼桑卓的工作台下，台面刚好能挡住蹲下来的人影。
蹲下来以后，萝娜才歪头示意卢修斯：那个人？
卢修斯没有说话，指了指图书馆的大门：有人来了。
此时，细密的夜雨中，佳妮和一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近图书馆大门。
“……你觉得，她真的会来吗？”佳妮的指尖划过图书馆大门上被解开的门锁，开口呢喃。
“她当然会来……我可是用老师的名义约的。”男人轻笑，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老师。”佳妮轻轻地念着这个名词，脸色晦暗不明地走在男人身后。
佳妮和那个男人不出意外地往二楼走去，而南茜三人则躲在工作台下面，等待佳妮二人的脚步声远去。
楼梯正对着工作台，所以南茜他们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南茜轻轻地移动了下蹲到发麻的双腿，却发现萝娜已经不管地上的污渍，直接坐下了。
而卢修斯由于身高的原因，即便蹲下也会高出工作台一点，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坐在地上的。
他有消息要告诉二人，但是因为手机屏幕的亮光会马上暴露他们的位置，他只能用手指在地上比划着。
卢修斯比划道：你们来之……前，有……两……个人来，老……师和女生。
女生？
南茜和萝娜都有些疑惑：女生是什么意思？
卢修斯比划道：不……清……楚是……谁……可……能是学生
比划完毕后，卢修斯才深刻地意识到，象形文字实在是太难了。
卢修斯又继续比划道：只有……教……职工才……能打开大门……锁
南茜则是觉得头疼，到底有多少人在半夜的图书馆？
刚才跟随佳妮的时候，萝娜告诉她，有人在电话的那端约佳妮去图书馆，然后半路上，又打电话让佳妮去后门找他一起进图书馆。
但是从大门前的谈话来推测，似乎还有人在图书馆等着他们……
佳妮二人从楼梯上去之后，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过了一会，楼梯间逐渐开始有了些声响。
“怎么是你……？约我的人不是粟戈老师么？”尖锐的女声传来，这个声音不属于佳妮。
“啊，那位老师大概在哪个地方睡大觉吧。”佳妮身边的男人开口说道。
“你又是哪位？大半夜和佳妮在这里做什么？佳妮的新男友？”
“比起这个，晓岚，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老师约你半夜出来，你也敢来。”佳妮眯起眼睛，略显冷淡地看着那个名叫晓岚的女生。
“关你什么事！”没见到预期中的人，晓岚显然有些烦躁，“如果这是你的恶作剧的话，请你适可而止！我要走了！”
“你这就走了？”佳妮身边的男人调侃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用老师的名义约你出来吗？”
晓岚沉默了几分钟，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佳妮二人，语气毫无波澜地说，“你们想要多少钱？”
佳妮冷笑，“什么？”
这声冷笑撕破了晓岚平静的假面，她平日里最讨压的就是佳妮这副冷淡的样子，显得她汲汲于名很可笑，但是明明佳妮自己也是个追名逐利之辈。
晓岚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重复地问，“听不懂吗，你们想要多少钱？”
这时候，佳妮身边的男人开口打断，“我们不需要钱。”
“开什么玩笑。”晓岚的两根眉毛弯曲地皱起，嘲笑道，“你们不惜以老师的名义约我出来，不就是知道了我和老师之间的恩怨，然后再威胁我以此拿封口费么？”
见佳妮二人无语，晓岚又继续嘲笑开口，“如果不是道顿家的推荐信，你一辈子都挤不进来这个学校，这个圈层。既然千辛万苦挤进来了，你们不就是为了要钱要名吗？”
“我是为了芭……”佳妮出口反驳，可是随后便低下头看自己的双腿，她再也没有办法说出我是为了登上更好的平台跳芭蕾了。
“别说你是为了跳芭蕾了，这些场面话社交场合说说得了。”晓岚幸灾乐祸地笑了，“更何况，你现在也没有办法跳了，不是吗？”
一股阴翳之色爬上佳妮的面容，她又露出那副冷淡的神色，仿佛眼前的晓岚什么也不是，“是你推我的。”
佳妮身边的男人看了一眼佳妮，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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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岚收敛了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你自己和大家说，你不小心摔下去的，你忘了？”
佳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提高了音量，“明明就是你推我的——”
“闭嘴！！！”
晓岚一巴掌扇了过去，却只扇到男人僵硬的面容，“……”
晓岚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对方有两个人，她实在不想纠缠下去，更何况刚才佳妮的声音有点大，若是惊动了校卫就麻烦了。
晓岚转头就打算跑下楼，却被男人抓住，承受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晓岚有些头晕眼花，“你究竟是……你死定了！”
男人似乎还想再扇几巴掌，却被佳妮喝止了，“顾峰，适可而止！”
顾峰早料到了佳妮会阻止他，于是他开口说道，“你可以离开图书馆了。”
佳妮听出了这话的不对劲，抓住顾峰的手臂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不是告诉我，她和粟戈老师有问题才找我一起来图书馆的吗？”
顾峰轻轻地甩开了佳妮的手，说道，“我知道学校里很多人欺负你；我知道你平日里最注重你的身体……所以你怎么会不小心摔下楼梯呢？一定是别人推下去的，对吧？”
佳妮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对那段记忆有些抵抗，她再一次，不顾一切地抓住顾峰的手臂，“那个时候大家抱着山一样高的作业堆，谁也看不清前路了……我不知道……”
顾峰忽视了她的情绪，颇为冷静地说，“可是你刚刚说了，是她推你下去的，你很清楚不是吗？”
晓岚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正奋力地甩开顾峰的桎梏，“你……你放开我！”
顾峰无视了晓岚挣扎的动作，始终面对着佳妮，“你还在替她掩饰吗？她许诺的推荐信和介绍书，她许诺的最佳医疗团队，她许诺的那些看似美好的前程……实现了吗？你太天真了，你怎么还信这套说法。”
“可是即使我说她推下的，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连老师也……”佳妮低着头，哭喊道，“还不如……还不如……”
“还不如拿钱了事是吗？”顾峰无奈地笑了，“那笔钱刚好又能救急我和你母亲。”
佳妮，“……”
这个时候，晓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我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来治你，还给你钱救助你，你却反过来怪我？你自己也说了，没看见谁推……啊！放开我！”
“顾峰……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要再让母亲伤心了！”
晓岚抓着栏杆，似乎是尖叫声惊动了什么东西，一整脚步声从二楼厕往楼梯间传来，“谁在那里？！晓岚？”
顾峰显然没想到图书馆里还有别人，他立刻放开了晓岚，打算拉着佳妮迅速离开。
只是推搡之中的晓岚，即便单手抓着栏杆，在楼梯之间，也未能重新找回自己的重心。
于是，在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地的声响彻底淹没在淅沥夜雨之中。
佳妮意识似乎逐渐远去，晓岚落地的身影让她想起那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没有缓冲的时间，天旋地转一般摔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少女抽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望向二楼。
佳妮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一出声，就会将这个事情彻底捅破。
然后她顺着晓岚的眼神往上看，发现一个冷漠的脑袋从二楼探出头来，望着楼下的这场闹剧。
那是……粟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