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
赵绰和庞兆已经双唇发白快要冻晕过去了,那些黑衣卫手里的火把是唯一能带来温度的东西,赵绰抬起眼皮看着火光,真想此刻那团火烧在他的身上。
“大人……”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执御司难道就能刑讯逼供吗?”
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沈韫颇有耐心地告诉他“这怎么能算刑讯逼供呢?你的身上有伤吗?我们可有谁对你动了刑具?只不过牢狱昏暗不适合审问,四殿下如今入狱,陛下迫切想要知道来龙去脉,此案牵连甚多,情急之下实在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连夜审问。”
她那双冷峻的眸子一转,问道“难道赵大人没有休息够?那我们也可以再等一等。”
不行了,等不了了。
另一旁的庞羲声音抖得厉害“你们要审他便审,拉我出来做什么?”
“你不是要检举他吗?你与此案也有牵扯,今夜你们二人都得交代清楚。”
赵绰已经将身子蜷成了一团,他万万没有想到执御司会来这么一出。如今他与高应眠来往的书信都被翻出来了,他还能将此事掩盖过去吗?
“赵大人。”沈韫的声音又传来“你可否需要再休息片刻?”
赵绰双眼一闭,咬牙道“不必了,你问吧。”
“这封信,赵大人可想起来了?”
那张纸又被递到他的面前,那是放榜那日他写给高应眠的感谢信,随信一同送去的还有一箱白银。
这个官位他得的不清白,他一直都清楚,只是他已经考了许多年了,他考了许多年,也落了很多次榜,那个时候他急需一场胜仗。
从私下与高应眠见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可耻的脏事,可高应眠放下的饵实在是太诱人,他早已把读的书学的道理抛之脑后,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张放榜名单。
高应眠于他而言有知遇之恩,他不能就这么出卖他。
赵绰抬起头来,义正言辞地说“高大人帮过我,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
“他帮了你什么?”
“送了我几本书。”
“几本书?什么书?”
“就是些经史子集。”
“据我所知,赵大人并非家境贫寒,这几本书于赵大人而言算什么恩情?”
赵绰急得五官都皱了起来“那些书都是高大人珍藏的,他送我是为了助我科考上榜。”
他越着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沈韫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追问道“你与高大人那个时候就交情匪浅了?”
“高大人怎么可能与我这样的人交情匪浅?”
他迫切地想要保全高应眠。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他要送你珍藏的书籍?”
这句问话似一把利落的刀劈在赵绰头上,他赛时间哑口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
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高大人是个君子!他只是碰巧遇到了我,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也会这么帮忙的!”
话音刚落,沈編的喉间涨出一声轻蔑的笑“你自己相信吗?高应眠是什么家世,他当真会有如此一副菩萨心肠?”
“赵绰,你不必在我面前保全他。你入狱多久了,他可曾传过信来说要救你出去?我猜他大概是传过信的,不过是让你顺嘴咬住周显,好让他无翻身的可能。如今周显已经下狱,无论是你指控的橘皮一案还是追杀钱汤之女一案,周显已然再无转圜之地。”
“他的目的己经达成,你觉得他此刻是会聪明地当个局外人,还是为了你涉入险境与执御司乃至皇权对抗?”
赵绰的心在发抖,血液越流越慢,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他相信高应眠。
对,他相信高应眠,高应眠不会骗他。
他是高应眠的棋子,他为高应眠做了许多事,高应眠怎么可能轻易舍弃掉提刑司和他。
他的眼神逐渐沉稳,抬起头来不服气地看着沈韫。
“沈大人不要信口雌黄,你说高大人让我咬住四殿下,你可有证据?”
沈韫没有理会他的垂死挣扎。
“我猜你此刻应该在想你还有一张底牌,毕竟你是提刑司的司尹,高应眠若是不救你就意味着提刑司会落入他人之手。”
沈韫伸出手,身后的黑衣卫连忙递上来一卷文书。
她徐徐展开,将印有官印的文书铺在赵绰眼前。
“可惜,你的底牌早就撕碎了。高应眠举荐了另一个人,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上任文书己经出来了,不日提刑司就要迎来新的司尹了,你觉得你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文书当然是假的,高应眠的字迹是承云写的,她入高府以来一直在临摹高应眠的字,如今已经得心应手,怕是让高应眠来看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果不其然,赵绰仔细辨别之后脸色骤地惨白,不可置信地将文书捏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
滚烫的泪珠在眼中打转,酸胀的眼眶仿佛要裂开,他不敢相信高应眠会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敢相信他违背良心替高应眠做了那么多错事,最终却得到这么一个下场。
他甚至还帮高应眠拉下了周显。
他甚至还在这个关头帮了他。
真是可恨,可恨至极!
天寒地冻之时他都还想着保全他,可他却在暖和的被褥中酣睡,用一纸文书便要撇清一切。
真是权力滔天,真是罪该万死。
啪嗒一声,豆大的泪珠落在文书上,赵绰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怨恨之色。
“我若是说了,执御司能保我活命吗?”
“你利用牢狱索贿,随意颠倒黑白,经你之手改过的案子有多少件?如此重的罪孽,你还想活命?执御司并非讨价还价之地。你若说了你背后之人可以跟你一起去死,你若不说,死的只是你而已,你背后之人依旧可以稳度余生。赵大人可要考虑清楚。”
“好!”赵绰将手里的文书扔到一旁,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说!他不让我活,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沈大人说的没错,就在柳祈回到宫中当晚,高应眠让一个眼生的狱卒送了一张纸条来,他让我供出四殿下是橘皮案的主谋。”
“高应眠为何要对付周显?”
“自然是高贵妃的意思。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知道高应眠让我做的诸多事都与党羽之争有关,他的背后是高贵妃,高贵妃又与太子殿下交好,我也不清楚供出四殿下究竟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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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
“你可知道当年太子之死的真相?”
“知道。太子并非死于银唤之毒,当时也并非只有庞兆在场。屋内点燃的山檀是高应眠送去的,我觉得太子股下应该也在场,否则高应眠不必亲自送香过去。”
周呈的死然跟周郯脱不了干系。
沈韫心中一喜,问道“先太子究竟死于何毒?”
赵绰脸色一沉,心中一横,道出一个惊天骇闻“不是毒,是蛊。”
“什么?”
沈韫大惊失色,她身后的杜蘅也放下了环抱在胸前的双臂,紧绷着身体。
“是巫蛊之术。”赵绰又强调了一遍“我亲眼看见太子的脖子上有咬伤。”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蛊虫咬伤。”
“因为我闻到了味道。我断过许多案,知道从南方来的有一种蛊虫,它的味道很腥很臭,它爬过的地方奇臭无比。在太子的伤口上我闻到了这个味道,血肉腐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只蛊虫有什么用?”
“这只蛊虫叫转生蛊。咬人之后可以取人性命,两个时辰之内将蛊虫喂给病危之人,即可将性命转嫁给他。”
杜蘅已经站到了沈韫身旁,他面色凝重,问道“意思是有人借走了先太子的性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只想杀人的话,大可不必用到这只蛊虫。”
那想必就是有人借走了周呈的命。
可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借储君的性命。
寒夜漫漫,每个人都缩着脖子,似乎有一场暴雪即将盖住整个都城。
火光扑烁之间,沈韫突然想到了趴在船上大哭的宝珠,钱汤将她送出城去,连带着送出去的会是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能让周郯和钱汤如此急着要送出城?
宝珠。宝珠能带走什么?她一个小孩儿能护住什么?
蛊?养蛊的蛊罐?还是……
沈韫眼睛一亮,急得往前跨了半步“那人吃下蛊虫之后会怎么样?蛊虫会死吗?”
“不会死。它会一直寄生在体内,直到吃下它的人死了,它才会出来。”
“它怕水吗?”
“怕水?”赵绰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怕水,不斩断它的头它就死不了。”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沈韫又惊又喜,一把抓住杜蘅的手臂“我知道了!我知道宝珠带走的是什么了!”
杜蘅微微蹙眉“是什么?”
“蛊虫!”
蛊虫不怕水,宝珠才会跳入水里,一定是钱汤教过她,让她这样逃脱抓捕。
杜蘅立马招来几个人,吩咐道“你们顺着河的下游仔细搜查,尽快将钱汤的女儿找到。”
“是。”
宝珠带走的东西是找到了,可又有另一个疑点。
这只转生蛊究竟下到了何人身上?为何又会被宝珠带走?
难道转生蛊就是给了宝珠?
沈韫心感不妙,若真是如此该要如何才能拿到蛊虫?
“沈大人。”杜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问吗?”
沈韫收回思绪,只想着快些结束这里,好去找柳祈商议此事。
她点了点头“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