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至寺中已近黄昏,今夜怕是要在寺中落脚了。
写诗的地方在寺外,他们绕道过去,看见了那首挤在一众诗文里不和谐的短诗。
诗文的墨迹比旁边的都要新,字迹娟秀,倒像是读书人所写。
杜蘅背对着沈韫,问道“你可看出来了什么?”
沈韫没办过案,仅从她观察到的而言,只有一些零散的线索。
“写诗的人不高,有些地方笔触生硬,要么是刻意在模糊自己的字迹,要么就是在模仿别人的字迹。”
“不错。可有一点实在匪夷所思,如此谨慎地写下这首诗必定是不想因此受罚,可既然不想因此获罪,又为何非要来寺外留下这首诗呢?
这的确让人想不通。
“也许只是为了挑衅?”
“挑衅?向皇权挑衅?”杜蘅嗤笑“他当真是活腻了。”
“如果不是挑衅,有谁会在造反之前打草惊蛇呢?”
“可挑衅之后呢?他应该知道此诗一出必会彻查到底,对他白害无一利,挑衅之后他又打算做什么?”
沈韫想了想,道“如果彻查此事正是他所希望的呢?”
这样胆大包天的猜想是杜蘅没有想过的。
如果这一切的发展正好是那人想要的,那这首诗不就是一个陷阱,推动整个王朝往里跳吗?
这不就正应了诗里那句皇权股掌间吗?
如此可怕的阴谋,背后必定不是陈台一人可为。
一墙之隔,寺院的僧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外面是何人?”
“执御司,杜蘅。”
僧人只在来往的游人中听到过这个名号“杜大人今夜可是来寺中落脚的?”
“是。”
“还请大人挪步正门,小僧为大人开门。”
“多谢。”杜蘅转头看了沈韫一眼,示意她跟上。
寺门被推开一扇,僧人站在其内,朝二人行了个礼。
“其他人都已经歇下了,还请二位大人跟小僧来。”
寺院内静得恍若无人,只有几盏青灯还亮着。
杜蘅一边跟着走一边问“你可知道寺外的那首诗?”
“知道。是小僧发现的。”
真是讲究缘分之地,竟误打误撞遇上了那个扫地僧。
杜蘅接着问“那你那日是否看清了他的相貌?”
“那日的天跟现在一样黑,我也只看清了大概。看衣着是个男子,身形瘦小。”他的目光在沈韫身上顿了顿“就如这位大人一样。”
他这是把沈韫认成了男子。
杜蘅点头“如他一样身形的男子可不多见。”
“寺中每天要来上百号人,小僧倒是见过许多这样的男子。”
“这么说来要想找出这个人就很难了?”
“找出这个人的确很难,可要排除好人却很简单,大人若有了怀疑之人不妨——试探。”
杜蘅的眉眼舒展开来“不愧是雾山寺,一句话便可拨云见日。”
“能解大人困惑,小僧也算行了善事一桩。”
沈韫与杜蘅被安排在两个房间,房内只有简单的被褥和一盏青灯,在寺中的这一晚沈韫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天还未亮,寺院便敲响了钟,僧人们早起诵经。
杜蘅敲了敲沈韫的房门“收拾好了就出来,我们得早些赶回永都。”
“有什么急事吗?”
“今日是高贵妃的生辰,宫中会设宴,我们也要到场。”
沈韫用力拉开房门,清晨的凉风灌入,她冷得缩了缩脖子。
杜蘅睨了她一眼,扔下两个字“走吧。”
那两个字刚落入沈韫耳朵,那人就已走出去了好远。沈韫在心中咒骂,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宫中今日热闹非凡,花灯一盏挨一盏地挂起来,贺礼一轮又一轮送进去,高贵妃的宫殿已来了不少人。
周郯也带着贺礼赶到了。
“儿臣给贵妃娘娘祝寿。”
高贵妃立马站起身来,亲昵地拉过周郯的手“我方才还同你母亲说呢,自从你回到永都便没见到过人影,最近可是有事在忙?”
“是,让娘娘和母亲牵挂了。”
一个眉眼英气的女人开口“正好借着今日好好休息。你两个弟弟也都已经到了,你去找他们吧。”
“是,母亲。”
园中传来女人的嬉笑声,还有男子说话的声音,周郯一听便知道这是他那个贪玩的沛弟,只有他说话才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
“周澄如!那是我的!你敢吃一口试试!”
走得越近,耳边就越吵。
“谁准你直呼我名讳的?”
“谁让你抢我芙蓉糕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周芙蓉吗?这芙蓉糕就该给我吃!”
穿着漂亮衣裙的女子动作夸张地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她对面的男子满脸怒气,扑上前作势要抓她。
“好你个周芙蓉!我今天非得报仇雪恨!”
女子往后闪躲,一不小心撞进了周郯的怀里。
这一下撞得可真结实,周郯险些没站稳。
“在闹什么?”他冷着脸,将两人瞪了一通。
周沛可怜巴巴地说“她抢我芙蓉糕。”
周澄如嘴还塞得满满的,也可怜巴巴地说“那又不是他的。”
“你还说!”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周郯出声制止“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争这个?从小到大,芙蓉糕多的时候都不吃,没有的时候都要抢,这个游戏还没玩够吗?”
“是她要跟我抢。”
周郯几乎要背出来下一句周澄如会说什么了。
他转头盯着不服气的周澄如,及时制止了她的反驳。
“今日是贵妃生辰,宫中要来许多人,你们还要这样闹下去吗?”
“不闹了不闹了,二哥每次都护着周沛。”周澄如咽下最后一口芙蓉糕,转身走到一旁生闷气。
又来了。
从小到大,周郯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次他们的争执,每次周澄如都会以他偏向周沛而结束。
周郯只觉得头疼,朝中政事也没有他们的事难办。
坐在对面隔岸观火的周显笑出了声“二哥,你就让他们闹吧,咱们就当看戏了,还能赌一赌谁输谁赢呢。”
周郯朝他走过去,嘴里怪道“你也不管管,吵得天翻地覆,有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他们从小就这样,你看你回回管,不也回回都落个污名摘不干净吗?”
周郯拿起茶杯“你倒是看得开,避得远。”
“那可不,只是争个芙蓉糕而已,二哥就让他们争去吧。若是哪天争上了别的,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这句别有深意的话被周郯一笑带过。
“听说二哥这次去燕州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周郯没有否认,轻轻喝了一口茶“怎么?三弟感兴趣?”
“我听说那位女子与寻常女子都不一样,敢闯大狱劫皇子,胆识气魄是许多男子都比不了的。”
“若三弟感兴趣今夜便可见到她了。”
“哦?她今夜也会来?”
周沛与周澄如也过来了,恰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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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句话。
周澄如问道“三哥在说谁?”
“你二哥带了位姑娘回来,藏在永都没让我们见过。”
此话一出,周沛的眼睛顿时亮了,追问道“二哥,真的吗?是哪家的小姐?父皇知道了吗?”
周郯只觉得聒噪,皱着眉道“这又是说到哪儿去了?你还真信你三哥说的话?”
“那是什么?你带回来的不是姑娘?”
“她立了功,我带她回永都领赏,你们若是真这么好奇,今晚就瞪大眼睛看看杜蘅身边的人。”
“什么意思?”周显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她进了执御司?”
“没错。你不也说了吗,她的胆识和气魄是一些男子都比不上的。父皇欣赏她的能力,恩准她跟着杜蘅。”
周显不再说话,将杯中的茶尽数倒在嘴里,就好似在喝闷酒一般。
这一局他又输了。
周沛还在琢磨着周郯说的那句立功“二哥,你说的立功该不会是抓皇子回来吧?”
周郯点了点头。
周沛张大了嘴,十分惊讶“一个女子竟能做成这种大事?难怪父皇让她跟着杜大人,说起来杜大人也是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他们二人倒是相似。”
“二哥,劫来的那个皇子今晚也会出席宫宴吗?”周澄如睁着圆眼,似乎早就把刚才的不快扔在脑后了。
“会。”看着两人的样子,周郯忍不住开口“你们两个能不能找点正事做?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成天不是为了芙蓉糕争来抢去就是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打探到底,就不能替自己谋划一下?”
“谋划什么啊?”周沛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哎呀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我确实没什么远志,我就想无忧无虑当个皇子就好了。”
“以后呢?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是皇子。”
“以后就只当二哥的弟弟咯。”周沛总是这么说,每次周郯都拿他没办法。
哐当一声,周显用力放下手中的杯子。
“无聊,走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悦,周沛下意识闭紧了嘴,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他才敢开口。
“二哥,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澄如在一旁用力地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的脾气,你刚刚说只做二哥的弟弟,他肯定不高兴。”
“完了完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哥和三哥都是兄长,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沛急得自己打了两下嘴。
“行了。”周郯制止他“你三哥就是急脾气,从小到大都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起来大哥还在的时候三哥的脾气也没这么差,那个时候我们五个一起玩儿,三哥总是让着我。”
他们五个虽都不是同一个母亲,甚至母族的差距悬殊,但总能玩儿到一起去,感情好的如同一体。
可自从大哥意外去世后,三哥的脾气就变得十分古怪,二哥也变得唠唠叨叨,只剩他们两个还跟以前一样。
“走吧,”周郯起身“去宴席看看。”
他们三人的身影远去,桌上剩下三只茶杯。
一只已经空了,杯壁因碰撞有了裂痕,还有一只剩了半盏茶,是周郯留下的。
两只杯子对立而置,都正好放在圆桌中心。
而最后一只放在边缘,被茶壶挡住了,里面装着满满的茶汤。
在周显和周郯坐下之前,就已经有人先上了桌,可没有人察觉到。
潜龙暗礁,隐而未显。藏器于身,待机而动。观虎相斗,为我所用。
这场游戏他必须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