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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学踢球

作者:小懿同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正在成为一块睹物思人的石头。


    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单调的嗡鸣,书桌上摊开的数学题集像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色沙漠。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迟迟落不下去。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窗台边沿——那个小小的、圆滚滚的陶土花盆。花盆里,被凪郑重命名为“小剪”的仙人掌,正用它那笨拙的、努力向上伸展的“耶”形枝桠,对着午后空寂的房间。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它细软的刺上跳跃,投下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这株沉默的绿色小家伙,成了连接那个吵嚷世界唯一的锚点。玲王兴奋挥舞着足协邀请信时紫眸里燃烧的光,凪瘫在共享单车后座抱怨“屁股疼”时生无可恋的侧脸,训练场上草皮被鞋钉翻起时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那些鲜活的、带着体温和噪音的碎片,此刻都凝固在眼前这盆静止的植物里。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陶土粗糙的表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凪把它塞给我时,掌心残留的那点微凉和……属于节能怪物的、别扭的托付感。偌大的房子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父亲大概又去某个球场当“活体招牌”了,母亲也有她的日程。只剩下我,和这盆对着我比耶的仙人掌,一起凝固在这片名为“等待”的琥珀里。


    嗡嗡嗡——


    手机在桌面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骤然亮起,打破了这几乎凝滞的空气。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亚历克西斯·内斯。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又是凯撒那薄荷硬糖的刁钻问题?上次那个关于父亲扑救时预判对方射门球员重心转移的细微时间差,足足让我和父亲视频讨论了半小时才让内斯满意。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带着点提前准备好的无奈:“喂,内斯?我爸现在不在家,问不了问题,晚点再……”


    “啊!爱!” 内斯的声音立刻打断了我的解释,出乎意料地,里面没有往常那种因为凯撒的“求知欲”而特有的紧张和急切,反而带着一种……略显生涩的、小心翼翼的轻快?“不是,不是凯撒的问题!这次真的不是!” 他像是怕我不信,急忙澄清,语速有点快,“是…是你父亲!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父亲?我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他…他跟我说,” 内斯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传达圣旨般的郑重,又混杂着一种不太熟练的关怀,“说玲王君和凪君都去参加那个很重要的集训了,你父母这几天也刚好都有安排要忙…说你一个人在家,可能会…嗯…可能会觉得有点…孤单?” 他斟酌着用词,似乎觉得“孤单”这个词太重,又急忙补充,“他拜托我,说如果方便的话,让我…嗯…陪你说说话?聊聊天?缓解一下…就是,那个…‘寂寞’?” 他终于艰难地把这个词吐了出来,电话那头仿佛能听到他因为紧张而轻轻吸气的声音,“毕竟,你看…我好歹也算你表哥,对吧?也不能…放着你不管…”


    这番磕磕绊绊、信息量却不小的“关怀”,让我彻底愣住了。父亲?那个满脑子只有足球和发掘“怪物”的家伙,居然会注意到我“可能孤单”?还绕了个大弯子去拜托远在德国的内斯?这操作……简直比我强行把凪塞上共享单车还离谱。心里那点因为被强行拉入“足球传声筒”角色的烦躁,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诞和一丝微弱暖意的复杂情绪。


    “你那边……不用训练吗?” 我下意识地问,声音里的无奈软化了不少。职业球员的作息可不像高中生这么自由。


    “啊!不用担心!” 内斯的语气明显轻松起来,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汇报,“早上的高强度训练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恢复调整和战术分析时间,我有空档的!真的!” 他急切地保证着,生怕我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陪聊”任务,“聊…聊会天而已,不耽误的!”


    聊会天……和内斯?一个满脑子只有足球、尤其是他那位薄荷硬糖搭档的狂热中场?话题似乎从诞生起就只有一个方向。


    “那……我们聊什么呢?” 我顺着他的话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沉默里充满了内斯绞尽脑汁搜索共同话题的焦灼感,几乎能透过电波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几秒钟后,一个带着点试探和理所当然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这还用问吗”的单纯:


    “……足球?”


    意料之中。我甚至能想象出内斯说出这个词时,那双梅色的下垂眼肯定亮了一下。作为“前任世界第一门卫和日本前国脚的女儿”,在所有人——包括远在德国的远房表哥——的认知里,足球就该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他当然不会觉得这话题对我有任何冒犯。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感到被冒犯,只是……有点无力。


    “我不会踢球。” 我平静地陈述事实,目光又飘向窗台上的“小剪”,“也就之前……嗯,陪玲王他们胡闹的时候,颠球颠过一百多个吧。” 这算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了,还是在玲王那家伙“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叹目光注视下完成的。


    “Oh!(噢!)” 内斯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真诚的惊讶和毫不掩饰的赞叹,“一百多个?!爱!这已经很厉害了!真的!这说明你的球感、平衡感和脚踝的柔韧性底子都非常好!绝对不差的!”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未经雕琢的璞玉,语气变得热切起来,“家里有足球吗?现在!就现在!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非常基础的!保证有趣又不累!” 他的热情隔着电话都能烫人,带着一种急于分享心爱玩具的孩子气,以及一丝完成“缓解寂寞”任务的使命感。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窗外空旷的庭院,再看看书桌上那片令人窒息的数学沙漠……鬼使神差地,我咽了回去。或许,动一动,流点汗,总好过继续当一块盯着仙人掌的化石。


    “好吧……你等等。” 我放下手机,起身走向储物间。父亲退役后带回来的各种纪念品和装备塞满了角落。很快,一个还带着点新皮革气味的、标准五号足球被我翻了出来。指尖按压着富有弹性的表皮,一种陌生的触感传来。


    抱着球走到光线充足的庭院,重新拿起手机:“找到了。现在怎么做?”


    “Perfect!(完美!)” 内斯的声音充满了干劲,“先把球放在你面前的平地上!对,就是这样!好,现在,听我说……”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仿佛成了内斯这位远在德国的“传球艺术家”的远程提线木偶。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耐心,细致入微地拆解着每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


    “用脚弓内侧!对,就是这里,靠近脚踝骨偏前一点点的位置……不是整个脚弓!要更精确一点!想象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柔软的接触点……”


    “支撑脚的位置!稍微再侧开一点!对!保持身体平衡!重心要稳!别晃!”


    “触球瞬间!脚踝要锁死!像这样!‘咔’地一下!感觉力量是从大腿传递过来,经过膝盖,最后凝聚在脚踝和那个小小的接触点上,砰!推出去!不是用蛮力踢!”


    “方向!看你想让球去哪里!脚尖的方向!身体打开的角度!还有支撑脚的位置!三者要协调!想象你前面有个队友在跑位……对!就是那里!把球‘喂’到他脚下!要让他接得舒服!”


    他擅长的是传球,是手术刀般精准的直塞和充满想象力的挑传,是掌控节奏的“球场大脑”。他教给我的,自然也是如何优雅、精准地将球送到“队友”脚下——尽管那个“队友”只是庭院角落里一个无辜的、印着父亲卡通章鱼笑脸的旧轮胎。他讲解得极其投入,每一个细节都掰开揉碎,甚至能听到他在电话那头模拟触球声音的“啪嗒”声。


    我笨拙地模仿着,一次次将球踢向那个傻笑的轮胎章鱼。起初不是力量太大球飞过了头,就是软绵绵滚到一半就停下,或者干脆偏得离谱。但慢慢地,在内斯不厌其烦的纠正和鼓励下(“好多了!这次接触点很准!”“力量控制不错!再稍微加点推的感觉!”“方向!注意脚尖方向!”),球开始听话起来。虽然还远远谈不上精准优雅,但至少能十次里有五六次,让球比较老实地滚到轮胎附近了。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一种久违的、专注于身体协调的疲惫感蔓延开来,奇怪的是,心里那片沉甸甸的“睹物思人”的滞涩感,似乎真的被这纯粹的体力消耗冲淡了一些。


    就在我再次调整支撑脚位置,准备将球推向轮胎章鱼时——


    “Mit wem redest du so leidenschaftlich, Ness? Und warum stehst du hier herum, anstatt deine Erholungsprotokolle durchzusehen? (你在和谁聊得这么起劲,内斯?还有,你为什么杵在这里,而不是去看你的恢复数据报告?)” 一个冰冷、傲慢、如同淬了冰的金属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穿透了内斯的手机听筒,清晰地传了过来。是凯撒。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来了,薄荷硬糖。


    “Ah! Kaiser! (啊!凯撒!)” 内斯的声音立刻切换成德语,语气里的热切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恭敬、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取代,“Ich bringe gerade meiner Cousine Ai bei, wie man richtig passt! Ihr Vater hat gesagt, sie sei ein bisschen einsam, seit ihre Freunde weg sind… (我正在教我表妹爱踢球!她父亲说她朋友都离开了,她有点孤单……)”


    “Ai? Die Tochter des Torwarts?(爱?那个守门员的女儿?)” 凯撒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兴趣,那点不耐烦似乎消散了些许,“Sie spielt Fu?ball? (她踢球?)”


    “Nun… sie sagt, sie k?nne nicht wirklich spielen, aber sie hat über hundert Mal jongliert! Ich zeige ihr die Grundlagen des Passens! (嗯…她说她不太会踢,但她颠了一百多个球!我在教她传球基础!)” 内斯的声音带着点小骄傲。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凯撒那标志性的、带着点金属质感的轻笑传了过来,不再是完全的冰冷,反而透着一丝兴味:“Passen? Pah. Das ist dein Job, Ness. Wenn du schon unterrichtest, dann bring ihr bei, wie man trifft. Das ist die K?nigsdisziplin. (传球?嗤。那是你的活儿,内斯。既然要教,就教她怎么射门。那才是王者的技艺。)”


    没等内斯再说什么,我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猛地一变——一张过分英俊、冲击力极强的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凯撒那头标志性的金发挑染着冰蓝,在训练场的阳光下闪耀着近乎炫目的光泽,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的冰川,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穿透力极强的审视和与生俱来的傲慢。他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背景是德国训练基地绿茵茵的草皮和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他根本没拿手机,镜头显然是由旁边一脸紧张又带着点期待的内斯举着的。


    “Du. (你。)” 凯撒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屏幕,精准地锁定在我脸上,开口却是流利而带着点德国腔调的英语,每个单词都像冰珠落地,“Ness says you can juggle. Show me. (内斯说你会颠球。展示给我看。)”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视频教学”和强大的气场震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把镜头对准脚边的足球,然后笨拙地开始颠球。一、二、三……或许是紧张,或许是体力消耗,这次只颠了二十几个,球就失控滚到了一边。我有些尴尬地停住。


    屏幕里,凯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淡漠,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强烈的、仿佛看到有趣实验品的兴趣取代。“Basic. Too much upper body movement. Lock your ankle. (基础。上半身晃动太多。锁死脚踝。)” 他毫不留情地点评,然后,没给我任何反应时间,他对着镜头外(显然是内斯)用德语快速吩咐了一句:“Ball. (球。)”


    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凯撒本人。只见他站在一片空地上,姿态放松却蓄势待发。内斯迅速将球传到他脚下。凯撒甚至没有低头看球,冰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地盯着镜头——仿佛穿透空间在盯着我。他支撑脚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身体重心下沉,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紧接着,他摆动腿快如闪电!


    砰!!!


    一声沉闷到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力量撞击的巨响!他右脚正脚背像鞭子一样狠狠抽中足球中下部!整个过程流畅、迅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足球化作一道模糊的白线,带着强烈的旋转和刺耳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以一道近乎笔直的、低平而致命的轨迹,精准无比地轰进了镜头远端球门的绝对死角!球网被巨大的力量扯得向后高高扬起,剧烈颤抖!


    “See? (看到了?)” 凯撒收回脚,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他冰蓝色的眸子锁定镜头,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施舍般的教导意味,“Poweres from the core and the w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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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f the leg. Accuracy is in the ankle lock and the point of contact. Aim for the corners. The goalkeeper is your enemy, not the. (力量来自核心和腿部的鞭打。精准在于脚踝的锁死和触球点。瞄准死角。守门员是你的敌人,不是球门。)”


    他的演示太过震撼,讲解又极其精准冷酷。我下意识地模仿着他的动作,把球摆好,回忆着他刚才微小的重心变化,努力锁紧脚踝,用尽力气一脚抽在球的中下部!


    砰!


    一声远不如凯撒那脚震撼、但也足够响亮的闷响。足球没有化作出膛炮弹,但也像一颗被用力掷出的石子,带着还算可观的速度,朝着我前方充当球门的、印着轮胎章鱼笑脸的旧轮胎飞去!虽然没有凯撒那种刁钻到令人绝望的角度,但……它竟然真的越过了轮胎上方,擦着轮胎边缘飞了过去,撞在后院的木质围栏上,发出“咚”的一声。


    屏幕那头,凯撒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丝真正的惊讶,取代了之前的审视和玩味。他盯着镜头,仿佛第一次认真打量我,沉默了两秒,才用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英语缓缓开口:


    “First time? Really? (第一次?真的?)”


    “Of course. (当然。)” 我喘着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实话实说,“Never played a real match. (连正式比赛都没踢过。)”


    凯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Hmph. Interesting. (哼。有意思。) ” 那眼神,像发现了某种不符合物理定律的现象。他不再多说,直接进入下一步:“Again. Lock the ankle. Whip the leg. Core tight. Aim for the corner. (再来。锁死脚踝。鞭打腿部。核心收紧。瞄准死角。) ”


    接下来的时间,我彻底沦为了凯撒这位“射门暴君”的远程操练对象。他精准、冷酷、不容置疑地纠正着我的每一个细微错误——支撑脚离球太近或太远,身体打开角度不对,触球点偏离了最佳位置,摆腿发力不够充分……每一个指令都简洁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割掉我的错误动作。内斯则完全沦为了背景板和球童,偶尔在凯撒用德语快速吩咐时(“Weiter links! (再往左一点!)”,“H?her! (高点!)”)迅速调整传球位置,梅色的下垂眼里闪烁着对搭档绝对的信服和一丝……对教学现场的紧张?


    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的T恤,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每一次发力都能感觉到大腿和腰腹肌肉在发出酸涩的抗议。凯撒的要求严苛得近乎变态,但奇怪的是,在他那种冰冷高效的指令下,每一次成功的射门(哪怕只是相对成功)带来的反馈都异常清晰。当又一脚抽射终于擦着轮胎章鱼的“耳朵”飞过去时,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Better. Still sloppy.(好点了。依然粗糙。)” 凯撒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点最初的刻薄。他看了一眼镜头外(大概是训练场上的时钟),冰蓝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在我身上,“Enough for today. Don’t get cocky. (今天够了。别得意。)”


    他的话音刚落,内斯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带着点急切:“爱!我们得去准备下午的战术会议了!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我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感觉小腿肚子都在微微发抖,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庭院干燥的土地上。对着屏幕里两张风格迥异却都写着“训练结束”的脸,我勉强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还……还好……谢谢……你们……”


    “Kein Problem. Trainiere die Grundlagen. (不客气。练好基本功。)” 凯撒丢下最后一句话,冰蓝色的眸子在我汗津津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失去了兴趣。画面一阵晃动,镜头似乎被转交给了内斯。


    “爱!好好休息!多喝水!” 内斯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梅色的眼睛里带着真诚的关切,“下次再聊!Bye!” 不等我再说什么,视频通话瞬间被切断。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此刻狼狈的样子——头发凌乱,满脸通红,汗水淋漓,T恤贴在身上。庭院里一片狼藉,足球滚到了角落,那个印着章鱼笑脸的旧轮胎无辜地立在那里,仿佛见证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刚才被凯撒指令填满而暂时忽略的疲惫感,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瞬间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沉重地压向四肢百骸。手臂发酸,大腿肌肉在打颤,脚踝因为反复的“锁死”动作而有些僵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腹的酸痛。我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回屋里,一头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窗外,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书桌上的数学题集依旧摊开着,像一片未解的谜题。窗台上,“小剪”那比着“耶”的绿色小手,在阳光里安静地伸展着。


    我瘫在沙发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拼装起来。凯撒那冰冷精准的指令还在脑海里回响,内斯热切的声音似乎也还未散去。刚才那一个多小时高强度的远程“特训”,耗尽了我本就不多的体力槽。汗水带来的粘腻感贴在皮肤上,提醒着这并非幻觉。


    原来,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玩票”式训练,就能把人掏空成这样。


    那么,玲王呢?那个永远燃烧着斗志、在球场上不知疲倦奔跑的玲王?凪呢?那个平时懒到极致、却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恐怖能量、此刻正被玲王拖着参加高强度集训的凪?还有洁世一,那个视诺亚为神明、像瑞士钟表一样精准运转的洁世一?甚至……是那个气场强大如薄荷硬糖、仿佛每一块肌肉都为了射门而生的凯撒?那个满眼崇拜、甘当助手、传球精准如手术刀的内斯?


    他们每天、每周、每个月,都要经历着比这强度高出十倍、百倍的训练?在烈日下,在风雨中,在无数次的跌倒、冲撞、肌肉撕裂般的痛苦中,不断压榨着自己的极限,只为了将球送入那道狭窄的球门?只为了追逐那个名为“世界第一”的渺茫幻影?


    这个念头沉甸甸地砸进疲惫的脑海,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敬畏感。我侧过头,视线穿过客厅,落在窗台边那个小小的陶土花盆上。


    仙人掌“小剪”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对着虚空比着那个笨拙的“耶”。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涌上,将意识拖向模糊的岸边。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


    凪诚士郎……你这家伙……平时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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