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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作者:酱香大汤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知之?听……见吗?”


    不知道是谁网络太差,电话里好友余年的声音时远时近,偶尔还掉帧。


    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的谢知之抽空拿下来看了眼,发现信号满格,“喂”了两声后对面依旧没好转,直接摁了免提丢在了课桌上。


    “听……见…滋滋…傻……草啊!”


    谢知之单手支着脸质疑他:“电子狗叫?”


    四个字精准落进余年耳朵里,气得余年边掉帧边骂得更难听。


    跑进校门,三格的信号终于满格了,余年扯着嗓子问:“现在呢?!喂?喂?喂?傻——逼——”


    “你他妈才傻逼。”谢知之火速调小音量:“少嚷嚷行吗,听见了。”


    他俩同年不同校,罪恶的雕金德兰大和余年的山沟沟隔着千山万水,两人偶尔打个电话以慰相思之情。


    这会余年刚刚吃过饭,他回忆着刚刚群里几条消息,说:“谢知之,群里人说你的眼泪和那表情包一样,咻——地一下射了出来,尊嘟假嘟。”


    谢知之闻言拿起手机切到通讯里看了一眼,结果自己的班群和死了一样一条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异校的余年到底从哪搞到的野外群号,天天对自己搞潜水视奸。


    “暗恋?消息别太及时。”谢知之翻了个白眼。


    电话传来呕吐的声音,余年说:“新号,别搞。”


    谢知之扫了眼抽屉:“哭成那样你爹喝了两升水知道吗?”


    余年无语:“哦?这样?这么敬业要给你颁个奖吗?”


    “可以啊”,谢知之淡定点头。


    余年骂他:“可以你妈。”


    ……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终以余年走进教学楼爬楼梯爬到断气不得不挂电话才结束。


    电话一断,空荡的教室里安静地连谢知之自己的鼻息都能听见。


    谢知之原地放空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从桌兜里掏出一个苹果和一小卷粉红色缎带,只见骨节分明的手指和蝴蝶似的迅速翻飞了几下,登时身价仅一块八苹果身上就多了一个极其浮夸硕大的长尾复式蝴蝶结。


    谢知之打量了一下,自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把它板板正正地放在了沈彻课桌正中央,这是他给自己下午准备的关键道具。


    但是沈彻下午没来上课。


    对于谢知之而言倒是没什么所谓,顶多损失一个一块八的苹果,但是耐不住总有几道似有若无的探究眼光在他身上和x光似的晃。


    连经济学这种低头发会呆抬头就等于看天书的课,谢知之后桌的omega妹妹都摁捺不住地戳了戳他的后背,鬼鬼祟祟地凑上来一个看八卦的狗头。


    见他侧身,omega妹妹指着第三排无人认领的大苹果悄咪咪地问:“沈彻桌上的苹果是你放的么?”


    废话。


    知道自己压根躲不过,谢知之眨巴了几下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是我放的。”


    成功收获omega妹妹并不真心的安慰和极其真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omega妹妹难掩兴奋地说:“别哭了,沈彻今天估计不来上课。”


    谢知之从善如流地嘴巴一扁,委屈道:“为什么呀?”


    omega妹低头悄悄和正主八卦:“我看见沈彻和隔壁新来的o一起吃饭呢,估计下午翘课了吧?”


    话音刚落,omega妹妹心满意足地看见谢知之本就白皙的脸听完后像是伤透心似的瞬间没了血色,搭配着通红的眼尾显得更可怜了。


    虚弱地接过旁边提前递过来的纸巾,谢知之做作地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滴下来的眼泪,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后转回去趴在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了起来。


    五分钟后不动了。


    实际上是睡着了。


    谢知之睡意正酣,但在外人包括但不限于封闻的眼里,画面解说是这样的:


    可怜的beta得知晴天霹雳后疑似肝肠寸断,哭都哭不动了,趴在课桌上cos殉情尸体。


    哇塞,他真的很爱。omega妹妹如是想。


    -


    晚上八点半。


    一辆库里南稳稳地停在晌欢门口,车门一开,长腿一迈,露出了一张冷淡矜贵的脸。封闻转头交代了两句,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灯光缱绻的大门。


    厚玻璃折射着柔和的蓝紫色光,封闻扫了一圈后并不打算在人多的一楼逗留,在指引下上了不对生人开放的二层。


    窝在沙发里的丁一舟先看见了封闻,冲他高高地招了招手,封闻走进去坐下。


    “迟到。”透黑色台面上摆着几排shot,丁一舟一指,十分硬气地说,“喝。”


    封闻笑了一声:“谁求我来的?”说完还是拿起一杯冰蓝色的shot一口咽了。


    新老板的品味不赖,头顶用灯珠错落又细密地地造了个银河似的天顶,会呼吸似的流动张缩。


    “看那儿ok?”丁一舟一指。


    封闻闲闲地把目光转向一层的舞台,台上的贝斯和鼓都半明半暗地淹在昏暗的灯光里,尤其在最前面的一道随音乐舞动的撩人身影衬托下,更是存在感低地找都找不见。


    “好看吧?”丁一舟翘起二郎腿嘿嘿笑着,喝了口浅蓝色的鸡尾酒酒液。


    封闻眯了眯眼,意兴阑珊地扭回头:“一般。”


    丁一舟:“这还一般?!”


    他震惊:“你是不是瞎了!这多好看啊!”


    封闻不语。


    丁一舟一脸不可置信,他的目光突然缓缓下移,痛心疾首地质问:“你告诉爹,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几把?!”


    封闻平静地和他对视。


    两秒后,丁一舟自认看穿了一般的遗憾道:“你为沈彻守贞到这个地步了?”


    封闻笑了一声,第一次这么怀疑发小的脑部构造,薄唇动了一下,送出两个字:“傻逼。”


    今晚他只是冲着酒来的,如果不是丁一舟死乞白赖邀约的地点恰好是个酒吧,他压根不会来,自然不至于被脑干缺失一样的丁一舟贴脸质疑什么是不是不行。


    “少说两句看着还能聪明点儿。”封闻偏开脸。


    丁一舟不满地切了一声,骂他:“没品。”


    一口喝了塞到手里的shot,伴随着口腔里辛辣跃动的酒精封闻百无聊赖地又看向舞台上的人影,打量了几秒后他再次乏味地收回了目光,心想确实也就这样。


    不漂亮吗?


    他又不是真的没审美能力。


    台上男人笔直利落的肩颈线条,宽肩窄腰肌肉却不过度,腿比绝大多数人的命还长,就连脸上戴的黑纱皮革的面罩被灯光晃过时都流着精致而不缺野性的撕扯美感——当然漂亮。


    但是这世上漂亮的人很多,非常多。


    要纯的有纯的,要骚的有骚的,这个世道什么时候缺过漂亮的?


    只是漂亮而已的话,也太廉价了,多没意思。更何况台上的人连脸都没露,玩的是他压根不理解的覆面系,他不明白一向连挑游戏搭子第一条都是卡8分颜的丁一舟有什么好这样大惊小怪的。


    封闻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丁一舟扯淡,等到乐队上半场结束,说了一句:“去放水。”起身往外走。


    二层人不多,走地稍微偏点连人影都见不到,声音都抽丝似的从耳朵里淡掉了。


    五分钟后,他倚在厕所外的暗角,低头从烟盒里咬出一根黑冰,打火机轻轻地“叮”了一声,暗红的火光在指间一明一灭。


    呼——


    烟在嘴里打个滚,柔柔地溢出来。


    “喂?张哥?”


    不远处传来一阵冲水声、紧接着是一道合门的动静。声音不大,但封闻还是抬了下眼皮。


    一个高挑的男人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没事儿,我照过了,一点儿伤没有,别担心。”


    几秒后,男人在左置盥洗台前站定,黑丝衬衫松散地收进皮革腰封,一段腰细得比漫画还夸张,为了凑近点儿照镜子,男人往前微微俯身塌腰,于是顺着脊柱一路往下的身段就崩成了一条极其劲瘦流畅的线,和张弓似的赏心悦目。


    垂在身侧的左手还松松抓着一个覆面用的皮革混薄纱头套。


    封闻眉毛轻挑,认出男人是刚才一楼的乐队小主唱。


    小主唱随意地放下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右手顺着俯身的动势抬高,指腹轻轻地在脖颈上一道淡红色划痕上检查抚摸。


    再往上——


    封闻眼睛微眯,镜子里是一张说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脸。


    封闻在角落里静静地看了主唱许久,直到指尖的香烟烟灰支撑不住,顺着地心引力突然塌落。


    “啊——谢知之?”声音低地像一股气儿似的吐了出来。


    封闻打量着和记忆大相径庭异常惹眼的“同桌”主唱,觉得真的很有意思,突然抬腕把还剩大半的黑冰碾在了吸烟柱上。


    -


    “嗯,真没事儿,就给刮了一下,马上回啊张哥。”谢知之指尖轻点,挂断电话,冰凉的屏幕上留下了一点儿微不可查的湿痕。


    身后一道脚步由远及近,习惯了覆面人设的他神经骤然绷紧,顾不上再照眼镜子,左手匆匆抬起,将遮挡面部的皮革面罩扣到脸上。


    来人却似乎压根没注意到他,高大的身影自然地和他擦肩而过,径直地向里走去。


    还好。谢知之暗自松了口气。


    中场休息时间并不长,确定了脖颈不过是一条泛红的破皮划伤,谢知之转便想身离开。


    可不远处男人前进的步音却极其突兀一止,生硬地钉在原地。


    空气因为消失的脚步骤然凝滞。


    “那个——”


    伴随着话音,高大的alpha慢慢侧过身。


    他的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火的香烟,礼貌又疏离地冲谢知之勾了勾唇角,态度不冷不热的,仿佛只是随意叫住了附近唯一的一个陌生人。


    谢知之面具后的眼瞳却骤然一缩,盯着对方的脸,怎么都想不到叫住他的会是封闻。


    怎么能是封闻?


    谢知之一瞬间绷紧的身体被封闻尽收眼底,可后者却只是用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扰缓声问:


    “你有火吗?”


    伴随着话音,封闻轻抬下巴,像是在示意自己嘴中正含着一根没能正常上工的香烟。


    谢知之没有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焦虑捻动着,尽管面前男人的态度自然又真诚毫无破绽,可他的目光还是谨慎地扫过封闻的脸,停在男人唇齿间未点的香烟上。


    找茬?还是真的借火?


    指腹间没有黑纱皮革面罩阻挡的温热触感让他稍微定了神,谢知之提醒自己,此刻他戴着一个能把个人外貌遮地非常严实的面罩。


    哪怕封闻的眼睛装了x-ray都不可能认得出来。


    再说就算认出来了,作为沈彻发小的封闻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装没看见?


    想到这,谢知之突然冷静下来。


    舔了舔唇,他看向封闻烟灰色的眼瞳说:“有的。”


    语气平和,细听却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微颤。


    封闻唇角的弧度深了一些,适时地迈近了一步,微微俯身凑了过去。


    半长得体的黑色碎发随着动作在额前轻扫,烟灰色的狭长眼睛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友善地眯着。


    封闻慢声说:“谢谢。”


    含着烟嘴微启的嘴唇里,红润的舌尖因为吐字闪了两下。


    谢知之控制着目光离开烟嘴上被沾染的小块水光,勉强摁下对方靠近后带来的压迫感。


    不安……


    叮——


    谢知之轻道:“……不客气。”


    金属打火机燃起一小簇冰蓝色的火焰,叼烟的alpha垂下头贴近了几寸,几秒后,通体润白的香烟很快点燃,红光明灭。


    谢知之始终八风不动地站着,脊背挺成一条顺直流畅的线,见封闻直起身,顺势把打火机收回了兜里。


    “还有别的事吗?”


    封闻正偏头让口腔里溢出的烟雾不要熏到谢知之,闻言扭了回来慢条斯理地说:“没有了,多谢你。”


    “再见。”封闻用食指中指夹着烟,自然而礼貌地告别。


    谢知之没说话。


    封闻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脚步再响起时节奏稳定又慵懒。


    演技堪称无懈可击。


    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谢知之这才松了口气,偏头看向一旁巨大的玻璃镜。


    镜子中,除了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黑纱皮革确实将整张脸挡地严严实实,看不到半点熟悉的影子。


    不可能认得出来。谢知之再次强调。


    一直紧绷的神经这一刻才骤然松弛,整理了一下衣领,他转身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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