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出声,宋令闻也没有反抗,任由池言抱着。空气里满是她的玫瑰香,夹杂些许苍兰气息,意外的协调。
沉默感受着怀里人的呼吸,池言忍不住脸红。
好痒,还热热的。
她向来擅长哄人,可在面对宋令闻时却手足无措起来,只是抱着她,一下下地轻拍后背。
“......”
又想了一会,池言轻轻抿唇,打算用哄池曦的方式摸摸宋令闻的头,却被她猛地躲开。
只是那双还蕴着泪光的眼睛证实了方才发生一切的真实性。
池言怔怔出神,宋令闻却不再看她,抹去面上的泪痕后起身,用自己的纤长身影挡住那轮明月。
此刻,她背光而立,眸色晦暗不明,里面早已无悲无喜。
这样的宋令闻才终于变回池言记忆里的模样——冷漠,决绝,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这么盯着她,池言忽然笑了起来。
她似乎发现了宋令闻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俯视别人。
说来也是,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需要别人的安慰?受人膜拜才为她渴求,自己又怎会对她生出莫须有的同情心?
即便那件事真的事出有因,她也不该肆无忌惮地宣泄怒火,甚至对弱者使用暴力。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什么,池言听不清,眼神恰好望向宋令闻脖颈。
因为背光,她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到有条红痕,边缘还泛着青紫。
“……”
未思考其中缘由,手已先一步抓住了宋令闻的。
池言借力起身,两人又恢复了平视状态。
迎着月光,池言指着那处询问,“脖子怎么回事?”
“......”宋令闻不语,用力甩开池言拽着她的手,并以极快的速度捂住脖颈。
“你挡住也没用,我已经看到了。”故意装出挑衅的模样,池言语含调侃。
“啧啧,好长的红痕啊,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宋令闻也有被人掐着脖子欺负的一天?”
“好可怜哦,疼吗?难受吗?”
“闭嘴。”宋令闻眸色微冷,面容隐含怒意。
看着她落入陷阱,池言轻轻笑了。
这红痕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她想知道。
“不说这个的话,聊聊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池言继续激她,不断地试探:
“是被仇人追杀了?还是被人赶出来了?又或者是你自己逃了出来?”
“据我了解,你应该是我的室友来着,不过你好像不是住校生吧?”
盯着她的目光更加狠戾,池言只当没有看见,又靠近宋令闻半步,“唉,其实有权有势如你也不过如此,毕竟......”
“这权利从来不属于你。”
“看在你我本该成为室友的份上,这阳台就借你睡了。”
说完,池言佯装打呵欠的模样,挥了挥手,转身朝屋内走去。
“晚安咯,大小姐。”
话音落下,她在心底计算着时间。
一,二......
下一秒,身后果然响起脚步声,左肩被人摁住,冰冷的嗓音旋即响起,“你最好把嘴闭上。”
池言偏头一笑,“如果我说不呢?”
不给宋令闻任何机会,池言反手摁她手背,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快速地给了她一记过肩摔。
“!”宋令闻一惊,反应过来已无济于事,后背狠狠撞向冰冷的瓷砖。
第三次见面,她被池言毫不留情地放倒在地。
迎着月光,池言终于看清那条红痕的全貌。
这红痕根本就是一个手掌印,整个印子又红又肿,边缘泛出青紫,可见对方使力之大,下手之狠。
“现在可以老实说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嗓音不自觉提高几分,带着些许质问。
“谁打了你?为什么不报警?”
能留下这样痕迹的绝不仅是普通动手这么简单,这分明是下了死手。
“你能知道什么?松开!”宋令闻怒喝一声,美丽的面容因挣扎扭作一团,似乎有火在烧。
“别白费功夫了,你打不过我的。”
看着少女炸毛,池言撇嘴,索性坐她身上,用身体重量压制宋令闻不断蹬踹的腿,再将同样不安分的手举过头顶,死死摁住后凑近她。
“除非你告诉我,否则我不会起来。”
咚咚。
于这样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是极可怕的事。池言本以为是错觉,可那声音却执着着,甚至越来越响,频率也愈发急促。
“……待会再找你算账,别想偷袭,给我老实待着。”
她这才松开钳制宋令闻的手,未注意身后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谁啊?”吱。有些老旧的宿舍门发出尖锐的声响,来人的面容在下一秒显露出来。
很明显是个异国alpha,鼻梁高挺,瞳孔如海洋般湛蓝,西装革履却挡不住手臂上的健硕肌肉,神色如黑鸦般凌厉,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明显来者不善。
“我来带走小姐。”男人的视线逡巡一周,最终落于不远处的宋令闻身上。
他正欲进屋,却被池言抢先一步抵住门框,阻挡了步伐。
“从我这带人走?你还没问我同不同意呢。”面前的少女不卑不亢,用丝毫不输男人气势的眼神冷睨他,笑容漫不经心。
“还是说,我们应该比试比试?”
少女甚至交叠双手压响关节,发出咯嘣咯嘣的挑衅声响。
出乎意料的,男人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有准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作为优性alpha中的佼佼者,池言信息素的威慑力异常强大,又曾潜心学习空手道,一般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可一来她已许久不练,二来她是女性,第一性别不占优势,力量体能与男性相比更是悬殊。
在见到男人那刻,池言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她仍选择激怒对方,只是想给宋令闻争取些逃跑时间。
一看便与宋令闻脖颈上的红痕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是始作俑者。
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池言偷偷给宋令闻打暗号,示意她尽快离开。
下一秒,男人主动出击,能力远比想象强大。
“你就这两下子吗?废物。”好在池言出招灵活,弥补了力量上的不足,防守亦是,几个上防破除男人攻势,却在不自觉间被带了节奏。
灵活防守并不全是优点,因为池言根本找不出突破点转守为攻。伴随体力流失,池言终于在分心刹那被男人抓住弱点猛力击打,手臂也被夺手扭过。
疼痛感在男人的动作下愈发强烈,池言的肩胛骨他被死死钳住,整只手处在脱臼边缘。
身后忽然响起少女平静的声音,“我跟你走。”
手臂疼痛更加剧烈,池言强忍着转头大吼,“你管我干什么?快走啊!”
宋令闻眸色晦暗,没有理会池言,语气带着不容辩驳的命令。
“我让你松手。”
同她对视片刻,男人终于松开池言。
“……”可池言却不打算妥协,看准机会正欲反击,却杯男人极其快速地猛击膝盖,力道大得吓人。
随着这一下,池言彻底摔倒在地,膝关节处传来比肩膀更加剧烈、足以阻止她追向宋令闻的疼痛。
“宋令闻……”
池言的声音很快被黑暗吞噬,徒留少女离去的脚步声回荡,像极了恶魔的低语。
***
“小姐,我们到了。”
司机轻启车门,灯火通明的别墅即刻入眼,门口等候着的女佣们面色不安,看向她的眼神担忧。
管家没有问宋令闻去了哪里,只说先生在书房等她,并当着她的面命令工人修好一楼琴房的窗户。
“修得结实点,老鼠一直跑进跑出,害先生大半夜找它。”
指桑骂槐意味明显,宋令闻却置若罔闻,只是神色平静地走向书房。
“哈哈哈......世尘,你好坏啊!”书房房门紧闭,女人娇俏的笑声与撒娇声自门缝传来。
“你不也是,不然干嘛要找我……”
屋内笑声更大,宋令闻不再犹豫,叩响了房门。
调笑声在她动作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的便是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的声音,门在下一刻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面容明艳,身上喷着刺鼻的浓烈香水,看向她的目光隐含不屑。
宋令闻对外界了解甚少,自然不知眼前的女人便是当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杨歆悦。
杨歆悦面色鄙夷地冷哼一声,目光自她脖颈扫过,脚下步伐未停,摇曳生姿地走到管家面前,声音如化不开的春水般柔媚。
“既然找到了人,那我就先走咯,明天再来陪世尘。”
“晚上派车到剧组接我。”
“好的,歆悦小姐慢走。”管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记下后带女人离开。
被杨歆悦鄙夷,宋令闻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是走进书房,转身关上了门。
她看上去是养尊处优,权势无人可及,实际却是如履薄冰,任何人都敢越她一头。
仅仅合门的功夫,男人已走至她身后,高大的身形在门板投落足以覆盖少女的黑色阴影。
“胆子不小啊。”
“长大了,学会反抗了?”
咯噔。宋令闻故作镇定,强装出置若罔闻的模样转身。
男人却在同时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骨节分明的手掌与红痕完美重叠,宋令闻的呼吸伴随他的动作愈发粗重,看向男人的目光在不自觉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
男人将额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定制西装与名贵腕表无不彰显他的成功。
岁月并没有过多摧残他的面容,反倒为他专属omega的温和眉眼增添了成熟稳重的韵味。
可就是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眼底却迸发足以杀人的狠意。他死死盯住已经面色发紫的少女,如虎豹般兴味盎然地欣赏猎物在自己爪下挣扎的模样。
“呃……呃……”
缺氧令宋令闻的大脑逐渐空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挣扎,呼喊都变得破碎。
几近窒息时,钳住她脖颈的手终于松开,她应声落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刚给了教训还不够,是嫌我没有直接把你掐死吗?”
后退半步,宋世尘忽然轻蔑地笑了。
“就这么想逃走,跟她一样,从我身边离开?”
冷着脸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宋令闻,半晌忽然扯住她的长发,逼迫她同自己对视。
“你的生死只有我能决定,逃走的想法我劝你收收,我不保证不会真的杀了你。”
这双眼睛,他曾经最爱的眼睛,如今却令他愤怒至极,甚至想把她掐死,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身边。
“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都要离开?!”宋世尘发了疯般扯起宋令闻,将人拖到沙发前重重摔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男人身上迸发不属于omega的惊人力量,凶狠暴戾到可怕。
“……”明明被这般折磨,宋令闻却始终一言不发,眼里的惊恐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黯淡无光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她,宋世尘忽然大笑起来,唇角扯出更加诡异的,近乎病态的笑容。
带着那个笑容俯身,他毫不留情地扇了宋令闻一巴掌。
面上刺痛传来,是太过熟悉的刺痛感,熟悉到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打过多少次,只是宋世尘显然不满足,随即而来的是下一个。
三巴掌后他才起身,走向身后的沙发坐下,点燃一支香烟,满意地欣赏少女被扇到红肿的面颊,与外套敞开处裸露的,有着许多青紫印记的皮肤。
明明是触目惊心的景象,却在过于支离的矛盾作用下疯狂刺激大脑,带给他异样的快感。
宋世尘明白,都是对那个人的征服欲作祟,于是将香烟递至唇边,陶醉着猛吸一口。
又走至宋令闻身前,对着熟悉的美丽面孔吞云吐雾。
“你也有今天。”
将丢在地上的烟一脚踩熄,宋世尘径自离开,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
“……”
等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宋令闻才扶着沙发边缘起身,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遮住了淡漠的眉眼与苍白的唇。
明明这么痛,她的眼里仍无水光,心脏却像怕极了般疯狂跳动着。
管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命令的语气冰冷。
“小姐,您的休息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