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后初晴。
陆南星带着于西西赶早去了一趟后巷陈家,看了一眼定制双面异色绣的进度。
陆大妈每年过年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年年有余”,陆南星定制了“锦鲤戏水”。
第一次到陈家的时候,陈绣娘听到要求,解释自己的手粗了,没办法再做精细刺绣。
养好手,最起码要两三个月。
建议陆南星如果有门路不如到苏杭一带,那边绣娘和绣品不少。
陆南星笑笑,太远了,交通不便。
陈绣娘虽然还是怕接私活被人举报,看着瘦弱的儿女,斟酌许久终于答应下来。
她拿起儿子的铅笔,几笔勾勒出锦鲤的线条。
她提起绣品时眼神在发光,解释着颜色的安排,丝线的购买,尺寸的选择......
陆南星接过铅笔,另拿一张纸,画了一片荷叶,荷叶上写了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终定下一幅中等尺寸,大约三十厘米见方的台屏。
荷叶制作成小扇面,挂在太台屏上。
双面异色绣一面是黄金锦鲤,全身是单一的金黄色;一面是红白锦鲤,银白底色配上红色斑纹。
一般绣娘要绣半年左右。
陈绣娘需要养手,交付时间定在十个月。
陆南星只负责拿钱,其他绣线之类的,陈绣娘有自己的渠道。
出了陈家,陆南星问:“怎么样?是不是艺术品!拿得出手吧!”
“我说你手头咋拮据的,真会花钱啊......”于西西打量兴高采烈的陆南星:“宝子,咱悠着点吧,钱还没赚到手呢!”说着摇了摇头。
陆南星一手掩口,不住地发出笑声。
二人回到小院,骑着机车开始了回家前的采购。
北京的街头巷尾已经满是浓浓的年味,虽然物资不算丰富,但老百姓采购年货的热情丝毫不减。
她们辗转了几个著名的国营商店和特产门市部。
在永定门附近的国营食品亭,买了远近闻名的六必居酱菜,各种口味都挑了些。
看到牛栏山二锅头,拎了一打,售货员用纸绳捆得结结实实。
又跑到正明斋,挑了几盒老字号的京式糕点;路过稻香村,顺便装了两个点心匣子,沉甸甸的、用红绳捆扎着。
每个地方都要排队,采购完到家已经傍晚。
陆南星叹气:“以后再也不赶在这时候买东西了,累死我了!”
于西西一边卸货一边抱怨:“怪不得你让我在摩托车两旁绑上两个筐,都让你装满啦!”
将货卸下运到堂屋,看着地上几乎堆成小山的网兜、纸包和捆扎在一起的酒瓶,于西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宝子,你就没想过,这么多东西......咱俩咋带回去?”
“啊?”南星一怔,“不是坐火车回去吗?”
于西西见她压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踢了踢地上的东西:“我是说上下火车,提前说好,我可背不了这么多东西!”
陆南星一点也不愁:“东西多可以托运啊!再说也用不着。”
“这边找人帮忙直接送上火车,到了那边,提前让接站!”她狡黠地眨眨眼,笑嘻嘻地:“咱俩中间几乎都不用怎么过手!”
于西西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脸上满是佩服:“宝子,知道我现在最佩服你什么吗?”
陆南星冲于西西挤挤眼:“夸我的随便说,不是好话不要说!”
“你干啥都理直气壮的劲儿——我是真做不来!”于西西竖起大拇指,一字一顿:“真的,我最佩服你这个!”
陆南星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别瞎说,我最讲理了!”
“可不咋,你最讲理了!”于西西噗嗤笑出声。
“别贫了,回屋!”陆南星拉着于西西,“我还有事呢!”
回到房间,陆南星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信纸本:“别打扰我,我要写封信!”
于西西提了提趴在床边草垫子上的小飞虎:“都快回家了,你写信?”
小飞虎抖动一下耳朵,眼睛都没睁!
陆南星回头趴在椅背上:“之前转专业,一个招生办的温主任帮的忙,她前两个月调到教育部啦。”
于西西走到床边躺下,单手放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
“你这感谢信晚了点吧!”
陆南星伸出食指晃了晃:“NoNoNo,不是感谢信,是举报信!”
“啊?”于西西侧过脸,脸上满是好奇:“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什么叫幺蛾子!”陆南星眨眨眼,“记得孙强的事吧!”
“当然记得。”于西西不解的问,“宁三哥不是说那个孙强的亲爹已经处理了吗?”
她哼笑一声:“要我说,这个什么孙厂长也够窝囊的,叫那样一家人缠上,半辈子搭进去了!”
陆南星叹气:“他也是倒霉,前些年情况特殊,他不忍着咋办,被整去下放?”
想了想,继续道,“他在那种环境能爬到副厂长,以后前途不会差!”
陆南星转头,拿起钢笔:“我打算将学历造假,冒名顶替的事告诉温主任,这种事全国肯定不少,她现在只是教育部业务管理岗,做好了没准可以升到行政领导岗。”
她轻笑一声:“这都是人脉!”
于西西顺口道:“你倒是会算计,算计来算计去的,还给自己算计了一个后妈!”
“能不能不揭短!”陆南星白眼一翻,停下笔,“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撇撇嘴:“你不懂,我爸才四十,他只要还想往上走早晚得结婚,他个人不想娶都不行,家庭稳定很重要,我选的这个,最起码我了解,人品还不错!”
“还往上走?”于西西感叹,“你爸不是刚升职?都是顺安市委书记了!”
“肯定要往上走的,我爸有这个实力,这几年顺安经济没少发展!他很多时候忙起来都不着家的。”陆南星放下钢笔,语气变得正经:“你别看我爸是市委书记,在顺安是大官,出了顺安,在江阳他都排不上号!”
“怎么会?”于西西诧异。
“这么说吧,市长跟市长也是不一样的。”陆南星单手支着下巴:“怎么说呢,就像北京市市长、江阳市市长、顺安市市长,都是市长,你觉得一样吗?”
“好像是不一样!”
“当然了,级别多着呢,‘省级市’、‘副省级市’、‘地级市’、‘县级市’,区别很大的!”
“真复杂!”
“这是不可避免的,咱国家地方大,人多!”
“不聊这个了,越聊我越迷糊!”说着于西西起身,伸了一个大大地懒腰,转移话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后妈万一再生个闺女,你家就有二宝啦!”
说着她拿起暖壶倒了杯热水放到书桌一角。
陆南星抬眼,皱眉问:“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于西西呵一声:“你以为自己很大方?”
陆南星点头:“我一直以为自己挺大方的!”
“你以为的对!”于西西回怼,“你对不在乎的东西确实不小气!”
“你这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