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玄那句“我只创造我自己的世界”响彻在这片死寂的天地时,那道古老而威严的意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似乎是被楚玄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镇住了。
不救世,亦不灭世。
既非圣贤,也非魔头。
他选择的,是第四条路。一条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却又并非纯粹自私自利的、前无古人之路。
许久,那道意志才发出一声悠远而又复杂的叹息。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初时低沉,继而高亢,最终化为响彻天地的狂笑。笑声中,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以及一丝……英雄迟暮的落寞。
“好!好一个‘创造我自己的世界’!”
“吾寻觅万古,见过太多心怀慈悲的圣人,也见过太多野心滔天的魔王,却唯独没有见过,像你这般……有趣的灵魂。”
那道意志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反而多了一丝温和与赞许。
“顺天者,为奴。逆天者,为囚。灭天者,为魔。”
“唯有跳出这方天地的棋盘,自成一界,方为……真正的超脱!”
“小辈,你通过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座古老的黑色祭坛,轰然亮起!
一道道玄奥到极致的墟神道纹,自祭坛之上浮现,化作一道璀璨的青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将楚玄与他身前的祖龙鼎,尽数笼罩在内。
嗡——!
一股比之前在道观中庞大了亿万倍的信息洪流,如九天银河倒灌,疯狂地涌入楚玄的识海!
那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墟神完整的记忆与传承!
楚玄看到了一个诞生于混沌之初的先天神祇,是如何在这片名为“沧澜”的初生大陆上,悟道、修炼、成长。
他看到了上古年间,神魔并起,万族争霸的辉煌与惨烈。
他看到了那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灭世之战,天道崩碎,大陆核心被一股未知的恐怖力量打穿,这片最精华的“神之故土”,被硬生生从沧澜大陆剥离,坠入了无尽的虚空乱流。
他看到了墟神在飞升之后,是如何在亿万万世界中,苦苦寻觅了无数岁月,才终于找到了这片漂泊的故土残骸。
他看到了墟神是如何以无上伟力,将这片大陆炼化为一枚“道种”,并设下这横跨万古的传承考验。
墟神,并非无情。
他只是在无尽的岁月中,看透了太多。
他知道,单纯的拯救,毫无意义。一个失去了自我修复能力的世界,就算你将它修补得再好,终究也只是一座华丽的坟墓,随时都可能再次崩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要找的,不是一个继承者,而是一个……开拓者。
一个有能力,有魄力,有野心,更有自己独立“道”的开拓者!
而楚玄,完美地符合了他所有的要求。
随着传承的涌入,楚玄感觉自己对天地,对法则,对世界的理解,都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提升。
《九龙镇狱诀》在他体内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速度比以往快了何止十倍!他的修为瓶颈,在这股庞大的道韵冲刷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冲破!
玄罡境三重!
玄罡境四重!
……
一直到玄罡境九重巅峰,距离凝聚真丹只有一步之遥时,这股提升的势头,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并非是能量耗尽,而是楚玄主动压制的结果。
根基,必须牢固。一味的提升,只会让他重蹈前世的覆覆辙。
他强行压下修为的暴涨,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对墟神传承的感悟之中。
而在他接受传承的同时,那道古老的意志,再次响起。
“吾之传承,已尽数予你。然,空有理论,终是虚妄。现在,便让吾看看,你那‘创造世界’的道,究竟有几分火候。”
“这片大陆,生机已绝,万物不存。你需用你之器,你之道,在这片死地之上,重新孕育出一缕……生机。”
“若能做到,这片大陆,这枚承载了吾毕生心血的‘世界之种’,便归你所有。”
这,是最后的考验。
考验他的悟性,更考验他的……创造力。
楚玄缓缓睁开眼,眼中青光流转,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
他看着眼前这片死寂的黑色大地,又看了看悬浮在身前,与这片大陆产生着奇妙共鸣的祖龙鼎,心中一片了然。
他没有犹豫,盘膝坐下,双手掐诀,一股精纯的灵力,混杂着他刚刚领悟的墟神道韵,以及《九龙镇狱诀》那霸道无匹的镇压与生灭之力,尽数涌入了祖龙鼎中!
“祖龙鼎,衍化生机,敕!”
嗡——!
祖龙鼎光芒大盛,鼎口朝下,一道道混沌气流垂落,如同一张巨大的罗网,将祭坛前方一片方圆十丈的黑色土地,笼罩在内。
紧接着,楚玄的神念,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开始对这片土地进行最精微的改造。
他以墟神之道,解析着这片土地的本源构成。
他以九龙镇狱之力,镇压着土地中残留的、那股排斥一切生机的死寂法则。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化作最本源的生命之力,融入那混沌气流之中。
这个过程,无比的艰难,无比的耗费心神。
楚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又瞬间被蒸发。
他的神魂之力,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消耗着。
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大战,都要凶险百倍!
稍有不慎,便是神魂受创,甚至道基崩溃的下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天……
两天……
三天……
就在楚玄的神魂之力即将耗尽,眼前都开始阵阵发黑之时。
那片被混沌气流笼罩的黑色土地,终于,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在那片漆黑如墨的、死寂了亿万年的土地中央,一抹比针尖还要细小的、充满了无限生机的……翠绿色,悄然破土而出。
那是一株幼苗。
一株刚刚挣脱了死亡的束缚,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无限好奇与渴望,努力向上伸展着腰肢的……幼苗!
当这株幼苗出现的一刹那,整片死寂的大陆,都仿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一道充满了欣慰与解脱的叹息,在天地间,悠悠响起。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