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百川带着一众龙家长老，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踏入楚玄洞府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惊得呆住了。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药香，扑面而来。
那不是单一的某种丹药的香味，而是由成千上万种珍稀灵药的气息，混合着一股玄之又玄的丹道法则，共同交织而成。仅仅是呼吸了一口，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泰，体内那因为常年修炼而积累下的些许沉疴，竟都有了消融的迹象。
“这……这是……”一名龙家的供奉丹师，此刻正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洞府角落里，那些被随意堆放着，用来当柴火烧的药材，声音都在颤抖，“千年血龙参！万年石钟乳！还有那……那是传说中的紫纹蕴神花！天啊！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他看着那些在外界任何一株都足以引起法相境强者大打出手的神药，此刻却被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心疼得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而龙百川的目光，则更加深沉。
他不是丹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洞府之中，残留着一股极其高阶的、属于炼丹宗师，甚至是大宗师的独特气场！那股气场虽然已经散去了大半，但残留下的一丝一缕，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道韵。
错不了！
那位神秘的炼丹大宗师，前不久，一定就在这里开炉炼丹！
这个发现，让龙百川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与贪婪，目光在洞府内一扫，最终落在了那个正悠闲地坐在灵泉边，品着香茗的青衣少年身上。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一袭青衣，纤尘不染。他看到他们进来，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连屁股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般气度，这般从容，更加印证了龙百川的猜测。
这小子，背后绝对有天大的靠山！
龙百川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已经堆起了他自认为最温和、最慈祥的笑容。
“玄儿，你……你清减了。”他向前走了几步，用一种带着浓浓关切的语气开口，仿佛一个思念儿子多年的老父亲。
楚玄终于放下了茶杯，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龙家主，别来无恙啊。听说你死了，我还想着哪天有空，去你坟头给你烧点纸钱，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可惜了。”
“噗——”
跟在后面的一名龙家长老，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喷出来。他连忙死死捂住嘴，脸憋得通红，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龙百川的脸，瞬间又黑成了锅底。
这孽障，句句诛心，字字带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涌到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多了几分苦涩：“玄儿，我知道你还在生为父的气。是为父不对，为父……”
“行了。”楚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表演，“龙家主日理万机，屈尊驾临我这小小的洞府，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叙旧的吧？有屁快放，我忙得很。”
龙百川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发现，自己准备了一路的“父子情深”戏码，在这小子面前，根本就演不下去。对方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既然感情牌没用，那就只能开门见山了。
“玄儿，为父就不跟你绕圈子了。”龙百川的表情严肃了些许，眼中带着一丝灼热，“敢问，方才在此地开炉炼丹的那位前辈高人，如今身在何处？我龙家，对那位前辈仰慕已久，希望能有机会，当面拜谒。”
楚玄闻言，露出一副无比困惑的表情，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反问道：“前辈高人？什么前辈高人？龙家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这洞府，除了我这几个下人，可从来没来过什么外人啊。”
装！
你还给老子装！
龙百川气得肝疼，这洞府里丹香浓得都快结成丹云了，你跟老子说没来过炼丹师？
但他又发作不得，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循循善诱：“玄儿，你就不要再跟为父开玩笑了。那位前辈的丹道气息，还残留在此地，是瞒不过人的。你放心，我龙家绝无恶意，只是想结交一番。这对你，对我龙家，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楚玄依旧是那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表情，甚至还扭头问向一旁的云娇：“云娇，我们这里，最近有来过什么炼丹的客人吗？”
云娇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回公子，没有。除了城主府送了几次请柬，便再无旁人拜访了。”
好！很好！
你们主仆二人，合起伙来消遣我是吧？
龙百川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见楚玄软硬不吃，索性也不再废话，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猛地一挥手。
“把他给我带上来！”
两名龙家护卫，立刻像拖死狗一样，将一个浑身瘫软，披头散发的人，扔到了大殿中央。
那人，正是被废了修为，锁了琵琶骨的龙管家。
龙百川指着地上那滩烂肉，脸上充满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楚玄，义正言辞地说道：“玄儿！为父已经查清楚了！之前总总，皆是这恶奴在背后搞鬼！是他蒙蔽了为父，是他嫉贤妒能，屡次三番挑拨傲天去寻你的麻烦！也是他，在认祖归宗的仪式上，对你百般刁难！此等恶奴，罪该万死！”
“今日，为父便将他交给你！”龙百川的声音，掷地有声，“是杀是剐，是千刀万剐，还是挫骨扬灰，全凭你一句话！为父，绝无二话！”
地上的龙管家听到这话，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抬起那张血污遍布的脸，惊恐地看着楚玄，喉咙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响。他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磕着头，那模样，分明是在求饶。
然而，当他看到楚玄那双冰冷淡漠，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时，他眼中的祈求，渐渐变成了绝望，最后，化为了最恶毒的怨恨与诅咒。
虽然听不清他在咒骂什么，但那扭曲的面容，那怨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