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那张堆满“慈祥”笑容的脸皮剧烈地抽搐着,额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鼓动,双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油中煎熬。
他活了这把年纪,在龙家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尤其还是拜一个他打心底里瞧不起的“野种”所赐!若非顾忌着家主的大计和那该死的玉龙册,他恨不得当场将这小畜生撕成碎片!
楚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万古玄冰般的酷寒。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前世的屈辱,今生便要一点一滴地讨回来!
这龙管家,不过是个开胃小菜。
“起来吧。”楚玄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既然龙管家还认我这个少爷,还记得龙家的规矩,那之前的小小误会,本少爷便不与你计较了。”
龙管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谢……少爷。”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龙管家武道修为不俗,莫说是跪这么一小会就算是跪上一天一夜都伤不得他分毫,他是被气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那股屈辱的怒火依旧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却不得不强行压下。
他身后那数百名家仆也跟着松了口气,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楚玄的目光中,除了原有的轻蔑,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畏惧。
这个传闻中流落在外的野种,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软弱可欺,截然不同!
“时辰不早了,龙管家,前面带路吧。”楚玄理了理衣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龙管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和善起来:“少爷请,马车早已备好。”
他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一行人来到府邸之外,一辆装饰得颇为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楚玄走到马车前,却并未立刻上去。
龙管家心中冷笑,暗道:“小畜生,上了我的马车,看我怎么炮制你!”
“龙管家,”楚玄忽然开口,声音平缓。
“本少爷初来乍到,对龙家的诸多事宜尚不熟悉,听闻龙管家在龙家数十年,深得家主信任,想必对龙家内外事务了如指掌……这路途遥远,本少爷想在车上向龙管家请教一二,不知龙管家可否赏光,与本少爷同乘?”
龙管家一愣,这小崽子又想耍什么花样?
同乘?
他一个管家,与少爷同乘一车,这不合规矩!但转念一想,若能近距离接触,岂不更容易寻到机会下手?
而且,这小崽子主动邀请,自己若推辞,倒显得心虚。
“这……老奴身份低微,怎敢与少爷同乘。”龙管家假意推辞。
“无妨,”楚玄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喙,“本少爷说可以,就可以,还是说,龙管家觉得本少爷不够资格与你同车?”
又是这种诛心之言!龙管家暗骂一声,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少爷说笑了,能与少爷同车,是老奴的荣幸。”
“那便好。”楚玄点点头,目光扫向马车,“只是,本少爷身子骨弱,这车辕有些高了,上不去。”
龙管家眼皮一跳,心中那股邪火又“噌”地冒了上来。
“这小王八蛋,摆明了是要折辱自己!”他强忍着一巴掌拍死楚玄的冲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少爷的意思是?”
楚玄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龙管家看来,比恶鬼还要狰狞:“有劳龙管家,搭把手了。”
龙管家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身后那些家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了头,生怕被殃及池鱼。
最终,龙管家还是咬着牙,弯下了他那肥胖的身躯,将后背对准了楚玄,声音嘶哑:“少爷,请。”
楚玄毫不客气,一脚踩在了龙管家那宽厚而略显油腻的背上,借力轻轻一跃,稳稳当当地进入了车厢。他甚至还故意在龙管家背上碾了两下,仿佛在擦拭鞋底的灰尘。
“唔……”龙管家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这小畜生!简直欺人太甚!”
楚玄施施然在车厢内坐下,月儿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坐在他的下首。
龙管家直起身子,脸色铁青,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狠狠瞪了一眼那些低着头的家仆,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启程!若是误了吉时,小心你们的脑袋!”
家仆们如梦初醒,慌忙吆喝着启程。
马车缓缓启动,辘辘的车轮声中,楚玄闭上了双眼,心神沉入了识海。
就在他重生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此刻静下心来仔细探查,识海之中,一尊古朴苍茫、龙纹盘绕的青铜小鼎正静静悬浮,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神秘。
“祖龙鼎!”楚玄心神巨震!
这尊祖龙鼎,正是他前世耗尽心血,九死一生,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寻得的无上至宝!
传说中,此鼎乃是太古时代的祖龙,以自身最坚硬的逆鳞、最锋利的龙角,融合本命精血,历经万载岁月方才铸炼而成,内蕴开天辟地之能,拥有无穷造化妙用。
前世他得到祖龙鼎后,欣喜若狂,本以为可以凭借此鼎,彻底改变自己在龙家的地位,甚至摆脱那屈辱的命运。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炼化祖龙鼎的关键时刻,龙百川和他那个所谓的“好弟弟”龙傲天,竟会悍然出手偷袭!
那对卑鄙无耻的父子,早就觊觎祖龙鼎,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等待最佳时机。他们趁着楚玄炼化祖龙鼎,心神最为松懈、力量最为虚弱之际,发动了致命一击。
楚玄也是在那一刻才彻底明悟,自己近万年来的隐忍、拼命、对所谓亲情的奢望,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与龙百川父子彻底决裂,爆发了惊天大战。
然而,他终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又身受偷袭重创,如何是那对蓄谋已久、力量全盛的父子联手之敌?
最终,他含恨陨落,神魂俱灭。
却不想,祖龙鼎竟护住了他的一缕残魂,逆转时空,带着他重回万年之前!
“龙百川!龙傲天!”楚玄在心中无声咆哮,那刻骨铭心的恨意,如同最汹涌的岩浆,在他灵魂深处翻腾不休。
“前世之债,今生我必将百倍、千倍奉还!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用整个龙家的覆灭来偿还!”
而这祖龙鼎,便是他复仇的最大依仗!
马车一路颠簸,龙管家坐在车辕上,感受着背后若有若无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他心中早已将楚玄凌迟了千百遍,那张虚伪的笑容也早已维持不住,只剩下一片阴沉。
“哼,小畜生,让你先得意片刻!”龙管家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等到了荒郊野岭,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早就计划好了,这辆马车被他动了手脚,会在特定的路段“意外”损坏。
此地距离龙家祖地,尚有数千里之遥,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匹再“恰巧”暴毙,他倒要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如何能徒步走完这漫漫长路!
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届时自己再“勉为其难”地想办法,让他吃尽苦头,也算出了口恶气。
果然,当马车行至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车轮骤然歪斜,整个马车猛地向一侧倾倒。
“哎哟!”车夫惊呼一声,险些被甩出去。
与此同时,拉车的两匹健壮的骏马,竟也像是中了邪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随即口喷白沫,轰然倒地,四蹄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怎么回事?!”龙管家故作惊慌地跳下车,查看了一番,随即一脸“沉痛”地对车厢内喊道:“少爷,不好了!马车轮轴断裂,拉车的马……也突然暴毙了!”
车帘掀开,楚玄和月儿走了下来。月儿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小脸吓得煞白。
楚玄目光扫过断裂的轮轴和死去的马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这点小伎俩,也想瞒过他的眼睛?
轮轴的断口处,分明有利器切割的痕迹,而那两匹马,更是中了剧毒。
“哦?竟有此事?”楚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龙管家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愁苦的模样:“少爷,此地距离下一处驿站尚有百里之遥,如今马车损坏,马匹暴毙,我们……我们恐怕要步行过去了。只是苦了少爷,要受这颠簸之苦了。”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眼底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步行百里?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年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楚玄叫苦不迭、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然而,楚玄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步行?”楚玄挑了挑眉,“龙管家,你是在说笑吗?本少爷乃龙家血脉,万金之躯,岂能徒步百里?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龙家连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拿不出来,竟要少爷亲自用脚赶路?”
龙管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可是少爷,眼下这情况……”
“什么情况?”楚玄打断他,“马车坏了,便修。马死了,便再寻。本少爷就在此地等着,龙管家,你经验丰富,这点小事,想必难不倒你吧?”
说完,楚玄竟好整以暇地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还示意月儿也坐到他身边。
龙管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畜生,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他这是要耗着啊!
“少爷!”龙管家急了,“过几日乃是龙家大祭祀的吉日,若是在路上耽误了时辰赶不上大祭祀,家主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楚玄慢悠悠地道:“哦?原来龙管家也知道会误了吉时?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本少爷可不急,误了吉时,首当其冲的,似乎是负责护送本少爷的龙管家你吧?我一个初来乍到的‘野种’,人微言轻,想必家主也不会太过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