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是你预期的样子嘛？”
陈牧平淡的声音落下，洛倾城的视线则锁定在围栏内，那单薄的男孩身影。
少见的露出了些许迷茫。
刑侦的本质是什么呢？
破案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小洛毕竟年纪还小，接受的所有教育跟学习，都是为了破案。
在她看来，一个个案件，就像是凶手所制造的华丽诡计，而看破这些诡计的迷惘，就是她要做的事情。
洛倾城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再次回转到了陈牧的身上，声音也跟着坚定了不少。
“大叔，那你认为，我错了嘛？”
面对小洛的这个问题，陈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没有人能说你错了，相反你做的很好，你破解了一个又一个的案件。”
“抓住了真正的凶手，让那些受害者得到了应有的回馈。”
“只是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这些。”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法不容情，其实每个人杀人几乎都有她的理由，真正的变态，为了杀人而杀人的只是少数。”
“比如王秋，她杀人的原因，是她活不下去了，她被威胁被逼迫，已经绝望了，杀人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杀的那个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法不容情，无论她有怎样的理由，杀人就是杀人，犯罪就是犯罪。”
“任何理由，都不应该成为她杀人的原因。”
“但我们不同，我们代表了法律跟正义，可我们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
“所以其实所谓的刑警，才是最纠结的那一批人。”
“我们一边要坚守法律的底线，一边又要面对这世界真正的阴暗。”
“当你见过无数的案件，当你看到无数家破人亡的人，你会发现，他们其实都很可怜。”
“小洛，其实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对错。”
“你现在，再去问王秋，她错了嘛。”
“我相信她依然会告诉你，她没错，应该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擅长心理学的你，也一定更能懂这些，所谓的对错，不过就是我们每个人立场不同罢了。”
洛倾城听着陈牧的话，眼神恍惚了一下。
陈牧说的没错，所谓刑警，所谓一线，其实才是最纠结的一批人。
人性跟理性，究竟哪个更重要？
你看到那些可怜人，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同情心，同样如果死的人，是你的亲人，你也一定无法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刑警也是一样的。
但洛倾城，似乎跟他们不太一样。
有情感障碍的洛倾城，能理解这种感觉，但她自己体会不到。
哪怕是如今听到这些，小洛依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只是静静的看着陈牧。
“大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如果当初调查出王秋案，真相的人是你，你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嘛？”
听到洛倾城的这个问题，陈牧也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
王秋案当时陈牧就在现场，也是第一个了解案件细节的人。
同时也是王秋自首的对象，当时陈牧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王秋的表现跟现场的情况不匹配，可陈牧却没有想着继续调查下去。
就像当初冰城大学的跳楼案，陈牧也没有去追究，所谓真正的真相。
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陈牧没有回答洛倾城这个问题，而是指向了一侧椅子。
“我们去坐会吧。”
“我记得你之前说，想听一些故事。”
“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讲一个，有些老旧的故事吧。”
洛倾城闻言，也来了兴致，跟着陈牧的脚步，来到了座椅附近，乖巧的落座。
陈牧则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眼神恍惚，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表情。
“这个故事，发生在十年前。”
“那是一个严寒的冬天，那个时候刑侦支队，还没有现在的条件。”
“办公室内，大家都裹着厚厚的棉服，抱团取暖。”
“三五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最近的一些趣事。”
“也就在那个时候，刑侦支队接到了一起报案。”
“在垃圾桶内，发现了大量的尸块。”
“刑侦支队紧张的出警调查，经过现场的勘测，这些尸块确定都是来自同一人。”
“法医的检测后得知，死者为男性，年龄大约二十五岁，被凶手残忍分尸，除了分尸的伤痕，身上的皮肤表面，还有数不清的刀伤。”
“致命伤，是脖颈处的伤痕。”
“经过法医的检测，跟初步的还原，我们得知了凶手的作案手法。”
“这个凶手，先是用刀，连续对死者捅了数下，在脖颈处划出了一个致命伤痕，甚至在死者死亡后，依然没有停手。”
“继续残忍的攻击，事后还将凶手全身肢解。”
“残忍分尸。”
“案件的惨烈程度，震惊了当时刑侦支队的所有人。”
“大家都一致认为，这肯定是一场仇杀，只有深仇大恨，才会用这样残忍的杀人方式。”
说到这里，陈牧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向了洛倾城。
洛倾城则露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似乎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陈牧所讲述的案件细节。
乱刀捅死，残忍分尸。
确实满足仇杀的情况。
陈牧沉重的声音则继续传出。
“之后刑侦支队，迅速展开了调查。”
“先是调查了被抛尸地点附近的勘察走访。”
“抛尸的时间是深夜，当时监控还没有普及，也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
“案件似乎成为了僵局，这个时候法医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线索。”
“凶手很大可能性，是女性。”
“这个线索，在刑侦支队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样恶劣的杀人案件，凶手大概率都为男性。”
“一个女生想要在正面杀死一个男性，难度是非常高的，人在面临死亡的危险，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男女力量本就悬殊的情况下，很容易被死者临死之前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