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叶游知下地种稻,郑既明刚从翰林院转到工部,位工部司郎中。
朝臣之间的斗争他全然不管,心里记挂着的是十八岁生辰那年祖父寄来的信,信上提及叶游知想修路,于是郑既明一颗心都扑在了修路上。
那段时间长安并不太平,京中盛传陈将军叛变的消息。
郑既明的上司,工部侍郎王顾行打趣他:“既明,你聪明呐,置身事外不被牵连。”
其实郑既明一向疲于应付这些烦人的寒暄,但他不得不应付好所有人,于是敷衍道:“只是愚笨得不知如何进言,能做的就只有修路这等小事。”
郑既明一边说着,一边看舆图,还问:“王侍郎认为开发岭南如何?”
“怎会看得那么远?”王顾行认真评价起来,“岭南多山水,瘴气环绕,且不说难度大,咱也不能不把工匠的命当回事啊!”
“王侍郎说的是,正值入夏,岭南更是瘴气从生,就算要修,也不该在这个时节。”
王顾行道:“若要往南,可从江南西道,岳州、永州等地开始。”
“受教。”郑既明深得叶游知真传,于大事上不会说话就少说,简明扼要、附和夸赞就完事。
郑既明难得主动问问题,故而王顾行生了好奇心,“既明问起岭南做甚?”
“随口一问。”
“现下朝中讨论得火热,不知该斩首陈将军还是流放。”
郑既明玩味,心想果然还是开始试探他了么?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举止还是那么清明又不羁,默默标注好了距岭南相近的几个州,回道:“我这儿有个修路的新法子,比石灰的效果好……”
他讲起叶游知给他的一本名为《基础操作手册》的书上提起的水泥修路的法子。
大概就是把几种不同的石头磨碎,在最后加入石膏凝固,修出来的路既平整又结实。
王顾行睨着眼看这耍混的小子,不知他的防备心怎么那么重?!每次谈到正事就跟自己谈修路,修路修路,修什么路!
也不看朝中有没有钱!
王顾行逐渐急躁,“听起来是好,但石灰尚且不能广用,如何造出你说的‘水泥’?再者,路修那么好作甚?又不是人人脚底都涂了金子。”
郑既明无奈应是,心想,修路作用大着呢。运送粮草,传递情报,这节省下来的时间不比钱重要?
两人在同一张桌上对着,却谁也没看谁,各自盘算自己的算盘。
王顾行确认,这孩子既然怎么着都不肯透露自己的态度,看来是的确不会站在任何一方。
郑既明则在想,要用什么理由拿到一笔修路费,给叶游知省钱呢?
此外,他看着人畜无害,但在陈里海的事情上也有自己的私心。
当初陈里海刚被冤枉,罪名还没定下来,就有人建议陈里海要么跑路,要么反。恰好,陈里海有一次“偶遇”了郑既明。听闻郑既明此人通透,陈里海就顺口问了两句。
究竟是反呢还是跑路呢还是以死明志证清白呢?这对于陈里海来说是个问题。
其实陈里海怎么做都关郑既明屁事,郑既明从来不爱管别人命运如何的。
不过郑既明客观分析下,其实陈里海反了对承化帝还好呢。
谁都知道如今在大汤朝说一不二的其实是蔡峥,陈里海手握兵权,和蔡峥闹起来承化帝坐收渔翁之利,代价就是牺牲陈里海一个忠臣而已。
承化帝最不缺的就是臣子。
就看他有没有本事在两方争斗中暗中发展,最后稳住局面,这是他自己的造化,风险大收益也高嘛。
一旦进入乱世,叶游知发展得则会更加容易。但想必因统治者相争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是叶游知不愿意看到的。
若是她知道自己推波助澜煽动人造反,还不知道要怎么看低自己呢。
所以从这个角度讲,郑既明不希望陈里海反。
但陈里海若是死了,郑既明也不大愿意看到,这么好用的武将就应该给叶游知送过去啊!
故而郑既明直接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那人要跑,又能去哪儿?”
一句话,直接否决了造反。
“是啊,我那朋友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陈里海叹息,“若你是我那朋友,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郑既明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看了一眼陈里海,“有时当局者迷,或许在外人看来,换个立场,心境也就开阔了。”
郑既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里海恍然大悟:是啊!他怎么就知道圣上一定会处死他呢?
于情,他是两朝老臣,战功赫赫,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该这么做;于理,他死了,对圣上有什么好处,难道就看着蔡峥一人独大吗?
陈里海想明白了,但难免落寞:虽说大概率死不了,但他舍不得自己坐了这么多年的位置呀!
他想提长枪上战场保家卫国有错吗?
还没张口呢,郑既明就说了,“人的境遇只是一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里海惊呼:这郑既明的眼睛简直有毒,怎么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的?
就这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陈里海决定给承化帝一个机会,任凭旁人怎么说也不反了。
他看着蔡峥那个老贼指不定日后就反了,到时他再提着长枪杀回来帮他的圣上平反。
三言两语的功夫,郑既明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其实什么都做了。
只是这还不够,他要怎么保证陈里海一定会流放到岭南呢?
他相信陈里海被流放是毋庸置疑的,承化帝绝不会处死他,蔡峥那群老贼肯定是想暗中做手脚弄死陈里海的……
那只好从他的上司入手了。
还得多谢叶游知问起鱼袋下谷穗的事,郑既明偷偷地看过了所有人的鱼袋,发现工部诸人,他的上司王顾行鱼袋下绣了一粒极小的谷穗。
多半是蔡峥的人吧。
宁古塔苦寒,岭南瘴气,两地其实都不错,但时节正好入夏,如此想来,还是岭南对陈里海更好一点。
郑既明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提醒。
“南方多山,要是碰上山匪死在半路只能算陈将军运气不好。”某位官员如是道。
就这样,陈里海如他们的意被流放岭南。
郑既明早就给叶游知写了信让叶游知接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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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江东之前,一直会有郑家的人帮陈里海清山匪,后头的路就由叶游知保驾护航。
叶游知派出了叶四叶五两员大将。
叶四叶五作为陈将军的小迷妹兼顶级膜拜者接到这个任务后不胜荣幸,仿佛见到她们的女侠梦在向她们挥手!
那是谁?陈里海!陈大将军!北能开疆扩土,南能平流寇,那叫一个能文能武,光彩照人!
只派叶四叶五去叶游知不放心,还放了一批她养的“武将”。
“阿姐,你居然背着我们养了这么多人!”
叶游知低调,“事以密成。”
其实就是在街上捡的吃不起饭的流浪汉,叶游知给他们吃住,要求他们学一学打架,平时没事帮着插秧。
那三脚猫的功夫连叶四叶五都不如,叶四叶五好歹是郑家请的上过战场的将军教的体术兵法。她放几个男的出去就是装装气势,免得两姑娘被莫名其妙的事骚扰。
“记住,要是打不过马上跑,你们在阿姐心中你们比任何大将军都重要。”
叶游知有意放她们出去磨练,也好看看她们的本事究竟如何。学堂的事她交给了叶松,自己实则偷偷摸摸跟着叶四叶五,唯恐两个小姑娘热血上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这可苦了叶松。
叶游知不在,那群学生要翻天!
叶松每日睁开眼睛去学堂都很崩溃,想到要应付无数的“状牒”和热情的课堂讨论就想称病装死。
“叶老师,下午能不上课吗?”
“不行!”叶松自以为已经用平生最凶悍的语气回话了。
“为什么不行,叶老师,我们不同意!”那个姑娘叫道,“同意下午不上课的举手~”
班上除了最乖巧和最文静的几个,其她人一呼百应!
叶松掐着自己的人中:自己收的学生,跪着也要教完。
她道:“你们等着叶校长回来啊。”
她的威胁不管用,叶松如此过了半个月被学生折磨的生活,憔悴得像刚从坟里捞出来的丧尸。
直到某一天,她气得受不了了,“嘭”地把讲桌踹出一米远,把书丢了下去——
学生们竟出奇地安静了。
叶松发现这个方法管用,也不管是不是雅观,常拉着脸踹桌子。
直到某天叶游知回来时,学堂动静大得让她以为这里有火药炸了。
她走到班门口:叶松顶着鸡窝头红着脸大发雷霆,嗯,的确是火药炸了。
叶游知汗颜——
这还是她认识的阿姐吗?
她偷偷站到后门,默默观察学生们。叶松看到叶游知来像看到了救星,恢复了往常般的温柔,不超过十分钟——
教室里多了四十只青蛙呱啦呱啦。
叶游知面带微笑点点头,冷不丁穿进去,叫人:“胡简,起立。”
四十只青蛙原地消失,叶游知站在教室中央扫视了每个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定到胡简身上,“放学带上你的书来一趟。”
叶松涕泪纵横,把讲台让给叶游知,叶游知冷冰冰道:“不用上课了,你们这段时间干了什么好事都跟我说一说。”
姑娘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