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游知一向言出必行,当夜就给郑既明写了一封信。
她相信郑既明一定会帮她,或许不是同路人,而是因为郑既明自小叛逆,不为世俗所容。
有了郑既明的协助,刑部将此事转交大理寺复核,不过两天就批了李氏的判决。
李氏很幸运,秋后问斩,她还能活一个月。
叶游知很享受烹烤猎物的快感,不厌其烦地每天都带着吃食看望李氏。
“原来叶娘子如此心善。”李氏目光狠辣,直勾勾地讽刺她。
叶游知道:“不仅心善,还很耐心,你的死路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完。”
她不经意地提起,通知李氏一件好事,“刑部已批准判你的绞刑,你用不着苦大仇深地看着我。还不如这样盯着刽子手,看他会不会被你盯得提不起刀。”
“你乱说!长安的贵人日理万机,连周二娘的案子都批了一年有余,我的怎会半月不到就批完了?!你吓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李氏双手抓住栏杆,整个身子往外冲,脑袋穿过栏杆缝,唾沫星子乱喷,滚圆的眼睛安在那样干瘪的脸上是那样的突出,以至于丑得有些荒诞。
太失礼了——
叶游知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后退几步,拿帕子拂了拂自己的衣裳,回道:“激动什么?你伙同旁人对小女孩又踢又打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只是来通知她的死期提前,叶游知还有正事要做,准备离去。
叶游知冷静得让李氏害怕,她不得不软下自己的态度求叶游知:“等等。”
叶游知不理。
“等等!!”
李氏发疯一样,把着栏杆狂甩,贴片砸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十分刺耳,引得狱卒前来查看。
叶游知回头,摆摆手示意狱卒离去,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牢房的主人,而后像是终于肯施舍一点怜悯一样对李氏道:“记住,往后不能对我大呼小叫。”
李氏趴在栏杆上,软了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刑部的事?”
“你忘了,我为郑家办事,郑家五郎前不久中了探花,如今正在长安做官。”叶游知添加事件细节,好让事情的可信度更高,“准确来说你的案子是大理寺复核的,长安不太平,大家都忙得很,对你算是特殊关照。”
李氏现在才知道她惹错人了——
早知道叶四叶五是叶游知的义妹,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绑啊!
可是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她只能祈祷县令会救她了。
叶游知日日探望李氏,每去一次就像在县令的床上放了一颗钉子,叫他夜夜难寐,时常半夜醒来都要唾叶游知一口。
底下人提议:“按律来说,亲眷一月可探望犯人两次,明府你为何要放她进来?”
这还用他说?
叶游知第二日来探视他就吩咐底下人拦过了。不仅要拦,还要好好为难她一番,搜身签字一个不落。
“你猜在那女子身上搜出什么来了?”
“请明府明示。”
“金鱼袋。”
他疑心重,不会轻易相信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人。搜出金鱼袋后他立即着人查了叶游知的来历,发现此女子的文书竟无半点端倪!
一个和郑家拐了三十八个弯的亲戚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扬州,赚得盆满钵满。
问及看守城门的士兵,只说是孤女来寻亲的。想着扬州城现下安宁,又是三个弱女子,收了点钱也就放进来了。
在她出名前,为数不多和她打过交道的只有牙人。从一个牙人口中得知似乎背景不简单呢!和郑家熟识不说,还道自己的阿耶是长安的贵人!
县令本还不信,直到那天搜出叶游知身上的金鱼袋就半信半疑了。
所有的疑点都能和事实的对上,但是又那么说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放心叫姑娘不远千里到扬州探亲?
且不说郑家罩着她,不好动,倘若那女子真是哪位大臣的女子,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他现在愁的就是怕李氏嘴不严,把不该说的东西说出去。
“明府不必担心,狱卒都听着呢,量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县令嫌弃道:“是啊,狱卒也只能干听着。”
“不如把李氏……”底下人递给县令一个眼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听见她说要是李氏出事了她要费劲为李氏伸冤吗?”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现在算是深刻地领会这个道理了。
要不他是县令呢,他的所有担心都是正确的,叶游知就打着这个主意呢。
她是奔着李氏去的,李氏踩到叶游知的底线,对无辜小儿下手犯了叶游知的大忌,她不能不管。但是,扬州的县令似乎过得也太安稳、太舒服了,她看不惯。
琢磨着到了时间,叶游知进牢房的步伐是越发轻快——
铺垫那么久,今日总算能亮出目的了,就看能不能得偿所愿。
从门口至牢房,叶游知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在扬州,她名声大,狱卒不得指令就不拦,没人想得罪她自讨苦吃。
叶游知也是在这些天初步尝到权力的味道:就因为郑家在长安有人,就因为她身上那个子虚乌有的金鱼袋,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她几乎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县令在这儿是个土皇帝,叶游知仅仅是披了件皇帝的新衣就让他畏首畏尾。
她一面利用她的特权,一面又对这样的现状无比憎恶。不过转念一想,扬州倒是还没被归真教染指,不失为一件好事。
“最后七天,多吃点吧。”叶游知好言相劝。
李氏还不相信,她茫然地坐在干草上,就连老鼠从身上爬过都无所察觉。这些天好像一场梦,羸弱的光线一旦升起就会删除昨夜的梦境,她几乎没意识到什么,就要死了。
真的吗?
她真的要上刑场了吗?
脑子混沌,她的心理防线在腐臭黑暗的浸染下逐渐崩塌:“不会的,明府会救我。”
“他为什么会救你,他要是会救你那你怎么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刑期?还要我来告诉你?”
“他常派人来看望我,他说叫我放心。”
叶游知冷笑:“你也信?”
凸出的眼球在枯黄的皮里打转,她缓缓集中思绪,歪头问叶游知:“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从不撒谎。”叶游知道,“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
没人喜欢她,叶游知知道,都说她太冷漠寡情,帮她造出织布机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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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就因为多贪了几十两银子就被叶游知赶出木坊,送进牢狱。
她从不念情分,以至于和她最相熟的几个工匠也怕她。
大家帮她做事,她给钱,这是叶游知维系人际关系的唯一方法。
可也没人讨厌她,亦是因为她冷漠寡情。她从不偏袒,还会帮受委屈的工匠主持不公。
在一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后,叶游知再次开口:“你求他救你不如求我。”
油滑的李氏不似周二娘,听到一点生的希望就会回魂。她有气无力地靠着,反问:“大理寺都批了,还能改吗?”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叶游知心想,李氏都饿成这个鬼样子了还不算蠢得离谱。
叶游知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改不了?倘若县令犯了大错,冤案错案数不胜数,所有案子重审呢?我虽不会帮你伸冤,却可以帮你向外传个口信。”
看叶游知说的言之凿凿,李氏心中开始动摇。
她是聪明人,不需要叶游知说太多,现在的情况十分明了:帮人隐瞒事实,她什么都得不到,不如赌一把叶游知,好歹有活命的机会。
万一叶游知有本事让新县令上台,论着将功补过的原则她也不该被判绞刑了吧。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从叶游知第一晚来看望她就是在保她。叶游知说“让她不要消失或者死在牢里”压根不是怕她金蝉脱壳,而是在提醒县令不能斩草除根!
叶游知敲敲她的脑袋,笑道:“你再好好想想,我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在救你呀~”
她直接说出李氏心中的想法,给李氏一个肯定自己猜想的理由,李氏就会对她更加深信不疑。关键在于,叶游知的确这么做了,她的做法的确有保护李氏的作用。
她是那么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叶游知对李氏凝重的迟疑表情表示满意——
人呐,总是容易想太多,同一件事,不同的时间,想出的结果可能天差地别。
正当李氏要开口说话,突然有狱卒来了,说要探视的时间到了。
“叶娘子,不要为难我们。”狱卒道,“你都不是李氏亲眷,按理不能进来的。”
叶游知不动如山,语气轻柔,嘴角勾着,眼里却还是冰山一样的疏离:“可是我偏进了,你待如何?”
狱卒被叶游知理直气壮的耍无赖哽得说不出话:总不见得真的对她动手吧?
他咕咕噜噜的,看叶游知岿然不动,甚至就是要和他作对,不禁觉得委屈,一个大男人眼里蓄满了泪水。
叶游知嗤声,道:“《大汤狱官令》记‘囚有父母、妻子远来者,具状申牒,长官判听,给限入视,每视不得过二人,留不得过一刻。’,我妹妹三天前还在我耳边背,我不会知法犯法,给我妹妹丢脸。”
像是逗够了小孩,叶游知慢吞吞收起自己盛气凌人地态度,“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我这就走。”
狱卒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憋回去眼泪,心想:你这个是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
走前,叶游知道:“最后一句话。”
也不等人答应,叶游知就看向李氏:“想好了就点头,我有法让你开口说话。”
李氏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叶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