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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作者:西洲风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牢房里几个女人挤在一处,只给叶游知流出了一小块放夜壶的地,骚味呛得叶游知往外头蹿。


    叶游知横躺在栅栏边,垫着两层被子,又盖着一层被子。愈发黑暗的牢房完全夺走了她的视力,老鼠蟑螂“咯吱”“咯吱”地啃咬不知腐化了多少人肉的干草,从里到外散发出恶腥味。


    这些犯人对叶游知算客气了。


    什么人能盖这样好的被子?能让那么多人打通狱卒看望呢?


    不知是哪个富家女做错了事儿来牢房住一日,保不准第二天就要走。


    而周二娘就没叶游知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被几个老女人扒了衣服当床单,狱卒送来的一个馒头和馊掉的清炒红薯叶也被抢了去。


    惦念着自己的女儿,周二娘眼泪都哭干了,整宿都在后悔。


    可这会儿,有个老婆子又突然找上了她。那群人欺负她时,那个老婆子也在其中。


    虽说一个是欺负人的,一个是被欺负,可晚上都不敢睡。


    等到那几人睡熟了,老婆子给周二娘塞了半个她自己偷偷藏着的馒头,悄声道:“快吃。”


    周二娘饿的前胸贴后背,看到馒头也顾不得思念自己女儿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胃痛,打个滚起来三两口吃了馒头。怕那几个醒来看见,干草上的馒头屑都捡起来塞进嘴巴里。


    “今天的事,你别怪我。”


    老婆子姓潘,说起她刚来牢中的事。


    潘婆婆的儿子不爱读书,常混迹于赌坊,不知怎的,有次在赌坊得罪了孙记米行的少爷孙德盛。孙德盛找了一群无赖绑了潘大婆儿子,打死了一个叫花子,栽赃到潘婆婆儿子头上。


    潘大婆儿子害怕坐牢,给潘婆婆承诺往后一定好好读书,上长安考个功名,让母亲先暂时替自己顶一会儿。


    “我儿说官府找不到他杀人的证据不能判他,我在牢里死不了,等他在长安做官了一定来接我。”


    这一去,不知过了多少年。


    “我刚来也像你一样被欺负。她们有些是丈夫常犯事顶罪进来的,多是打人之类的小事,有些是自己行不干不净的骗人生意被送了进来。”


    “自己在家里过得不好,于是到这儿撒气。过不了两天就又出去了,又过不了两天就回来了。”


    这部分人家里不算太穷,多是公公婆婆撑着,男的荒·淫·无度,公公婆婆记着儿媳的好,多花点钱,也就把人接出来了。


    当然主要是怕儿媳走了自己儿子以后没人照顾,


    周二娘痴痴地听潘婆婆摆牢里是事,对比之下,发现自己过得竟还不算太惨。


    后头周二娘又向潘大婆说了自己的事,毕竟有半个馒头的恩情,潘大婆说:“如果你出去了,帮我打听一下我儿在哪儿。我儿叫李捷,淳化十年的人。”


    “我儿怎么还不来接我……”


    周二娘捂住了嘴,不敢说话:现在都承化十年了!他儿子怎么可能还来接她?!


    合了合眼,天就翻白了。对于她们来讲,今天明天和昨天并没有区别。


    如此过了好几天,周二娘只知道天翻白就又过了一天,开始还数着日子,现在也不知是几月几日了。


    叶游知在牢房里倒是过得很开心。


    不必操心蚕坊木坊的各种事务,她过得从未如此松活,拿出她的本本好好规划了一番。


    叶松急得团团转,连医书都看不下去,桌上摆的药剂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整日为叶游知奔波。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去找郑家,又想郑家一介商户于此事上能帮上什么忙呢?于是拉下脸皮找到了自己曾经救治过的一个郎君,他在县令手底下当主簿,记些微末琐事。


    自从第一回拿银子疏通狱卒看望叶游知后,叶松在打点关系上是越发熟练。记着那位郎君的妻儿身体不好,便又带药又带钱,“本不想打扰官人,可实在担心我妹妹……听苏家村的人说,进了牢房的人不死都得掉两层皮,牢房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杀了新进的犯人也没人管。”


    “我想明府治下有方,这种事都是村民胡言乱语吧?官人在里头做事,德高望重,还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


    叶松瘦削,骨骼分明,白袍木簪显出文人的明智朴素之感,这类人往往不擅交际,可叶松说话递茶,说到重点便看看那位官人的脸色,察言观色到油滑的地步。


    官人回道:“明府眼底下谁敢犯事?何况是叶娘子的阿妹,名头不小,官府也不会让她出事。暂且不说明府大人明察秋毫,也不能够冤枉郑家的人呐!”


    听那主簿说这话,叶松悬着的心才掉下去。


    “是,官人帮着县令查我妹妹的案,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尽管招呼我。”


    “这是自然。”张主簿微微拂了拂汗。


    这才第三天,郑家来过两趟,叶松来过三趟,都是为了那位叶小娘子的事。


    不是他不想帮忙,是他实在也说不上话!需知道,明府是孙记米行老板孙德盛的舅舅,他怎么可能帮郑家呢?


    倒是他们一个个,不去找明府,一个二个来威胁自己这么个人微言轻的主簿,有甚用?


    郑家五郎君今日甚至还把他在大理寺做官的兄长都搬出来了。


    叶松见他愁容重,便问道:“这两日查得怎样了?若是有困难之处,官人一定要开口,我妹妹和我也是个不愿给人惹麻烦的性子。”


    张主簿道:“实话告诉叶娘子,郑家五郎也来问过,可他兄长远在长安做官,手也伸不到扬州来。那叶娘子想保自家妹妹,谁又不想保家里人呢?叶娘子别怨我,猪八戒不好照镜子啊!”


    他沉沉叹了口气,喝茶时觑了两眼叶松。


    叶松明白了。


    一边是郑家,一边是县令,都有自己想保的人。


    她道:“这倒也简单,郑五郎兄长在长安做官,也没必要得罪。案子查一查,证明我妹妹没杀人,该放出来也就放出来了,至于别人,谁又管得着呢?”


    “总之现在是我妹妹和周家二娘的纠纷,再说,也总的给扬州百姓一个交待。”


    张主簿点点头,可话不是那么容易说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办的。


    他混迹官场几年,还能不知道这点小肠子?


    张主簿:“郑五郎的兄长要是从长安寄一封家书回来就好办了。”


    他也问清楚了,叶游知来这儿给郑家做事打着亲戚的名头。甭管是真的假的,远房还是近亲,总归是一家人。


    叶松艰难地牵出一个假笑,说:“好。”


    张主簿又道:“再不然,叶娘子你和郑五郎说一说,我搭根线,叫明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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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五郎见一面。没背血债,哪里来一辈子的仇家?”


    她为着叶游知跑东跑西,要是叶游知知道得后悔死自己的决定。


    叶游知自然也在努力把自己捞出去。


    牢房里六个女人,有一个竟然是人伢子,专把小女孩往烟柳地卖,和叶游知也就前后脚进来。


    她还说呢,醉仙居的妈妈是她熟人,最多不过七日就来接她。


    叶游知塞钱问了问狱卒,说确有这回事儿,他们也没法。


    她估摸着,今儿已经第五日了,要再不下判决,她只好亲自动手解决了这个人伢子。正好牢里出事,她才有机会想办法出去,顺道把明府搞一搞。


    早上天刚亮,叶游知琢磨着晚上怎么动手,狱卒却来了,来结她的案子。


    狱卒来时,一堆人都爬了上去,潘大婆以为自己的儿子来接她了,其她女人以为自己可以走了。看到是周二娘被狱卒架出去时又啐了两口。


    周二娘出去先就被惊堂木震回了神,瞧见青天勃然大怒,道:“周王氏!你丈夫王易乃是杀人凶犯你为何不报!”


    叶游知昏暗的眸子亮了几分:她可算知道为何周二娘要栽赃她了。


    原本她丈夫自己就是要吃牢饭的!


    仵作验了周二娘丈夫的尸体,发现他是被毒死的,不是被打死的。尸体上的伤痕是人死了之后添上去的。


    周二娘跪在公堂上,一个字儿都吐不出口。


    叶游知道:“明府可派人前往周二娘家中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出她丈夫中的毒。”


    周二娘瘫在公堂下,双目无,干涸得跟具骷髅一样,终于撑不住了。


    “不用去了,我丈夫……是我毒死的。”


    不等周二娘再解释,明府下了案,既然自己供出了自己,那就没必要查了,判郑家工匠无罪,周二娘问斩。


    周二娘就这样又被狱卒拖下去,衣角在地上扫出长痕,惊恐万分。


    叶游知亦是愁眉不展,叶松小七带着干净衣裳来,小七在路上啐道:“这不是一天就能查出来吗?狗官。”


    叶游知松了松眉头,问叶松:“什么意思?”


    “大姐姐开始找人托过明府快些查案,明府不动,昨儿郑五郎和明府吃了顿饭,今日就知周二娘那当家的是杀人犯了,狗官的眼睛只看得见金晃晃的猪油,呸!”


    后头的事叶游知才不想管,她还不知道他们的尿性?


    但是她阿姐。


    叶游知心口的皱纹挤得比眉毛还深,“阿姐,你为我求了很多人吗?”


    叶松道:“没有,小七乱说话你也信?平安出来就好。”


    叶游知沉默着,眼睛一酸看向窗外——


    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才嫌她阿姐骨头硬?非得跪软了她心里才舒服。


    她的背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压住喉头的哽咽,牙齿咬得眼泪都要涨出来。


    叶松也沉默,小七嘟着嘴,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糯糯低头搅自己手指。


    车停了,阴风吹来一片乌云,叶游知灰扑扑地道了句:“阿姐,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句话,简直比风还割人,叶松用布在眼前一晃,捏着小七的脸:“小七,以后不管你阿姐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也不要因此生分了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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