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晚晚就感觉自己被几只爪子从温暖的被窝里无情地扒拉了出来。
“起床了新娘子!吉时都快到了,你还睡!”乔菲菲的声音跟她脚上那双镶钻高跟鞋一样,闪亮又具有穿透力。
宋伊已经打完了一套拳,正在压腿,浑身散发着“随时准备干架”的彪悍气息:“晚晚,快点,我刚去外面侦查了,江熠那边的伴郎团看着都挺壮,体力环节不能输!”
蒋悦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化妆师的工具清单,冷静分析:“根据面部黄金分割理论,今天的妆容重点在于强化眼部轮廓,以凸显桃花眼的优势。底妆要持久,毕竟根据我的推算,你今天至少要流三次眼泪。”
林晚晚顶着一头乱毛,生无可恋地被按在梳妆台前。
当那身绣着金凤的繁复霞帔一层层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凤冠被稳稳戴在发髻上时,林晚晚看着镜中那个眉眼如画、唇红似霞的陌生女子,恍惚了。
镜子里的人,是她吗?
是那个曾经躲在衣柜里,听着外面打骂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吗?
是那个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拼命码字到天亮的三十年河西吗?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镜中人的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是真的。
“轰隆!”
“噼里啪啦!”
外面突然传来震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紧接着是人群的欢呼和起哄。
来了。
他来了。
吉时已到,江家老宅的黑漆大门外,江熠一身量身剪裁的大红色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他跨坐在一匹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帮穿着统一T恤、嗷嗷叫的伴郎发小,那阵仗,威风凛凛,又透着一股子傻气。
“新郎官来咯!”
“开门!开门!”
然而,那扇厚重的木门,却被几个身影堵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宋伊,双手抱胸,下巴一扬,气场两米八:“想进门?可以。先过我们伴娘团这关!”
江熠的一个发小,也是他公司的技术骨干胖子,仗着人多,扯着嗓子喊:“美女,别为难我们熠哥啊!红包管够!”
乔菲菲“唰”地打开一把团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睛,娇滴滴地开口:“红包是诚意,规矩是态度。我们家晚晚,可不是红包就能打发的。”
她清了清嗓子,拿出手机念道:“第一关,文斗!请新郎官对出我们晚晚大作《斗破苍穹》里的经典台词!”
“我先来上句!”乔菲菲一脸坏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江熠身后的伴郎团集体懵圈。
“啥玩意儿?”
“斗破啥?”
“这是哪个星球的黑话?”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以为新郎官要被第一关就斩于马下时,马背上的江熠,嘴角微微勾起。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莫欺少年穷。”
三个伴娘都是一愣。
乔菲菲不信邪,继续出题:“恐怖如斯!”
江熠秒答:“恐怖如斯!”
宋伊也来了兴趣:“我有一个朋友!”
江熠笑意更深:“恐怖如斯!”
蒋悦推了推眼镜,祭出终极大招:“三十年河西的下一句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连乔菲菲和宋伊都觉得这题有点超纲了。
江熠却看着那扇门,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没有回答,而是对着门里,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爱林晚晚。”
门外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起哄声。
门内的林晚晚,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烫得惊人。
这个笨蛋!
宋伊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宣布:“算……算你过关!”
她给乔菲菲使了个眼色,乔菲菲立刻心领神会,伸出手:“下一关,武斗没有,财斗总得有吧?红包拿来!”
江熠早有准备,大手一挥,伴郎团立刻从背后掏出一沓沓厚得跟砖头一样的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乔菲菲捏了捏厚度,满意地眯起了眼:“嗯,这诚意还行。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江熠翻身下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穿过庭院,冲向那间挂着红绸的东厢房。
当他推开房门,看到那个端坐在床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女孩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都被眼前的景象夺走了。
那张他看了无数遍的脸,此刻在精致妆容和华美服饰的映衬下,美得不似凡人,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正含笑望着他。
江熠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门口,满眼都是惊艳和痴迷。
身后的伴郎团和伴娘团都在起哄,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林晚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如梦初醒。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单膝跪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从怀里,郑重地捧出一束用红玫瑰扎成的捧花,仰头看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沙哑。
“老婆,我来娶你了。”
林晚晚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拜堂仪式在江家祠堂举行。
祠堂里庄严肃穆,正中挂着江家列祖列宗的画像,香火缭绕。
全村的亲戚长辈都来了,黑压压地站满了整个院子,一张张脸上都带着朴实而真诚的笑容。
在司仪洪亮的唱喏声中,江熠牵着林晚晚的手,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对着门外的蓝天白云,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他们转过身,对着上座的王秀兰、秦岚和江业,郑重地跪下,磕头。
王秀兰早已泣不成声,用手帕捂着嘴,眼泪却从指缝里不断涌出。
秦岚也是眼圈通红,一边抹泪一边笑,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好,太好了……”
江业依旧板着脸,但那微微颤抖的嘴角和紧紧攥着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夫妻对拜!”
江熠和林晚晚站起身,面对面,看着彼此喜服映衬下的脸庞,相视一笑,缓缓拜下。
礼成。
敬茶时,林晚晚先给王秀兰奉茶。
“妈,喝茶。”
王秀兰颤抖着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哭得说不出话。
轮到江家父母。
林晚晚跪在秦岚面前:“妈,喝茶。”
秦岚“哎”了一声,响亮地应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通透翠绿的玉镯,直接套在了林晚晚的手上:“好媳妇!以后江熠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给你收拾他!”
最后,是江业。
祠堂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位不苟言笑的江家大家长,是出了名的严肃。
林晚晚心里也有些打鼓,端着茶杯,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面前。
“爸,喝茶。”
江业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缓缓伸出手,接过茶杯。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将茶杯放在一旁,然后,从自己中山装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打开红布,里面是一个样式古朴、却温润厚重的玉镯,比秦岚那个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江业亲自拿起林晚晚的手,将这个传家宝玉镯,戴在了她的另一只手腕上。
他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仪式结束,宾客散去,院子里恢复了些许宁静。
江熠却牵着林晚晚的手,穿过人群,一直朝着村口走去。
他们来到了那棵最大的香樟树下。
就是他在视频里,指给她看的那一棵。
此刻,树上系满了红色的祈福绸带,在夕阳的余晖下,美得像一幅画。
江熠让林晚晚站在树下,然后,他再次,单膝跪地。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戒指的样式,是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花蕊的部分是一颗璀璨的钻石,戒圈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
LJ。
和他送她的那条手链,一模一样。
江熠仰着头,那双总是盛满了温柔和宠溺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
他看着林晚晚的眼睛,一字一句,许下他此生最重要的誓言。
“林晚晚,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今天。”
“我曾答应过你,要带你走一遍我走过的路,看一遍我看过的风景。今天,在这棵我从小看到大的香樟树下,在所有见证我长大的乡亲父老面前……”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往后余生,我的所有,都给你。请你,嫁给我。”
林晚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她哭着,却又笑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江熠珍而重之地拿起那枚戒指,缓缓地,为她戴在了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戒指戴上的那一刻,林晚晚忽然俯下身,双手捧住江熠的脸。
在全村人的欢呼和口哨声中,在漫天飞舞的红色绸带下,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深深地吻住了她的新郎。
江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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