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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邓宅日常

作者:陆玖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郭嘉随邓结来到角楼膳堂,那格扇门大敞着,蒸腾的热气在寒风中凝成白雾,比起他刚来时多了许多生气。


    邓母由婢女搀着入席。


    老人家身着玄天深衣,衣摆绣着回纹暗绣,发间饰一支素银簪,看似不经意,可这气度比起荀彧家的老夫人也不遑多让。


    见他们进来,只微微颔首,声音不急不缓:“郭郎来了。”


    她另一手牵着一名三四岁的稚子,应就是邓昭的儿子邓鸣,“鸣儿,见过郭叔父。”


    郭嘉向二人还礼。


    一名样貌艳丽的妇人先邓昭一步踏入膳堂,妆容精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随手脱下裘衣交给身边的婢女收去,露出裘衣下绛紫色织金襦裙,裙裾绣着金线云纹。


    金步摇与金叶耳坠衬得明艳的眉眼熠熠生辉,定是邓昭的夫人虞湫。


    开口便是商人的犀利:“阿结怎与郭先生同来?快入座!”


    说话时郭嘉能听到她腕间清脆作响的金镯声。


    郭嘉不自觉地将邓结与她做起比较来。


    侧后的少女正低头解下斗篷,浅青深衣在那二位的衬托下倒显得素净许多。


    “奉孝!”邓昭的声音打断思绪。


    商贾已换下外袍,正拍着身侧毛毡垫:“来,这边坐。没把你当外人,就随我们家平时习惯坐一起吃了。”


    座次依礼展开,邓母端坐主位,左侧邓昭,右侧虞湫。


    邓鸣紧挨着虞湫,邓结安静跪坐下首,与母子俩挤一边。


    案上置一盆晶莹鱼脍、一盘堆成小山状的胡雕饭,每个座位上又分列一个漆木槅,分盛荤素各四样,漆盘中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酥饼。


    邓家关系亲密,郭嘉从他们的言语动作间能瞧得出来,虽然豪宅有依着士族的规格靠,但同案进食的习惯又使他们相较士族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便是我信中提到的颍川郭奉孝。”邓昭为众人斟酒,“若非他与袁绍周旋,我怕早就死在河北了!”


    虞湫蹙眉瞪他一眼,似是对邓昭的话感到不满,随即立刻转笑着将一只盛了胡雕饭的漆碗推到郭嘉面前:“郭先生才谋无双,元明在信中都说得明白。


    今日来这便是回家,不说那些了,快尝尝,这米是吴郡新到的。”


    邓母执箸夹了块鱼脍放在郭嘉碟中:“是了是了,既是生死之交便是一家人。


    难得元明特地去准备了河鲜,在北方可不常见,郭郎快尝尝,食脍配姜醋可是绝味。”


    郭嘉道谢时余光瞥见邓结正悄悄把姜醋碟往他这边推。


    “今日午膳怎么这么丰盛。”邓鸣手里握着酥饼,全然不顾手上油乎乎的,扑闪着眼睛盯那鱼脍蠢蠢欲动,“还有鱼脍吃……”


    “今日是给你阿父和郭先生接风洗尘,自然要隆重些。”


    说着将一碗羊肉羹推至他面前,“你上次贪食腹痛的事忘了?吃这个,暖身子。”


    邓结抿唇笑了笑,伸手替侄儿擦去嘴角的饼渣。


    她低头时金雀钗的流苏垂落,在烛光里晃出点点光影。


    郭嘉低头饮了口酒。


    温醪入喉,余光里那点金光还在轻轻摇曳。


    午后暖阳宜人,郭嘉回想起田边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还有块石头可以落脚,便带着卷竹简去老槐边入座。


    刚展卷未览三列,灌木从中窜出那只橘猫嗅着靠近他,又是竖着尾巴绕圈,又是伸出爪子扒他直裰下摆,见他没反应便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纵身跳上青石,凑近他腰间装着豚肉的布袋嗅了又嗅,舔舔粉鼻,盯着他看。


    如此反复两回见郭嘉依旧不搭理它,便将脑袋探进他与竹简的中间。


    郭嘉看得正起劲,忽见一个猫头突然钻出,被逗得笑出声,心道难怪它们能如此吸引小姑娘,确有些手段。


    “现在可没带暖炉。”


    郭嘉从腰间解下布袋,展开放在青石上,“你若不吃我也没法子了。”


    果然这小畜生只绕着闻就是不下嘴,兴致渐却,便蹲下来守着肉,仿佛撺掇郭嘉回去取暖炉。


    郭嘉轻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指在它脑袋上画圈,另一只手重新举起竹简,毫无起身的意思。


    “先生怎在此?”


    邓结的声音惊得猫竖起耳朵警惕,“嘻,你也在啊!”


    她试着靠近却让那畜生起身窜走,姑娘气得撅起嘴来。


    郭嘉抬头,见那少女妆容仍精致,但先前的金钗深衣已换成木簪素襦,袖口束着青布护腕,心中轻叹商贾之女也竟也仿士族女公子一般见空就易装,怎的也这般讲究。


    见姑娘从老槐边摸小铲子,颇感意外:“这药圃是姑娘所有?”


    “我来看看……”邓结答到一半,盯着老槐根后露出个毛茸茸的尾巴尖,又被勾走了魂。


    她蹲下身,松开手里的铲子,探手从布包撕下片肉,拢在掌心呵气温热:“小叛徒,你还没走啊?过来过来。”


    郭嘉被她这个叫法逗乐,她竟还记着仇呢。


    却见那橘猫抽着鼻尖犹豫着靠近,“喵喵”地叫了两声。


    郭嘉见她心思单纯,心里忍不住想使坏,便柔声道:“手再放低些,学它的叫声。”


    傻姑娘果然照做,郭嘉憋笑她学得倒怪传神的,不过那娇柔的学叫竟让郭嘉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倒比那猫叫得挠人心肝。


    郭嘉不觉放下了手中的书简,认真看起她的侧颜来。


    那猫儿果然放下警惕凑近舔舐,邓结担心把猫吓走,按捺住心里想要蹦起来的激动心情,惊喜抬眼看向郭嘉,郭嘉也以笑眼反馈,从石头边顺手揪了一根草茎,待猫吃完满足地开始舔爪,他举着草茎引猫扑咬。


    邓结在旁边羡慕地看着,起身拍了拍尘土,却依旧抹不去襦裙上的湿泥痕迹。


    郭嘉这才想起早上她定然也是因为逗猫把深衣弄脏才换的衣服。


    “你试试?”郭嘉给她递去草茎,姑娘欣然接过。


    邓昭抱着酒坛子转过回廊,远远瞧见:


    老槐下,郭嘉膝头窝着橘猫,竹简歪斜搁在一边,妹妹侧坐石上,拿着草茎逗着郭嘉身上的猫。


    他不由驻足,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这样安稳的光景,不比什么阴谋诡计、乱世跌宕来得更适合郭嘉些么?


    酒坛在臂间沉甸甸地坠着,他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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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没去扰这片刻闲适,只悄声折返。


    月上梢头,屋外寒光笼罩,三楼的卧室内,炭火正旺,映得四壁生暖。


    虞湫跪坐在锦席上,为邓昭卸下银钗。


    “这位郭先生当真如此神奇?”


    她将钗子搁在漆案上,铜镜映出夫妻二人的倒影,“倒是头回见夫君带友人归家。”


    邓昭仰头闭眼,任她执梳穿行于发间:“未有半分过誉,我可只说少了,怕你们担心。”


    她忽然抽走梳子,盯着镜子里丈夫的脸庞,“那你打算留他住多久?”


    “住多久都行。”


    邓昭睁眼,对上镜子里妻子惊讶的眼神,“过命的交情,养他一辈子也无妨。”


    虞湫把梳子往案台上一搁,转坐进他怀里,抽手戳他额头:“夫君倒是心大。家里凭空多张嘴,也不怕养出个白眼狼?”


    邓昭轻哼一声,反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若是这等自愿放弃士族门第,愿为我等商贾谋划之人也会反噬,那只能说是昭看走眼,我认了。”


    自然地将自己的头抵在虞湫额前,“其实……”他顿了顿,凝视着妻子的眼睛用略带寻求帮助的语气开口道:“其实我还想撮合他和阿结。”


    虞湫笑出声,顺着他的脸捏了一把:“夫君这商人心性,莫不是还想学吕不韦,奇货可居?”


    邓昭不乐意地往后一仰,朗声反驳:“胡说什么!你知我从未有这等想法,不然早把阿结送荆州了。”


    虞湫赶紧抚摸他的脸颊哄着:“好了好了,算我失言。


    不过倒也是个主意,阿结这两年推了我多少说亲,愣是一个都没见过……”


    她轻点着下巴在脑海里计较着,“若真如夫君所言,确是个好亲事。


    我看他们今日相见很是投缘,说不定真能成。”


    “你也瞧见了?那是自然,正好带家里,叫她逃也没处逃!”


    邓昭憋笑想着,又问虞湫:“不过若是我们太过刻意怕是以她的性子会不依?”


    虞湫眼珠子提溜一转,竖起手指点道:“这有何难,让他们自己多处处。


    你看明日便是十五——阿结义诊的日子,咱们找个理由打发郭先生去市集,他俩不就能遇见了?”


    邓昭将头埋进她颈间,“还是夫人聪慧!我这一路上可是想很久了……”


    虞湫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娇羞道:“想他们的事吗?”


    邓昭抬脸靠近她的唇,“当然是你的事!


    又换新香了?阿结这一年怎么不学好,这香甜得勾人……”


    虞湫被他的胡须蹭得“咯咯”笑出声,轻撞他的额头娇嗔:“你倒是门儿清。


    我看是你在外头闻多了,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邓昭赶紧正色辩解:“外头的醒人脑,可不及夫人这半分……”


    话没说完,却见虞湫倾身撞入怀里,隐隐带着一丝哭腔:“这趟……太久了……”


    邓昭轻轻抚着她颤动的后背:“叫你担心了……下回我让老陈先走。”


    低头给她卸钗,青丝散落,手指顺着瀑布发梳理,亲吻发顶,“我在家多留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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