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老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凤明珠瞬间如坠深渊。
“这位国公夫人深居简出,素来与侯府没有交集。何时相中了婉儿,怎没听到一点风声?”
凤明珠满脸错愕。
昨日不是老夫人为她安排的相看吗?为何又像是毫不知情一般,还提起婉儿?凤明珠心里乱糟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掌控。
荣姑姑高兴地一拍大腿,“听闻长公主的宴会上,楚大人去办差了。许是那时也不一定。”
老夫人还是不太相信,“可这两日也没听婉儿说起过。”
荣姑姑嗐了一声,笑得满脸褶子。
“婉儿小姐天真烂漫,敢想敢说,颇有将门嫡女风范,可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在这种事上面皮子薄也正常。”
老夫人觉得好道理。
可,都说这京城之人最讲规矩,拜帖一般都是提前三日下到对方府上的。楚国公府却是人到府门口才递拜帖。
此等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一种就是故意怠慢。
老夫人也吃不准对方什么意思,便让人快去将人请到慈安堂,莫要怠慢了。至于具体如何,待会儿见了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等丫鬟离去后,看向凤明珠,语气淡淡道,“好啦,我这里要待客,你先下去吧。”
又看向裴安,
“侯爷无事就陪我一起招待贵客吧。”
裴安矜贵地颔首。
老夫人站起身,让红姑姑和荣姑姑扶她进了里屋,帮她更衣梳妆。
凤明珠只好压下心里噪乱的情绪,先回了梦蝶轩。
谷雨刚过,春寒料峭。
头顶的苍穹昏暗灰黄,刚停没一会儿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一落到肌肤上,寒意就顺着毛孔传遍全身。
还好凤明珠来的时候早有准备,连忙将油纸伞打开撑到头顶,另一只手轻轻拎着裙摆,微微弯着腰,踮起脚尖,缓缓向梦蝶轩走去。
走着走着,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到潮湿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空气潮湿得厉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香。
一进厢房,凤明珠就吩咐双儿关紧门柩,急迫道,“你今早泡的茶叶哪来的?”
双儿正在屋子里打扫,闻言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红姑姑之前送来的份例,只是先前的还未喝完,就一直放哪没开封。昨儿个茶罐子里没有了,我才取出来泡给你的。”
凤明珠脊背一寒。
面色变得无比凝重,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
“不,那不是红姑姑送来的。”
双儿:“啊?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明珠咽了咽口水,道,“你去将那些茶叶全拿过来给我看。”
双儿也开始紧张起来,连忙照做。凤明珠取出别在胸前的帕子,铺在圆桌上,将整罐茶叶都倒在崭新的帕子上。
看着一根根身披茸毫,壮如矛尖的茶叶,凤明珠指尖泛起凉意,心里猛地一沉。
跟老夫人那里的一模一样。
“快,双儿,将这些茶叶全部拿走,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不,去拿火盆过来,还是烧了较为稳妥。”
双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却跟刚掀起珠帘,打算进屋的裴婉撞了个满怀。
“哎吆,你这死丫头怎么走路的,慌慌张张的,赶着去投胎啊?”
裴婉被撞了一个趔趄,刚一只脚跨进屋子,这会儿直接被撞去门外了。
双儿急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婉小姐,我……”
双儿一边说,一边心虚地往屋里看。裴婉烦躁地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这次就不怪你了,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
双儿如释重负。可那口气还没松下去,就见裴婉一把掀起帘子,大步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焦急道,
“凤姐姐,大事不好了。”
突然,脚下一顿,狐疑地看向凤明珠,道,
“凤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还有,你刚刚在藏什么?”
凤明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
裴婉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夸张地瞪大眼睛,“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啧啧啧,看来我这次算是一箭双雕了。”
凤明珠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
裴婉一屁股坐在凤明珠边上,得意扬扬地将自己昨日的英勇事迹一一抖了出来。
“祖母也真是的,每次都找个穷乡僻壤的酸腐秀才给你相看,这次总算是个家境殷实的,但家中却在千里外的尧城,一看就不靠谱,我提前得知消息,就带人先赶过去,将人敲晕扔城外去了。”
等他苏醒赶回来,天早就黑透了,那会儿凤明珠也早就离开了。
凤明珠傻眼了。
呆滞许久,僵硬道,
“然后呢?”
裴婉道,“我本想将人处理了就来告知你,谁知刚出包间,就遇到楚大人。”
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步履匆匆,额角还残留着大滴的汗珠。
裴婉本想打个招呼就离开,谁知对方竟跟她闲聊起来,话题还总是有意无意地绕到凤明珠身上。
裴婉一看就知不对劲。
不过裙幄宴那次,裴婉对楚辞渊的印象极好,想着凤明珠左右要与人相看,若楚辞渊真的有意,她帮忙撮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他家世显赫,模样俊美,又是京城顶顶出名的有为青年,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倾国倾城,温婉善良的凤姐姐。
于是就说自己有急事需要离开,让他帮忙等凤明珠过来,就告诉她早些回家。
凤明珠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楚辞渊没跟她提起,应该也是猜到了裴婉的用意。
许是说口渴了,裴婉直接抓起桌上的青花山水纹茶壶,和一旁摆放着的干净的同款茶盏,抬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边上的主仆二人看着她的动作,吓得瞪大双眼,魂飞天外。
裴婉一口饮尽,轻轻砸吧了下嘴唇,疑惑道,“咦?凤姐姐换茶叶了吗,今日的茶水怎得这般好喝?”
主仆两一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