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当这三个字,从夜宸的口中,以一种近乎宣判的、冰冷的姿态吐出时,秦明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失声了。
他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看着他那双已经融化了冰雪、却流淌着更深沉悲哀的眼眸,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成了碎片。
他想过无数种重逢后的场景。
他想过夜宸会恨他,会怨他,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来报复他。
他甚至想过,夜宸会拔刀相向,与他做个了断。
他都认。
无论夜宸做什么,他都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夜宸会用这种方式。
用一种最平静的、最理智的、也是最残忍的方式,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羁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归结于“两不相欠”。
然后,将他,彻底地,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出去。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不。”
秦明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他想伸出手,去抓住夜宸的肩膀,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可他一动,胸口和手臂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为什么?”他看着夜宸,眼中充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无尽的痛苦与不解,“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夜宸,我知道我错了,我四年前混蛋,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你不能说我们是陌生人!”
“为什么不能?”
夜宸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脆弱与愧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秦明感到心悸的、近乎于麻木的平静。
“秦老师,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和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光,是太阳,是史莱克学院的骄傲,是受人敬仰的‘不动明王’。你应该站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赞誉和崇拜。”
“而我呢?”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我是‘影’,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是地下世界里人人喊打的杀手,是武魂殿都想除之而后快的‘恶名’。我这种人,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和危险。就像四年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秦明急切地辩解道,情绪的激动,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了一丝鲜血。
“你是不是这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夜宸的眼神,没有丝毫动容。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法官,正在对他们这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关系,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冷酷的审判。
“重要的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秦明受伤的手臂,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你为我断了一条手臂,我为你挡下了人面魔蛛。你为我硬抗了巨石,我为你破开了骨狱囚笼。我们之间,因为‘双月台’这件事,已经扯平了。”
“至于四年前……”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转瞬即逝的光芒。
“……你对我的教导之恩,我一直都记着。但那句‘拖累’,也同样记着。恩与怨,功与过,就让它们,一起抵消吧。”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山水不相逢。”
他说完,不再看秦明那张因为绝望而变得毫无血色的脸。
他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坚定。
仿佛,是真的要将身后那个人,将所有的过往,都彻底地,抛弃在原地。
“站住!”
秦明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着那个决绝的背影,嘶吼道。
“夜宸!你给我站住!”
夜宸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他没有回头。
“你以为,你说扯平,就真的扯平了吗?”秦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你以为,你说抵消,就能抵消得了吗?!”
他猛地,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旧外衣,狠狠地,砸向了夜宸的后背。
“那这个呢!这个怎么算?!这个怎么抵消?!”
外衣很轻,落在夜宸的身上,悄无声息。
但夜宸的身体,却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击中了。
他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你告诉我啊!”秦明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把这件破衣服,当成宝贝一样,藏了四年?!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只有抱着它,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宁?!”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嘴上说着要划清界限,心里却根本……根本就放不下!”
“回答我!夜宸!!”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夜宸那颗试图再次冰封的心上,将他刚刚筑起的所有防线,砸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夜宸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身体因为极度的情绪压抑,而微微地颤抖着。
他想反驳。
他想说不是。
他想用更冷酷、更绝情的话语,来彻底终结这场可笑的闹剧。
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秦明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都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最不愿承认的、那份可悲的软弱。
“怎么?没话说了吗?”
秦明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惨然一笑。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夜宸的身后。
他没有去碰他,只是站在他身后一尺的距离,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低声说道:
“夜宸……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四年前,是我混蛋,是我愚蠢。我以为那是为你好,却不知道,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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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你很久,真的……找了很久。”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请求你的原谅。”
“但是……”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颤抖着的手,小心翼翼地,似乎是害怕会惊扰到什么一样,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夜宸的肩膀。
“……别再对我说‘陌生人’这样的话了。”
“我承受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放下所有尊严和骄傲后,最卑微的乞求。
夜宸的身体,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猛地一颤。
一股熟悉的、让他贪恋了整整四年的温暖,通过那只手,传递了过来。
瞬间,他所有的防线,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理智,都彻底地,崩塌了。
他再也抑制不住,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
压抑了许久的、无声的泪水,再次决堤。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猛地,挣脱了秦明的手,然后,像一个仓皇逃窜的、被打回了原形的败兵,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间让他快要窒息的竹屋。
秦明伸着手,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狼狈不堪的背影,看着他肩上那件滑落的、属于自己的旧外衣,最终,无力地,缓缓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
只是笑了。
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因为他知道,这场无声的审判,没有赢家。
他们两个人,都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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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宸一口气,跑出了很远。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想尽快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个男人。
他冲进了七宝琉璃宗后山的一片竹林里,背靠着一根冰冷的竹子,身体缓缓地滑落,最终,无力地,蜷缩在了地上。
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他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将这四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孤独,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都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
他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
可到头来,那个男人,仅仅只用了几句话,一个动作,就将他打回了原形。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止了。
夜宸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痕,那双漂亮的眼眸,又红又肿,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警惕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走来的宁荣荣,和跟在她身后,一脸无奈的骨斗罗。
“哟,这不是我们那个说要当‘陌生人’的‘暗影’大人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鼻子啊?”
宁荣荣一开口,就是她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刁蛮和嘲讽的语气。